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立目光深沉如水,青妩挪开视线,小声地说:“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景立看着单纯天真的小姑娘,莫名感觉自己是在养女儿。
    他长叹一声,抱着她走到床边,将她轻轻放到床上,青妩彻底挪开手指,眨着两个水润的大眼睛看他。
    景立拎过被子将她裹住,边边角角都掖的整整齐齐,唯有碰到她腰上位置的时候,动作顿了顿。
    “不要再乱动了。”
    青妩动了动嘴唇,“王爷。”
    景立抬眼,“怎么?”
    青妩说:“对不起,我骗了你。”
    跟着,她老老实实地坦白,只是把那个会让他觉得冒犯的梦忽略了。
    景立问:“为什么撒谎。”
    青妩没说实话,“我怕会打扰您。”
    景立蹙眉,“我已经……”
    他又要重复之前说过无数遍的劝慰,青妩大着胆子打断他,“我真的知道错了。”
    “不该骗您不该胡思乱想不该瞒着您。”她无辜地和景立对视,“我错啦,您别生气了行吗?”
    景立站在床头,青妩捏着被子躺在床上,两人对视许久,他终于败下阵来,在她的天真之下溃不成军。
    “没有生气。”他最终只是吐出这四个字,然后拉着被子给她往上掖了掖,“下次再不许这样了。”
    青妩立刻高兴起来,乖乖地点了点头。
    景立看了一眼被他一脚踢碎的木门,说:“我一会叫人给你修好。今天就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青妩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拐出门,全然看不见,她才收回视线,转而挪到那边破碎的门板上。
    静静地看着,不知在想什么。
    没一会儿,姝红走进来,她敲了敲门框,将青妩的思绪彻底拉回来。
    “姑娘。”姝红看着这满地狼藉,不由得有些发怵,再想到这是楚王一脚踹碎的,就更怵了。
    她坐到床边,不无担心地问,“姑娘,王爷他没对你如何吧?”
    青妩不明白她为何这么问,“没有啊。”
    姝红松了一口气,说:“您不知道,方才我在门外瞧着,王爷看着病弱,实际只一脚就把这门踹碎了,这门可是紫檀木的,坚硬无比,您想这力气,世上有几人能做到?”
    青妩在屋里,不知道外头情形,并不知道这是被景立生生踹开的,他看着七分八裂的几块碎木,不由得愣住。
    姝红莫名想到从前的那些关于景立的传闻,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果然人不可貌相,楚王的这性子……”
    后半句她没能说出口,就被青妩打断,“不许非议王爷。”
    姝红自知失言,“奴婢知错了。”
    青妩没生气,只是摆摆手,说:“你先下去吧。让我自己待一会。”
    姝红只好退下。
    等她走后,青妩愣愣的躺了一会儿,不知是在想什么,没一会儿,她忽然抓住被子蒙上自己的脸,裹着锦被在床上翻滚了一圈。
    她滚到角落里,将头埋在软枕和床栏之间的一小块位置,将心里莫名生出来的一点点欣喜和愉悦悄悄藏起来。
    原来王爷是担心她呀。
    -
    翌日,青妩正用早膳,姝红走进来给她递了个帖子,“姑娘,表姑娘送来的。”
    青妩好奇地将帖子展开,原来不日就是她外祖母邓氏的六十大寿,崔潇潇请她一起去,最后还小心翼翼的附上了一句:楚王若能同来,更是蓬荜生辉。
    青妩不知怎么,看到这句话,就自动想象了一下景立站在人群中的样子,定是鹤立鸡群,异常出众。
    可他并不怎么出门,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青妩有些遗憾,但也不会强人所难。她将贴子合上,交还给姝红,“去回了吧,我到时候会去。”
    姝红点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午后,青妩用过午膳之后,没有再睡午觉,等着时辰差不多了,直接去了致远堂。
    她特意给景立留出了午睡的时间,但是景立好似也没有睡午觉,青妩去的时候,他正坐在书桌后,桌上摊开着什么东西,他垂着眼睛,一动未动。
    青妩走上前行礼,“王爷。”
    景立合上桌上的东西,指指他的对面,说:“过来坐。”
    青妩依言坐过去,看他这架势,奇怪道:“王爷,是有什么事么?”
