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想偷懒,偏生有人不让她如意,这一来二去,往来的食客尤其是自城中慕名而来的那些人,便有些不答应了。
    我们之所以来这稻香园,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这里风光好,人坐在园中心里舒坦,但另一方面,你可不要忘了,我们也是晓得你厨艺了得,这才心心念念打算一饱口福呀!哦,我们来都来了,你才告诉大家伙儿,你如今根本不下厨,这不是诓人吗?
    春喜和腊梅忙帮着抵挡,赔笑道:我们东家这不是眼下不便当吗?谭师傅和汪师傅两位,厨艺也是不输她的稻香园做买卖,向来凭良心,又怎会让诸位吃亏?
    那些个性子较为温和的,听了这话虽仍不痛快,却也不肯下重口再埋怨,偏生有那起不吃这套的,把眼皮子一翻,不依不饶道:你不便当?那是你家的事啊,跟我们有何干系?说白了一句话,若没那本事,你还开甚饭馆儿?趁早关门得了!
    这话的确不好听,却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许多人的心声,花小麦听在耳里,便也搁在了心头,转过背去就叫了众人一块儿来商议。
    理他做什么?春喜扁着嘴满不在乎地道,只要是个人,就难免遇上不方便的时候,他觉着自个儿来花了两个钱,就能作威作福地当大爷了?不是我夸口啊,咱还真不缺他这么一位!我们又不曾随便敷衍人,他若心里不舒坦,爱来不来呗!
    花小麦闻言便是连连摇头:这不妥,人家心里若是揣着不痛快,转头还不知会怎么编排咱们只我最近真不爱在那灶台边留得太久,还是趁早想个法子出来才好。
    第二百九十四话 压不住火儿
    法子不是说想就能想出来的,大堂里众人一时之间沉默了。
    孟老娘坐在通往二层的楼梯上,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说话,便厌烦地从口中发出啧一声响。
    花小麦晓得她是个没耐性的,偏过头去看她一眼,含笑正要哄她两句,却见得那汪展瑞忽地站起身,一径进了厨房,片刻后,抱着茶碾并一小罐茶叶又走出来,再取一只小风炉,就在窗边坐下了。
    炉上茶瓶里煮着水,一小簇茶叶搁在碾中,随着不断推挤,逐渐变成细细的粉末,屋中回荡着咯吱咯吱的动静。
    花小麦拧着眉盯住他瞧了一阵,便转过头来,冲众人笑笑:我刚刚倒生出个念头来,既然大家一时半会儿都没个头绪,索性我就说说我的想法,不一定合适,咱们一块儿商量我眼下这情形,不大适合在成日在灶上忙碌,但又有食客明摆着是想来尝我的手艺,既如此,我琢磨着,或许咱们可以推出个主厨特选。
    茶碾的动静忽然顿了一下,然而紧接着,复又响了起来。
    什么叫主厨特选?春喜和腊梅对于这新鲜词儿格外好奇,不约而同地挠了挠太阳穴。
    其实也很简单。花小麦于是便冲她二人翘了翘嘴唇,我想,最近这一向,我就不要整天往厨房里钻了,若是食客们没有特别的要求,一应事体,便都麻烦汪师傅和谭师傅两位张罗。此外咱们另做一块菜牌,在上面写明我拿手的菜肴,这就是所谓的特选。假使有上门来的客人指定要尝我的手艺,需要先预定,然后再由我来置办我估摸着,光是预定这一项,就会令得许多赶路的行商打退堂鼓。因此,我应当不至于太忙。
    窗边正专心碾茶的汪展瑞,低低地发出一声笑。
    大堂中其余人皆留心听花小麦说话,不曾注意他的反应。
    春喜垂下头去。将她这番话细细咀嚼一番,便一个拍掌,点头道:这法子好,依我说,咱们不如每天限定个几桌,那些个客人若是今儿没赶上,就唯有依着顺序往后排,既然想吃,这点工夫还等不了?如此,你一天之中不至于太累。咱的生意也有保障,最重要是,大娘和郁槐兄弟也放心啊!
    孟老娘抬眼望天,从牙缝里嘁了一声。
    可是
    腊梅暗暗思索了片刻,斟酌着道:如果这样做。使得那些食客觉得咱们是在拿架子,惹得他们不高兴,又怎么办?
    所以我说,我这想法也不一定适合呀!
    花小麦闻言便笑了:只不过眼下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咱们就权且试试,如果往来的客人们不喜欢,咱们再趁早改了。也显得咱们有诚意不是?
    那行。腊梅点了点头,反正最近咱们的买卖眼见着是越做越好,试试也无妨。
    风炉上的水开了,发出细小的鸣叫声,汪展瑞寻一块垫布,将茶瓶小心翼翼地取下。然后把碾好的茶叶末倒进茶碗中,兑了一点沸水进去,用茶筅调成糊状。
    有一点清馥的香味,渐渐在屋中弥漫开来。
    芸儿。他很别扭地拧过身子来看向周芸儿,早两日你不是说。想跟我学学如何点茶吗?这会子可想来瞧瞧?
    周芸儿稍稍犹豫了一下,低头瞧瞧花小麦:师傅,我可不可以
    去吧。花小麦不等她说完,登时就应了,唇角勾出一抹笑容,之前同你说过的,你若有能耐从汪师傅和谭师傅那里学到一招半式,是你的本事,我虽是你师傅,却也并非样样精通,总有不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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