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负伤了,流血了,从来都是一个人包扎好,下次就学会规避这些伤口,从没有人问过他——
    陈宴清你还疼不疼呀!
    陈宴清也一直觉得他不疼。
    直到这一刻姜棠猝不及防的一句话,像阀门一样打开那些艰难的日子,他走过记忆发现,原来不是不疼,而是习惯了疼。
    陈宴清沉顿片刻,珍惜的在她发丝上亲了亲。
    带着某种释怀说:“不疼了。”
    真的不疼了。
    至少现在这刻,都不重要了。
    姜棠轻轻“哦”了一下,胳膊穿过他的肩头,在他后背安抚性的拍拍,“对不起哦!咬你,我不对,但这个似乎改不了。”
    陈宴清低头看着她。
    姜棠脸红扑扑的,“大不了……大不了我以后轻些!”
    她说的有些害羞,眼神却并不躲避。
    是真的改不了嘛。
    坏习惯是儿时养成的,姜知白从来不纠正她,甚至还会教她咬哪里最疼,后来姜延倒是觉得女孩子这样不雅,盯了她大半年,逼着姑娘啃胡萝卜磨牙。
    当时姜棠好不痛苦!
    因为姜棠比较内向,咬人是脾气宣泄的方式。
    姜知白就护着她,“我妹咬人怎么了?她长的这么如花似玉的,没点自保能力怎么行?”
    姜延就瞪他,姜知白却不怕。
    但自那之后姜棠咬人形成了习惯,再改难上加难。
    陈宴清倒无所谓,“无妨。”
    “但你咬我就够了。”
    “喔!”这个姜棠没意见。
    她也不是谁都咬的好嘛!
    不亲近的人她不咬,亲近的咬也分地方的。
    比如姜知白惹她,姜棠咬的是胳膊,陈宴清惹她,姜棠咬的就是脖子,孟舒惹她,姜棠怕咬了不干净,直接上嘴巴子抽。
    她是想事情慢又不是傻,这点道理还是知道的。
    他们予姜棠以偏爱,同样的,姜棠也会给他们以特殊。
    只是道歉就要有道歉的样子嘛,这次被咬吃亏的是陈宴清,就先不反驳他的话了。
    姜棠讨好的贴贴他下巴,被陈宴清点着下巴推走。
    两人和好了姜棠才不怕他,自然而然的把下巴垫在他掌心,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嗅了嗅。
    ……只有血味。
    姜棠皱了皱鼻子,又想起之前的疑问。
    “你身上怎么没香了?”
    她似乎很疑惑,不死心的揪着他的领口,脑袋凑过来闻,模样认真又谨慎。
    这让陈宴清想起救她那晚,神志不清的姜棠嗅嗅他眼睛发亮,睡觉都要抱着那青衫才安心,可以这么说,姜棠开始对他的亲昵,都是因为他身上有让姜棠喜欢的香。
    如果他说他不熏香,不用怀疑这姑娘肯定闹。
    陈宴清下意识不想那样。
    “官服不易熏香。”
    “这样的吗?”
    姜棠也不知道,何况她困了,说这么久真没精力去纠结。
    打了个瞌睡便重新扑到他怀里,自顾寻了舒适的位置,“好的吧!不过我还挺喜欢你的香的。”
    起码能让她闻着远离噩梦,也能多一份安心。
    姜棠笑了。
    她弯眼的时候带出两个梨涡,又是熟悉乖巧的模样。
    陈宴清松了口气,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方才他那两只手一直攥着,也不知是忌惮害怕些什么。
    成婚前的第三晚,陈宴清哄好了他的小夫人。
    等他想功成身退离开的时候,却发现姜棠在他怀里睡的迷迷糊糊,寂静的夜里子夜更声廖寂,对着姜棠眼底熬夜的青紫。
    陈宴清讪讪的摸摸鼻子,也觉得自己大半夜打扰人不地道。
    他把人放下去。
    姜棠却习惯了把他当抱枕,手里抓着他的胳膊不放。
    用力掰吧,他瞧出姜棠起床气挺重的。
    不用力掰吧,这个姑娘又扒拉不下来。
    最终陈宴清只能叫她,“糖糖?”
