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致扯了扯嘴角,瞥了古里古怪的程副官一眼,摇头拒绝了。
    他回到房间,找出另外两颗扣子,摆在案桌上,神色晦暗难辨地盯着隐含深意的扣子。
    喜欢吗?
    一路走下来,说没半点感情那是扯淡,尤其是每一世他都能认出自己,还能毅然的爱上自己,没有动容是不可能的。甚至上个世界还生出过想带那人见父母的想法,只是没明了那人的目的,他又如何会放开心扉去接受,去投入更多感情?
    。
    翌日,易君一行人把秦帅送出城,连带送走的,还有自愿跟秦鹏誉走的许韶华。
    秦小姐挽着易衍的手臂,感受着易衍压抑的愤怒,瞥了眼柔弱无依地靠在她爹手臂上,眼睛却频频朝她身边易衍看来的女子,冷笑了一声,不提她爹外面的女人,光府中后院的姨太太就有七个,每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就凭她这点手段
    想到这儿,她也歇了跟她爹吹耳边风的想法,挪开视线落在她爹脸上,不舍道:爹,我就不跟你回去了,女儿不在身边,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秦鹏誉膝下女儿众多,若不是秦小姐性格最像他,他也不会偏宠这个女儿。
    只是女儿再重要,也没权势重要,所以他乐得女儿留下来跟易衍培养感情,反而笑呵呵道:好好伺候易少帅,这里不像在家,你那臭脾气记得也收敛点,如果想回家,差人回家通知一声,爹派人来接你。
    一旁的宁致平静的看向许韶华自以为隐晦的得意,这个大女儿
    算了,只要不是嫁进易家,跟易衍不会藕断丝连,其余的,随她去。
    许韶华察觉到宁致的目光,微微一怔,松开秦鹏誉的手,迈着小碎步走到宁致的跟前,柔声道:爹,女儿不孝,以后不能侍奉在你身边了。
    跟秦小姐惜别的秦鹏誉猛地一拍脑门,紧跟着走了过来,下意识搂着许韶华的纤腰,裂开嘴角,厚脸皮喊道:岳父,你放心,我会好好招呼华儿的,还有华儿的聘礼,等我回到淮南,我派人补上。
    他这一声岳父叫的不止宁致脸色一僵,就连易君眼神也变得有些微妙。
    宁致一言难尽的望着年纪比他还大的秦帅,虽然他不讲究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聘礼一事竟然还能后补的?而且许韶华竟然也愿意?
    他扯了扯嘴角,看了眼没意见的许韶华,道:秦帅有心了。
    眼前天色不早,易君开口打破尴尬,秦帅,本帅就送你到此,祝你一路顺风。
    如此,岳父,易帅,那本帅便告辞了。说罢,他搂着许韶华头也不回地上车,车子溅起一地的尘土在风中飞扬。
    一直沉默的易衍眉目阴沉地望着渐渐消失在前方的黑点,抽回被秦小姐紧挽的手臂,转身回到车内,冷厉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杀意。
    秦小姐紧随而至。
    他闭上眼,倚在椅背上,毫无顾忌道:小张,可以行动了。
    既然不属于他,那就去死好了。
    秦小姐不解,但她也知道这不是她秦家地盘,俩人也仅限于未婚夫妻,所以把疑惑深藏在了心里。
    秦鹏誉一走,易君撤走了城内的士兵,易府也回归了安宁。
    但是,平静的表面之下,却是暗潮翻涌。
    易君找到了黄奶妈,一开始她想企图装傻充愣来蒙混过关,可程副官稍一恐吓,黄奶妈就跟倒豆子一般把事情的经过交代了出来。
    十八年前,有个男人找到她,说是让她帮忙办件事,这件事就是让她偷偷把易君杀了你父亲这句话告诉易云闲和易衍,事后给她一百银元。
    黄奶妈贪图钱财,应下了此事,应下后才反应过来,易衍太小,藏不住话,她便把主意打到了易云闲头上。
    易云闲虽然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可他已经有了懵懂的意识,加之易君常年不在府内,哄骗一个小孩自然是手到擒来。
    易君是个果断的人。
    既然从黄奶妈口中得知了真.相,便把易云闲找来,让他亲耳听了黄奶妈.的话,又拿出易云闲母亲当初联合外人暗害兄长的证据,失望道:我从不知道你是这么想我的。
    证据就摆在眼前,易云闲就是不想相信也由不得他不信。
    他浑噩的回到车上,脑海里反复回荡着易君说的话,你母亲出生腐书网,家规甚严,未出嫁之前很少见外男,嫁给你父亲后,你父亲又整日不在家,这就给了外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那个人利用你母亲的感情,不但从你父亲的书房偷盗了机密文件,还让你母亲探知你父亲的行踪,虽然你母亲是无心之过,可她害了我兄长性命是事实,我没要她以命偿还,只是把她遣送回家,除了不想兄长在地下见到背叛他的妻子,也是看在你跟易衍的份上。
    还记得当时他声嘶力竭的问:既然我不是你儿子,为什么要隐瞒真.相?
