花小麦朝他面上一扫,心里暗道:所以,舅妈便领着冬雁表妹来铺子上不依不饶地折腾。非要问你讨个公道是吧?怪不得你今日回来得这样早,原来还是为了那一家人!
    瞧瞧,当初说什么来着?他们一家三口的日子平时过得和和气气,但只要那唐茂林领着媳妇闺女一露头。就铁定会闹出点幺蛾子来,否则是绝不会消停的。
    早知如此,一开始就不该让那唐茂林揽下新房的木匠活,今天怎么样?可不就给自己找了一身的麻烦?
    花小麦承认,她心中并不十分担忧。
    芙泽县还算是个比较太平的地方,唐茂林一个男人,一看就不是富贵人家,身上也没两个钱,平白无故,谁会打他的主意。跟他过不去?
    报官吧。她看一眼孟郁槐,觉得有点累,就在桌边坐下了,走失人口,官府非管不可。他们有经验,人手齐备,总比咱们自个儿没头苍蝇似的瞎撞好。
    孟郁槐摇摇头:我和舅妈商量过,她不愿报官,怕把事情闹得太大。你也晓得,平头百姓,大抵对官府存着忌惮之心。如非必要,不想和他们打交道。
    好吧,这话好像也说得过去,不过实情究竟是怎样,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花小麦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那再要不然,你让镖局里的兄弟给帮帮忙。在城里打听一下镖师认识的人多。
    总归是私事,不好太麻烦他们。孟郁槐仍是摇头。
    花小麦就有点烦了,将手里的水杯一放:这也不好那也不行,你是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事儿一个人扛了是吗?
    孟郁槐瞧出她有点不高兴,顾忌她有身孕。更不愿当着一饭馆儿的人闹起来,只得拧一下眉:那是我舅舅,总归我不能不管行了,我自己心中有数,这会子舅妈和表妹还在村口等着,我和成勇哥打算把他们送回城,顺便了解详细情况。眼看着就要到晚市,你也该张罗着准备做买卖了,这事你就别跟着发愁了。
    说着,便冲春喜和腊梅点点头,示意她们多照应着点,转头走了出去。
    花小麦胸中一把邪火蹭地就窜了起来,坐着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勉强压抑住了没有爆发。
    很快就要上客了,大家干活儿吧。麻烦各位都嘴紧一些,别把这事儿嚷嚷到我婆婆面前,省得她不痛快。她竭力平心静气地对文秀才等人吩咐了一句,站起身,扭头进了厨房。
    花小麦并没有在稻香园耽搁到打烊,忙过了人最多的那一段儿,便叫上孟老娘一起回了村南。
    唐茂林不见了的事,在孟老娘面前,她自然是不敢透露半句的,两人在院子里也不过说些闲话,吃过饭收拾妥当,便各自回了房。
    直到过了亥时,孟郁槐才从城里回来。
    四下里静悄悄的,屋中点了一盏灯,地下火盆盖了薄薄的灰,零星有一点子火光。
    花小麦面朝里躺在榻上,其实并没有睡着,却也懒得回身与他打招呼,只管闭着眼睛不开腔。听见那人好似在桌边倒了水来喝,又蹲下去将火盆拨旺了点,便不由得撇了撇嘴。
    连脚步听上去都是没精打采的,不必问,肯定还是没寻到那唐茂林的下落呗!
    片刻,她感觉到灯灭了,榻上沉了沉,接着便半晌没有动静。
    她小心翼翼地侧了侧肩膀,很费劲地偏过头瞟了一眼,就见孟郁槐除了外衫坐在床边,好像是要脱鞋的样子,却一直没有动作。
    这下子她立刻捺不住了,居然很利落地一个骨碌翻身坐起来,没好气地道:大冷的天,你就不怕挨冻?要是还没琢磨明白,自个儿穿上衣裳慢慢想去,要穿不穿要脱不脱,你这是找病?
    孟郁槐回了回头,勾唇冲她笑了一下:不早了,怎地还没睡着?
    你回来那么大动静,睡着了也被你吵醒了。
    花小麦顺手捞起盖在被褥上的袄子往肩上一披,又拣了件厚衣裳递给他,将声音压得极轻:怎么样,还是没有舅舅的消息?
    没有。孟郁槐苦笑着摇了摇头。芙泽县那么大的地方,连个头绪都没有,舅妈和表妹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轻易哪里能找得着?
    早就让你报官了。你又不肯!
    花小麦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又道:舅妈那边,总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吧?
    孟郁槐顿了一下,轻呼了一口气,我倒是想起一事,只是不知是否有关联大约半个月之前,我去新房那边查看,舅舅私下里跟我提,问可不可以预先领一些工钱。你晓得,动工之初咱们已给了一部分钱。似这种常年在一块儿干活的工匠,工钱向来是由管事者统一领了,再逐个分发下去,我不愿旁人瞧见了心里不安乐,便没有应承
    舅舅他们很缺钱?花小麦挑一下眉。
    听舅妈说。是孟郁槐的眉心已经拧成了个川字,刚在城中安顿下来的时候,舅舅说要与人搭伙做买卖,管那起放贷的人借了二十两,谁想那买卖不出两月就赔了个底儿掉,催债的连番上门,舅舅在外头做工。他们便寻舅妈和表妹的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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