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把手轻轻的放在她脑袋上,慈爱的说:这些年,你做的够多了,陛下是个念亲情懂回报的孩子,只要别插手后宫和朝政,其他的不管你做的多出格,他都不会怪你的,这点像极了你父亲和你弟弟啊!你应该明白的,就像哀家不能照顾你一辈子一样,你也照顾不了她一辈子的。
    窦太主的眼角渗出两行眼泪,被她飞快的抹去:阿嫖知道,母后放心。
    那就好,过些公主该过的日子吧!咱们未央宫的女人,没一个差的,哀家知道你厉害,可你老了,也该享享福了,该让谁管就让谁管吧!
    像是安慰母亲一般,窦太主刘嫖也扯出个轻松的笑容:好,我也享受享受,不再操心了。
    太皇太后依依不舍的看着她:你去帮我拿一碟杏仁糕吧,我想吃了。
    好!窦太主干脆的应道:母后等我,我马上回来!
    等窦太主出去,太皇太后擦掉眼角的泪水,出声唤道:冉信啊?
    一直寸步不离的冉信,适时的上前:奴婢在,太皇太后要唤太后进来吗?
    太皇太后难得有些自嘲的语气:我压了她这么许多年,她也该摆摆汉宫女主人的谱了,随她去吧,我没什么要嘱托的。不过,冉信,别人我信不过,哀家要最后交代给你一件事。
    太皇太后请说,奴婢一定办到。
    按理,你陪我最久,我走之后,该放你出宫养老,这是我答应你的。窦太后喘了几声,可是哀家觉得这椒房殿和永巷怕是要变一变天了,哀家很好奇,你多留几年,帮哀家看看。
    过了半晌,太皇太后又摇摇头:若是迟迟等不到,也没关系。看看哀家的重孙子就行了。
    冉信明白,太皇太后放心,有什么消息,奴婢一定会告诉您的。
    太皇太后觉得这次她是真的没气力了,似乎连动动胳膊都做不到了,长长的喘着气,吩咐道:去把卫夫人叫来,让她抱着言笑一起来。我...还想再听听孩子......
    三个时辰后,一群人都跪在床榻前,神色哀凄,只有一个小婴儿不知事的笑着,太皇太后闭眼听了听,就含笑去了。
    建元六年五月丁亥,太皇太后崩
    十五天后,
    冉信在刘彻面站定,语气平静告诉他,太皇太后最后对她的安排是去永延殿伺候。
    刘彻倏的抬起头,心中的怒气渐渐翻腾,哼,他怎么没听到遗旨,这算什么?如过去五年一般每次给个甜枣再打个巴掌的后手吗?看着冉信那如同通知一般的态度,开口冷冷的嘲讽:太皇太后真是疼惜自己亲外~孙女啊!朕如今如此宠爱卫夫人,你去了只是伺候吗?别是有什么其他遗旨,等将来朕昏庸无能的时候,赐死某人,以防朝纲动荡!
    冉信眼皮都没抬,语气有些不善的回答:陛下多想了。
    刘彻右手飞快的转着研磨石,直到手指都染上些许墨汁才松手,随意抖了抖,开口就是冰到骨子里的语气:那就是以后每次朕去永延殿见到你,都能想起她老人家的谆谆教诲,恐怕还不如去椒房殿吧?如此安排太皇太后真是费心了。
    冉信低下头去,一滴眼泪无声无息的砸在地上,陛下多心了,除了将来到了合适的时机,奴婢可以奉旨出宫归家外,奴婢手里并没有什么其他的遗旨。
    呵刘彻攥紧了手中的毛笔,直捏得骨节发白都不松开,他心中冷哼不已,冉信去永延殿就是简单伺候那么简单吗?祖母她终究还是不肯信任朕,之前她临终之言,原来全都是骗他的。
    冉信悠悠的语调响起,一如跟太皇太后禀报时的恭敬,垂首而答,要说奴婢去的任务,还真有一个,太皇太后说,虽然那个花匠最后没有自荐到她面前,可她还真的发现了一个特别优秀的,但是可惜这辈子看不到那个花匠的成果了,要奴婢仔细看了,回头去祭祀的时候讲给她老人家听!
    刘彻手中毛笔一顿。
    冉信却继续语气平稳的说:陛下若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就去永延殿报道了。
    等冉信离开了宣室殿,刘彻才缓缓站起身来,望着竹简上不知什么时候写出来的那个柏字,半天没说话,伫立半晌,肩膀有些僵硬的他,踱到窗前,闭上眼睛,左右晃晃活动了一下脑袋。他觉得过了三十六天的孝期后,真的应该找太常修缮一下殿室了,明明站在屋檐下,脸上却仿佛淋了雨滴一般,湿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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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的永寿殿里,气氛却有些不一样,王太后整个人像憋着一口气,眼底里似压着万千波涛,面上虽然看着倒像是个悲切守孝的样子,但远远看去,周身的气质却透出几分高兴来,一身孝服都掩盖不住,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滚着念珠一点一点的数:过了十五天,还有二十一天,快了
    一旁贴身服侍的双桂嬷嬷,心里却有些难言的疑惑,她看着王太后隐忍退让多年,如今终于熬成这汉宫最尊贵的女人,实在是不容易,她比谁都想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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