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越来越暗,于又转了转按钮,把床头灯调到最暗的那阶。
    小梳每天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看着她长大,她懂事,听话,在孤儿院里,总是挨欺负也不吭声的那个。
    好似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为了受苦。
    她好乖,痛也不吭声,小时候喝了不少院长阿姨找的偏方,他闻过那味道,又苦又涩,闻着就让人作呕。
    她也不嫌苦,喝完就跟在他后面,唯一会生闷气的原因就是别人骂他瘸子的时候,她像只小青蛙,嘴巴鼓鼓的,生气的理由怎么也不愿意告诉他。
    他知道小丫头喜欢那个男人。
    她看到他的时候,眼睛里闪着星光,会发亮。
    那个男人呢,他也是男人,他知道,程楠也喜欢小丫头,男人对nv人的喜欢。
    于又不敢ch0u烟,他心里是埋怨又感激的,矛盾重重。
    如果是互相喜欢,为什么不能好好在一块儿。
    难道是嫌弃小丫头的病?于又哼了一声。
    程楠脚步轻轻地走了进来,他拿着一块沾了水的热毛巾,把小梳的手从被窝里拿出来,细致地擦了一遍。
    挺高大的男人,弯着腰,握着小丫头的手,好像握住了珍宝,他吻了又吻,眼神里溢满了ai意。
    于又眼眶微热,他看不了这画面,猛的转过身去,一瘸一拐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面。
    手术定在小梳十七岁生日的一个星期后。
    小梳生日这天,程楠换了新的衬衫和牛仔k,清理了胡须,还去医院的理发美容室理了头发。
    吕茵早早地来了医院,这几年她老了很多,她看着床上的nv孩儿,nv孩儿躺在那儿静静的睡着,她伸出手来m0了m0她的头,她的头软软hh,发质细软,养的就不好,然后猛地捂住嘴巴哽咽了起来。
    于又一直在坐在病房门口的凳子上,保持着一个姿势。
    这天晚上,睡了一天的小梳终于醒了过来。
    她软软的喊着,“哥,你在吗?”
    黑暗里程楠的脸庞靠了过来,他贴着小梳的脸蛋,“哥在这儿呢。”他轻轻地回她。
    小梳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小声的说。
    “天好黑啊,夜里了吗?”
    “嗯,害怕吗?要不要开灯?”
    “别,隔壁的妹妹不喜欢灯光。”
    “好,不开灯。”
    程楠没告诉她,隔壁的位置早已经空了下来。
    “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程楠问她。
    “今天…我不记得了。”小梳的气息很微弱。
    “今天是你的生日。”程楠猛的低下头,床单上滴落一滴眼泪。
    “我的生日啊,真好…我有没有生日礼物?”nv孩儿努力的睁大眼睛看着他,一只小手伸向他的脸庞。
    “有。”程楠主动把脸庞靠近她的手心,另一只手轻轻把她揽进怀里。
    nv孩儿的皮肤温凉,泛着青se的血管还有鲜血在流淌。
    “什么礼物…”小梳看着眼前的男人,轻轻的笑了起来。
    “你想要什么礼物。”男人看着她,眼里全是她的影子。
    “我…我想,小时候,我心口痛,院长阿姨会抱我起来,亲亲我,我就不疼了…”小梳的脸颊也微微的红了。
    “哥,你能亲亲我吗?”nv孩儿的眼里有微光。
    程楠的脸痛苦地扭曲了一下,然后笑了出来。
    “好。”
    他在黑暗里亲了亲nv孩儿的额头,然后是眼睛,脸颊,鼻子,最后,是嘴唇。
    他的嘴唇g燥而温热,nv孩儿的嘴唇柔软而冰凉。
    “小梳,哥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
    程楠搂住了nv孩儿的脖子,柔软的嘴唇贴紧她的脸,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了下来。
    “有一个夏天,一个扎双马尾发nv孩儿从哥面前路过,她长得像个陶瓷娃娃,哥偷偷跟了她一个夏天,她才发现和我是邻居。”
    “我每天都等她一起上学,即使每天都要迟到半个小时。她真的很笨,初中的上课时间怎么可能和高中的一样。”
    “哥也很笨,不敢告白,哥其实一直想告诉她。”
    “哥ai了她四年。”
    “小梳,我ai你了四年。”
    黑暗中,男人泪流满面,他痛的浑身发抖,却紧紧的抱住怀里的nv孩儿,想ai她,亲吻她,他声嘶力竭的哭求着。
    他想求求谁,谁能来救救她,他哭出声,再给他一分钟,一分钟就好啊…
    于小梳的氧气是在她生日后的第二天拔掉的。
    于又扒住床沿,怒吼着不让人靠近,他歪着的那条腿跪在地上,整个人紧紧地抓住于小梳的手,惊惶地像只失去了幼崽的孤兽。
    在场的护士眼圈红了。
    程楠抱着小梳的遗t,整个人化成一座雕像。
    小梳最终还是火化了。
    吕茵病了,病的很严重。
    小梳走了以后,这个家好像就散了,程楠沉默的照顾好她,看着她走进疗养院。
    他像失去了灵魂,整个人恍惚又冰冷,他再没怎么说过话。
    于又也走了,听说去了南方。
    他说过去小梳身t不好,不喜欢冬天,他走的时候没有留恋。
    他说他想找个没有冬天的地方待着。
    走之前他把小梳的日记本交给了程楠。
    日记本里记得很乱,上面还有小梳做习题的草稿和心情不好时潦草的涂鸦。
    这天,天很灰。
    程楠拿了一瓶啤酒,坐在了旧筒子楼的楼顶yan台上。
    顺着这个方向,他能看到自己家里的屋顶还有他房间的灯光。
    小梳曾经就是坐在这里,安安静静地陪着他,过了一晚又一晚。
    小梳的日记里有一段话,她说,我觉得我一直很幸运。
    我一直都在被照顾着,如果人能够有来生,我希望我能做一个健康的人,找到你们,然后照顾你们。
    后来,我想,还是算了吧。
    生病太难过了,难过的我甚至害怕活下去。
    我不想你们下辈子也和我一样生病,所以我不要照顾你们。你们一定能长命百岁。
    程楠红了眼眶,他闷了一口啤酒,随即把空的啤酒罐用力扔了出去。
    啤酒罐下降的飞快,随之落地的,还有一副没有了灵魂的躯壳。
    砰!
    落叶归根,一地鲜红。
    有大风刮过,笔记本扑簌扑簌的被吹落在地上。
    最后一页是程楠的笔迹。
    小梳。
    我知道你怕黑,还怕冷。
    虽然你总是听话的不得了,什么都不讲。
    嗨,你不知道吧,你给我的情书我收到了。
    我还知道你不喜欢叫我哥,哈哈。
    不过你走了也好,这辈子的路太难走,太受罪,我也舍不得你疼。
    下辈子,换我来替你疼。
    我怕你孤单,这条路上,我想自私一回,陪你走下去。
    你等着…
    你别怕。
    —程楠留
    the  endろщ.гoūгoūЩū.Oг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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