    你觉得我为什么没告诉你们?兄长去世时,你和易衍才多大?我又怎么忍心让你们小小年纪就得背负亲母害死亲父的痛苦?
    易云闲痛苦的捂住眼,所以,他一直坚持的所谓恨意,其实都是假的?
    李才俊惬意的躺在窗台前的软塌上,享受难得宁静的午后时光。
    他捻起一颗葡萄,塞进嘴里,嫁进易府的日子太舒服了,舒服的他都想对易云闲说:易兄,要不,咱们凑合着过一辈子算了。
    他性向一事父母其实知道的不多。
    知道也没关系,男人好南风那是风流,只要别娶回家就成。
    只是他天生就对女人无感,娶个女人回去那不是耽误人家么,所以他迟迟没有应下父母的逼婚,却没想到最后竟然嫁给了多年的好兄弟!
    咳咳,虽然这个兄弟被他给睡了。
    他吐出口中的葡糖籽,悠闲的哼着小曲,也不知道一大早大帅把易云闲喊去做什么,都快过饭点的时间了,再不回来
    他捂着发胀的肚子,不回来也没啥,反正糕点水果什么的也把他的肚子给填饱了。
    李才俊咂巴着嘴,伸了个懒腰,余光正好瞥见走进来的易云闲。
    他嘴角一咧,招呼了一声,不想易云闲仿若未闻,径直地朝内屋走。
    易兄?
    他疑惑的跟上去,就见易云闲和着衣衫躺在床铺上,靠近了才发现易云闲神情麻木,双眼无神。
    易兄,怎么了?挨批了?李才俊一屁.股坐在床沿边,挥了挥手,可躺在床铺上的人却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易云闲,你到底怎么了?该不会是中邪了吧?李才俊敛起脸上的嬉笑,伸手去拍易云闲的脸,可人还是没反应,他眉头一皱,真中邪了?
    他暗自嘀咕了一句,伸手就去掐易云闲的人中。
    剧痛让易云闲扩散的思维有了些许的回笼,他僵硬的转动眼珠子,睁着空洞的眼睛迷茫道:痛!
    还知道痛?那就是没问题了,可这副失了魂的神情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狐疑地打量着易云闲毫无焦距的眼,眼珠子一转,忽地凑到易云闲的跟前,挤眉道:云闲,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
    我是你夫君,乖,叫声夫君来听听。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了一下
    感谢宝贝儿们的营养液
    白珩x1 伏八x1 临渔x1
    第83章 管家上位记
    来, 跟我学,夫君~
    易云闲转了转眼珠子, 溃散的理智一点点回笼, 崩塌的心态在李才俊的刺激下逐渐重组。
    李才俊见他眼珠子动了,更是发挥出十二分的耐性, 轻柔诱哄着神情呆滞的易云闲开口,可他说了半天, 说的口干舌燥也不见易云闲再吭一声。
    他泄气的抽回身, 从腰间摸出折扇,气呼呼的扇了两下。
    想他李才俊堂堂七尺男儿,本应是左.拥.右.抱、风流快活的命, 不想阴差阳错嫁给易云闲, 还生米煮成了熟饭,他现在就是想抽身, 以易云闲的性格, 也不会放过他的。
    最悲催的是, 他不但要认下夫人的头衔,还吃不到肉, 不管是家花还是野花, 他都没胆子碰, 只能趁现在占点口头上的便宜。
    他暗自纳闷, 知道痛,却不认识人,叫他喊一声夫君, 可他又不傻了,所以,到底是真傻了还是装的呀?
    琢磨了片刻,到底是不甘心这难得的机会,再次挂上贱兮兮的笑脸,转身凑上前:娘子
    砰!
    李才俊刚一凑上去,突如其来的拳头砸在他的眼窝,砸的他眼冒金星。
    他来不及错愕,就听到易云闲阴恻恻的声音传到他的耳边,老子看你是皮痒想找抽!
    易云闲只是一时受到了打击,无法接受多年来坚持的真.相只是某些人的阴谋,所以暂时选择了逃避。
    可他没想到李才俊竟然敢这么作死,他要是不抽李才俊一顿,岂不是对不起李才俊那番温柔小意?
