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她这小饭馆儿好歹是承办过官方的名士宴的,在芙泽县多多少少有些名头,愿意来的人,应当不会少才对。她让孟郁槐帮忙在城中放出风去,说是只要厨艺佳,人品好,肯吃苦,一经录用,工钱从优,并将那面试的地点设在了珍味园中,可好几天过去了,硬是没一个人上门。
    愁人啊晚间回房歇息,她便忍不住拉着孟郁槐抱怨了一通。
    我又不想再找个芸儿那样什么都不会,连刀该怎么拿都得现教的学徒,最好是已有厨艺在身,只需稍加点拨,熟悉我做菜的方式、火候,便能立刻上灶的厨子,保证即便是我不在,咱们小饭馆儿的菜色味道也不会相差太大,那就最好也没有了。可是如今别说这样的人了,就连个半桶水都没有,真是想起来便叫人焦心!
    孟郁槐性子比她平和,晓得她着急,但现下着急也是无用,便只拿话来逗她,笑着道:前儿我听说,那赵老爷因魏大厨实在闹得厉害,终于一咬牙一狠心,结了账把他给轰走了。如今那魏大厨十有*还在家里闲着,要不
    别来!花小麦也知道他是在说笑,瞪他一眼,气哼哼地道,你明明清楚得很,我和那魏胖子是不对盘的,想起他当初掳我那回事,直到现在我还恨得牙根儿痒痒,让我用他?我才没那么好心!再说,他那人惯会出幺蛾子,赵老爷那样好脾气的人都受不了,何况我?若真个让他来了,三天两头便与我找事,我还不够烦的呢!
    孟郁槐点了一下头:是这么个理儿,所以你晓得,我只是与你说说而已。
    他低头思忖一回,忽地想到什么,倏然道:倒有个人,我觉得挺合适,只不知你怎么想你可还记得那个谭师傅?
    第二百五十五话 招厨(一)
    花小麦低头思忖片刻,并没有立即答言。
    孟郁槐口中的谭师傅,自是那如今在芙泽县城吕家胡同开一间小酒肆,曾想在珍味园赊账买酱料的那男人无疑。
    说起这人,花小麦对他感觉其实很复杂。
    若论厨艺,谭师傅做的菜,她是尝过的,虽算不上一等一的水准,却至少颇过得去,只消将那些不好的习惯稍加剔除修正,来小饭馆儿做个厨子,应当算是合格。
    只那人心心念念想着要自己张罗买卖,铺面赔了一间还不死心,仍开了第二间,这样的人,是否愿意放着东家不当,来给人做工?
    见她不语,孟郁槐便极有耐性地道:我估摸着,多半是他上回想赊账从酱园子里买酱料,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说实话,那次我也觉得他这人真有些不知分寸。但这两日,眼瞧着你为了招厨子的事发愁,我闲来无事,便也在心里替你琢磨着,如今回头想想,他那时,大概也是因为生意实在太差,急得有些犯糊涂了,并不能就此认为他的人品有什么问题。你
    我知道。花小麦笑着点了点头,我自己也是做饮食行当的,那种铺子明明开着门却无人问津,从早到晚都空空荡荡的情景,多多少少也经历过一些,很晓得那是甚么滋味,总归就是四个字,极不好受。人一发急,脑子便不清楚,胡乱生出些想法来。那也很正常,不能因此就断定他是个人品差的。
    你还挺明白。她说得这样一本正经,孟郁槐便觉有些好笑,忍不住抬手在她脑袋上使劲拨拉了两下。
    花小麦忙往后一躲,抬了眼去瞪他:你这人,和你说正经的呢,别瞎闹行吗?自打嫁了你,我都起了好几回心思了。真想把你拖到镖局那些个兄弟面前,让他们瞧瞧,你在家是个什么样子!
    孟某人索性将她一拖,抱在膝上,不忘揶揄一句你好像重了,见她真个要发恼,才急忙正色道:好,你说,我听着。绝对不打岔了。
    我和那谭师傅头回见面,是瞧见他与人比试厨艺,赌注就是他那小饭馆儿的门面。直到今日我还记得。他当时紧张得锅铲也拿不稳,额头上的汗一滴滴往下落。他都怕成那样了,事关自家的铺面,却也没想着要取巧,那个与他比试的黄老板,明明在耍小伎俩。也并不高明,他却愣是没瞧出,那时我就觉得,他应当是个老实人。
    花小麦搂住孟郁槐的脖子,稳稳当当坐在他腿上。一字一句认认真真道:上回他来咱们酱园子想赊账,我的确有点生气。可那之后,他不是也没再来吗?我猜逢,他自个儿应当也转过弯来了,知道这事行不通,且太可笑,既如此,我又何必总记着?我只怕他未必愿意来他那小酒肆生意也不好,若是没再开下去了,我都不知该上哪儿去找他。
    这有何难?孟郁槐将她抱得紧了些,明日我便打发个人吕家胡同,他若还在,便同他交代一声。若是他已不在那里开铺,或是不愿意来,咱们再想别的法子就是,何至于愁到这地步?我只管把人带来,要如何考校,看他是否合适,就只能靠你自个儿琢磨。
    嗯。花小麦点了一下头,看他一眼,略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原本拍着心口说了,绝对不叫你操心的,结果到头来,还是得让你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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