    景立揉了揉太阳穴,看上去有些烦躁,但是并没有瞒她,他将桌上的东西推给青妩,敲了敲,示意她打开看看,“一个宴会。”
    青妩这才发现,桌上竟是摊了一卷圣旨。
    她有些迟疑,不敢去碰,景立说:“没事。”
    青妩这才拿过来看,过几日皇后的千秋节,皇帝要宴请所有皇亲国戚,其中自然也包括景立。
    青妩看出景立的神色不大好看,猜测着他应当不太想去,劝说的话在嘴巴里打了个滚,还是没说出来。
    楚王和皇上之间的事,不只是家事,更牵扯很多其他的东西,这不该是她轻易置喙的。
    景立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笑了一下,“我猜,皇帝应当是想见见你。”
    “我?”青妩一愣,下意识道,“可是陛下见过我啊?”
    当然是见过。
    青妩从前是他儿子的未婚妻,皇帝亲自下旨赐的婚。
    景立搭在桌面的手指不易察觉地曲起,在桌角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身份不同,自然意义也不同。”景立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青妩不明白。
    景立耐心地解释道:“如果你今日是太子妃,那么对于皇上来说,便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辈,他不会多加在意,因为他能看到的,只是你背后的荣国公府。”
    “但如今,你是本王的王妃,对于皇帝而言,这本身就是一个只得在意的位置。眼下我们成婚三个多月,他还没见过你,自然不能放心。更何况,春天已经过了,我还活着,他岂能不急?”
    有些事,旁人的猜测是一回事,而真正的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整个大凉人都知道,当今景宣帝身下的帝位原本改是楚王的,楚王又莫名病重,皇帝和楚王的关系必定是势如水火。
    可是没有人敢把这猜测说出来。
    如今,他却直接告诉了青妩,且毫不遮掩。
    青妩小心翼翼地说:“王爷,其实,您不必告诉我的。这样的事,我都听您的。”
    景立却不同意,他说:“你自然有知道一切的权力。”
    他好似只是不经意的提了一句,“别忘了,你我是夫妻。”
    第36章 我早是王爷的人了(第二……
    36.
    先帝景庆帝是大凉在位年份最久的一位皇帝。
    九岁登基, 六十七岁驾崩,在位近六十年。
    这六十年里,庆帝先后立过四位皇后,如今继位的景宣帝是第三任皇后周氏的独子。
    而景立则是第四任皇后钟氏, 也就是当今太后的亲儿子。
    两人都是嫡子, 按理说地位相等。
    但周皇后的母家周氏因为谋反被全家抄斩, 周皇后也因此被废。
    因此,景宣帝并不怎么得先帝的喜欢。
    直到二十多岁才被封了个“永王”。
    反观景立, 是先帝晚年最得宠的钟后之子,又天生聪明, 即便当时先帝膝下已经立了太子, 也丝毫不影响先帝对他的喜爱。
    景立十岁那年,便破格封王,封号为“宸”。
    甚至有人说, 太子景卓后来被废为寿王圈禁南苑, 就是先帝想要改立宸王。
    但谁也没想到,最后登基的会是并不起眼的永王。
    而当初那个惊艳才绝的宸王殿下就此跌落凡尘, 成了个病秧子。
    连封号也被宣帝裁撤,该封为“楚”。
    如今,宣帝已经登基将近十三载, 前尘往事早已湮灭于滚滚尘烟之中。
    当年的臣子老的老死的死, 景立基本算是被圈禁于王府之中,甚少露面。
    朝政亦算得上清明,百姓安居乐业,边境安稳。
    但景立知道,景宣帝始终没有不会忘记前尘。
    只要他活着一天,景宣帝这帝位就永远坐不安稳。
    -
    这些完全算得上是皇家机密的消息, 景立毫不避讳的讲给青妩听。
    “所以,你要知道。”景立顿了一下,语气很严肃,“你嫁给我之后,在进宫,可不会像从前那般轻松了。”
    青妩却说:“王爷会保护我吗?”
    景立蹙一下眉,“自然。”
    青妩说:“那我还怕什么?我早就是王爷的人了。”
    她十分自然地脱口而出。
    每一个字节里都填满了信任。

章节目录


皇叔娇宠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阁只为原作者将欲晚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将欲晚并收藏皇叔娇宠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