    啊
    凄烈的惨烈的叫声刺破天际。
    宁致当时出府办事去了,回来听心腹描述当时的惨状,随口问了句有没有请大夫。
    这没有。
    宁致摇摇头,让下人去请大夫过府,随后领着大夫主动来到闲云院。
    闲云院的管事带着他来到外厅,才踏进门槛,便听到李才俊的哼唧声从内屋传入外厅,他脚下一顿,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站在前厅,等着管事进去通报。
    不消片刻,管事有请大夫进内屋,却没提让宁致进去。
    宁致做的是本份内的事,至于里面那两口子,只要不把主意打到抑易君头上,随便他们怎么闹。
    里屋动静不小,时有哀嚎声传来。
    嗷嗷嗷,痛痛痛!
    住嘴!
    你还是不是人?老子不就是让你叫一声夫君么?你他娘的还真下的去手,你信不信我找大帅告状嗷!
    不知易云闲做了什么,里面传来一阵李才俊的嚎叫声。
    良久,嚎叫声渐止,李才俊拔高音调,你这个禽兽,老子都被你揍成这样了你还敢下黑手,操!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嗷!
    宁致等到大夫出来,在管事不善的目光下,俩人走出闲云院,路过僻静的小道,宁致担忧的问:大夫,我们大少夫人没事吧?
    大夫背着药箱,捻着花白的山羊胡,摇头叹息道:惨啊!
    那要紧吗?
    大夫还是摇头,不要紧,只是皮外伤,就是脸是真的惨啊。
    宁致问他惨到了什么地步,大夫只说了四个字,惨不忍睹。
    傍晚,易君易君带着数十个士兵回府直奔闲云院,不到一刻钟,拎着易云闲又出了府。
    宁致听说此事后,猜测易君已经是已经查到了什么。
    只要易君有了警惕心,任务便完成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只要提防着点易衍就行。
    想到这儿,他吹灭灯盏,摸黑洗漱完毕,掀开被子正准备睡觉,一道细微的声响打破了房内安宁静谧的气氛。
    他掀开被子躺在床.上,放平呼吸,只听啪哒一声,插栓掉落后,似有人推开了窗台,被阻隔在窗外的月光霎时洒入室内。
    上了年岁的木窗仿佛不堪重负一般发出凄惨的吱呀声,在死寂的深夜里无限扩大。来人似是放缓了脚步,可鞋底撞击地面时,仍旧是发出了细小的沉闷声。
    宁致闭着眼,敏锐的嗅到一缕冷香混合着血腥气,这股熟悉的味道随着脚步的靠近越发的浓郁。
    他敏锐的察觉到来人在注视着自己,正犹豫着要不要睁开眼,耳边又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这声音
    仿佛应证了他的猜测,盖在身上的薄被突地被掀开,身侧的床铺一沉,一只手轻轻地伸到他脑袋下,把他整个人都搂入怀中。
    安青,晚安。沙哑低沉的嗓音在这静逸的空间内有种说不出的温柔缱绻,深刻动人。
    。
    自宁致那晚装睡没点破后,易君有好些时日没回府了。
    跟他一起消失的,还有易家两兄弟。
    唯一算得上主人的大少夫人李才俊躲在房间养伤。
    作为准二少夫人,秦小姐留下来的目的是想跟易衍培养感情,可她整天见不到易衍人,让她去跟妯娌联络感情,可她的妯娌是个男人。
    她无趣的找宁致,想让宁致想办法找点乐子。
    宁致建议她可以出去逛逛,认识新朋友。
    可她前些时日为了炫耀未婚夫,显示易家二少夫人的身份,把那些千金小姐们都得罪光了。
    那些千金小姐不待见她,她也看不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
    宁致想了想,便带着她去找养伤的李才俊。
    时下已迈入六月,几场绵长细雨带来的了夏的酷热。
    李才俊穿着白色中山装,同色系的围巾裹住鼻唇,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镜片的眼镜,头戴毡帽,手执纸扇,呼啦啦的扇着风。
    他听明了宁致来意,收起扇子指着自己这身武装,恹恹道:许叔,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你看看我这样子,别说带秦小姐出门了,就连我自己,我都有好些天没敢照镜子了。
    宁致眉心一抽,望着他热的要透不过气的模样,只好告辞。
    这个时代娱乐活动不多,有些场所也不方便秦小姐一个女孩子去,所以他请了一个戏班子回来,跟着秦小姐看了几场戏。
    他一开始看着无趣,可多看几场,刚有点进入状态,他无意中发现秦小姐脸上露出了忍耐之色。
    秦小姐的脾气不算难伺候,尤其是跟她熟了后,会发现她这个人本性张扬,喜欢一个人那就是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不喜欢也是直接摆在脸上。
    她一开始不太喜欢宁致,因为宁致是许韶华的父亲,可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发现宁致其实是个很好的长辈,细节处更是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她撩了撩眼皮,看了眼台上正在打斗的戏,随口问宁致,许叔,你知道我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宁致抿了口茶,道:知道。
    知道你还让我爹带你女儿走?秦若曼惊讶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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