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果然就把花球插在了镜框子上,凌弈深的房间在走廊另一头,每回经过她房门口,就看到那只玫瑰花球明晃晃地挂在那里,直到几天后花瓣枯萎,方才被蒋妈取了下来。
    这日他从学校回来,忽看到起居室的桌上放着一大捧鲜花,虽然也是玫瑰,但不像从花园里剪下来的。他走上前去,只见鲜花旁还放着一本英文小说,用鲜亮的粉色绸带绑着一个蝴蝶结。
    至于那小说也无甚奇怪,不过是市面上流行的三流爱情小说,平常他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此时他却心头一动,将小说拿起。
    揭开封皮一看,第一页上是一行英文字
    To my dear Phoebe.
    底下则是一个落款,写着齐彦之。
    菲碧是凌弈深给幼筠取的英文名,祈愿她能如这个名字一般明亮皎洁。
    他拿着手里的书,半晌,啪的一声,将书用力阖上,此时阿香恰好走过来,道:
    先生,大小姐方才打电话回来说
    凌弈深冷冷打断她:又不回来吃晚饭了?
    阿香不由呃了一下,见凌弈深一眼横过来,忙把头低下去。
    凌弈深道:她又去哪了?
    大概不是公园又是戏院,或者又和朋友开车兜风去了?
    阿香道:大小姐说是上巴黎饭店跳舞去了。
    凌弈深是知道的,每天晚上巴黎饭店都有舞会,那样的地方鱼龙混杂,男男女女肢体交缠,她小小年纪,去那种场合做什么,岂不是胡闹吗?
    他不由在屋子里踱了几步,忽然对阿香道:
    你让他们开一辆车出来,我要出门。
    阿香忙答应着去了,凌弈深走出门去,半途却又顿住脚。
    他想到那天自己对她说的,你也大了,和朋友来往是常事、你多交几个朋友,我高兴还来不及
    幼鸟终要离巢,终有一天她会离开他的羽翼庇护,即便日后再有风吹雨打,也该是另一个人为她遮挡。
    所以这段时间她早出晚归,在外头玩乐得也越发肆意,他心里虽不悦,却一字不提。他想早晚有这一天,自己也该学着适应。
    想到此处,凌弈深只是默然。
    汽车夫早已在旁等着,却一句也不敢催问,良久,方听到他道:
    你回去罢。
    汽车夫道:您不出门了?
    凌弈深也不答言,却是快步朝外走,出得门来,雇了一辆人力车,道:去巴黎饭店。
    若坐家里的汽车去,饭店里的那些西崽都认得,那她也就知道了。
    他也不想去干涉她和那齐彦之来往,只是怕她遇着危险,要亲眼瞧一瞧方才安心。
    一时车子到了饭店门口,凌弈深给了车钱,还未近前,便听到大厅里传来隆隆的音乐声。
    他很少到这样灯红酒绿的场合来,只见那跳舞厅中电光照耀,恍如白昼,女子的嬉笑声和男子的说话声夹在其中,吵得凌弈深心烦,四顾一望,一对对的男女搂抱在一处舞动着,那些女子有的穿着长衫,有的穿着西服。
    穿长衫的倒也罢了,几个穿西服的都是袒胸露背的舞衣。薄纱料子将胸脯腰肢勾勒无疑,一双腿也光光的露在外面,舞伴的手就搁在她们腰间,还抚摩那裸露出来的肌肤。
    凌弈深的眉越拧越紧,目光飞速在那几个女子脸上划过,待一一确定都不是幼筠,方才舒了口气。
    只是他这样转头一望,恰望到角落里,一个穿白色舞衣的少女坐在那里,不是幼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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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舅: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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