    隐约记得姜知白是这么叫的,黏黏糊糊的两个字,就跟她爱撒娇的人一样,绕在舌尖都很甜。
    姜棠则不乐意扭了扭身子,被褥之下身段曲线曼妙,藏着耳朵哼唧两声是嫌他吵。
    生病的人熬夜真的很困。
    “陈宴清……”半梦半醒的人嗓音娇媚,从她口中的每一个陈宴清都别有一番滋味。
    “恩?”他应。
    她揪着被子控诉,“我不乖、不听话,还是我不漂亮?”
    陈宴清:“……”
    漂亮够了,乖和听话可能真谈不上。
    这姑娘脾气上来就差掀房顶了。
    但刚哄好的人,陈宴清可不想再来一次,想想头都大了。
    于是陈大人违心道:“乖,听话,也漂亮。”
    睡梦中的姜棠脑子模模糊糊,这次过了半天才恍如呓语,更加十分不满的嘟囔,“那这么晚你不让我睡,你是不是想换夫人?”
    说完蹬了蹬腿,表示被他再三打扰睡眠的愤懑。
    陈宴清身躯一顿,看着身下墨发尽铺,眉眼精致,嘴唇微嘟似有万般委屈的姜棠,不禁感叹再单纯的姑娘撒起娇来,都是天生的狐狸崽子。
    这姑娘若非反应迟钝,应能十分轻松的把男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太勾人了。
    耳畔许久没人说话,姜棠以为他老实了,老怀欣慰的拍拍他的胳膊。
    “……别吵,夫人困了。”
    陈宴清无奈,伸手捂着眼睛,遮去眼中所有的情绪,唯有露出的嘴角轻微上扬,流露出他愉悦的心情。
    等再松手时,陈大人又是一副处变不惊的面容。
    他凑到姜棠耳边,耐心耳语,“姑娘啊,还有三日,今晚还不能这么抱着睡,恩?”但他不抗拒成亲后姜棠这么睡。
    头一回,陈宴清觉得,三日是个漫长的数字。
    后来的这一晚姜棠一觉到天亮,而晋王府中,半夜归来的陈宴清,十月阴寒的天气起夜洗了两次冷水澡。
    *
    翌日。
    可能因为心情舒畅吧!
    姜棠果真没再烧了,但因为这次病的比较久,想要根治并不容易,所以姜棠还要喝药煎熬个七八日。
    另外她脚腕扭伤也没好透,成亲那日怎么拜堂,也是姜知白担心的一个问题。
    上辈子姜棠直接入了宫,那是一段不大好的回忆,如非必要姜棠并不愿意回想。她没成过亲,作为一个姑娘嫁给喜欢的人,心里自然对那天有着期待。
    姜知白提出这个问题,姜棠想了很久方道:“我出门有阿兄背,路上有花轿抬,到王府让陈宴清抱就行了。”
    小问题小问题,不用担心。
    姜知白点点头,“这个办法可成,就是要问过……”
    说到这里他忽然嗓音一顿,反应过来不对啊!
    他犹疑的看着姜棠,“你说的怎么这么理直气壮?”
    了解姜棠的人都知道,对于不熟悉的人她碰都不给碰,只有亲近且没有招惹她的,姜棠才会理直气壮的耍无赖。
    昨天妹妹提起陈宴清还满脸的怒色,怎么一觉醒来态度就变了?
    不仅女人有第六感,男人也有。
    尤其是像姜知白这种即将嫁妹,心情极为不悦的男人,几乎一点变化就能侦破……这丫的有事瞒着他这个亲阿兄!
    登时,姜知白拉个凳子,坐在姜棠对面。
    “糖糖。”
    姜棠转过头看他,“啊?”
    阿兄好严肃的样子啊!
    姜知白满脸正色,“昨晚睡的可好?”
    这个问题简单,没什么难点,姜棠对亲阿兄也没有防备,瞬间点头。
    “好。”
    好?姜知白狐疑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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