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繁华的城市亮起了万家灯火。栽满绿树鲜花的长街公园中心,是雕有长着翅膀的小天使与赤裸圣女的西式许愿池。在暖黄与纯白灯光的交织下,随着肖邦降E大调夜曲的柔和乐声响起,一条条水柱在空中画出道道优美的圆弧,然后化成秋雨洒落在地。
    周围的灰石空地有几对或年轻或年老的男女在依偎着慢舞,面上都洋溢着柔和的笑,一派脉脉温情。
    见她有些出神地看着那些人,安楚随走到她面前,背手弯腰,作出了个邀请的姿势。
    虽然没参加过什么宴会,但母亲是派人教过她交际舞的。
    把手搭上去的时候,她忽然想起在网上看到的那张照片。他之前也是这么邀请宁淑曼的吧?也是这么跟她跳舞的吧?
    心里难免涌上几分酸涩。她低头靠在他肩上,心不在焉地踩着舞步,良久才鼓足勇气,踌躇着出声:
    “哥哥,我看到新闻了。你和宁淑曼…是真的吗?”
    为了掩饰尴尬,她又补充:“作为你的妹妹,我可不想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他答得很快:“当然不是,媒体捕风捉影而已。”
    她松了口气,步子也欢快了些,在他抬起的手臂下转了个圈。
    见她乐在其中,安楚随也笑了:“跳得真好,看来以后去宴会该带上你。”
    “哪有带妹妹去跳舞的?”
    “不是妹妹。”他轻轻摇头,有些促狭地看着她,“是我的…朋友,对吗?”
    安焰柔有些羞恼地推推他胸口:“还不是因为你!我才不想又被一堆女生追着要你的联系方式!”ńρгǒμщêń.īńfǒ(nprouwen.info)
    想了想,她又说:“而且你带我去舞会,被人误会怎么办?特别是被…喜欢的人。”
    最后那句是她鼓起勇气说的。
    安楚随却给了她意想不到的回复。
    “不用担心这些。我不会恋爱,也不会结婚。”
    “怎么可能!”她脱口而出,随后又补充,“我看大家都是要结婚的啊。”
    “也有人不结婚的。”
    雪松香气环绕着她,安楚随的语气低柔却坚笃定,“我是独身主义。”
    安焰柔的心情忽然又喜又悲。喜的是不会有人和她抢哥哥,悲的是为他话语中透出的孤独。
    “那得多寂寞啊。”她小声吐槽,“和尚一样。”
    “小柔觉得寂寞吗?现在这样生活。”
    安焰柔抬起头和他对视。昏沉的夜色下,男人的面容也模糊起来,但他仍是带笑的,那汪红瞳蕴着水波一样的温柔,几乎能将人溺死在里面。
    她想说,有哥哥陪着,怎么会寂寞呢?
    可没能说出口。
    “我得结婚的。”她只能这样生硬地回复。
    她是灵狐族的家主,也是唯一一只现存的白狐。如果她不组成家庭生育后代,世界上就再没有白狐的存在了,灵狐族也会因此渐渐消亡。
    这是她生来不容逃避的责任。
    男人的身体在某一瞬,有不易察觉的僵硬。
    想到这话题太沉重,她又笑道:“当然不是现在啦,我还在上学呢,男朋友都找不到,结什么婚啊。”
    安楚随没说话,只抱着她在喷泉边又转了一圈。
    如果人生可以暂停在某个时刻,现在,就很不错。
    ·
    一个星期后,安楚随如约来观看演出。久违地踏进校园,他看着一群群结伴而行的大学生,想到安焰柔平常就像他们那样学习生活,唇角微勾。
    话剧在报告厅临时搭建的舞台上进行。他到的时候,演出恰好开始。拒绝旁边两个女生的搭讪后,他凝视着舞台中央那个身穿戏服、浓妆艳抹的妩媚女孩,耳朵不可避免地听到了那两个女生的议论声。
    “那是文学系的系花吧?真漂亮。”“旁边那个演梁山伯的也挺帅啊,我之前怎么没见过。”“那是文学院大一新生,刚来呢,我还是从话剧社朋友那儿打听到的。”“所以他俩是一对吗?”“不知道诶,听说他们关系挺好的,没准真有可能。”“哎,帅哥果然都是有主的。”
    台上的两人恰好抱在了一起。剧里的祝英台对梁山伯说着些依依不舍的诉衷情之词,剧外的安楚随只是个面无表情的旁观者。
    原来她每次说去学校排练,是在排练这些。
    安风是么?安明岩塞过来的小虫子,真是碍眼。
    演出结束后,安焰柔开心地向他招手:“这里!”
    女孩妆还未卸,脸上亮晶晶一片,格外醒目:“我演得怎么样?”
    他微笑着说:“非常好。”
    如果没有男主角的话。
    沉妙和安风也在旁边。安风见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子,愣了一会,下意识说:“你是焰柔姐的…”
    「闭嘴。」
    安焰柔说完才捂住嘴。她一着急就对安风用了血脉压制。
    这是灵狐族独有的能力。以白狐、银狐、灰狐、红狐逐级为序,上级可以利用血脉纯净之差随意控制下级的言行,阶层划分也由此衍生。
    安风的目光瞬间呆滞起来,像个木偶一样站在原地。
    看了一眼状况外的沉妙,她尴尬地拉过安风:“我带他去卸个妆先。”
    转身的刹那,她没能察觉身后男人眼底暗涌的风暴。
    把安风带到无人的准备室,她叮嘱道:“不许让别人知道我有个哥哥,明白吗?”
    他自然点头,只是难免好奇:“为什么?”
    安焰柔哪能和他说自己心里的弯弯绕绕:“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我是家主你是家主啊。”
    相处的这些天,比起家主,她更像个亲切的学姐。
    是他松懈了,才会得意忘形问出这种话。
    安风低头说:“臣下逾矩。”
    卸完妆回去后,她却发现哥哥已经不在了。
    沉妙说:“我跟他说我们要去聚餐,他说他一个外人去也不方便,就走了。”
    手机震动。安焰柔拿出来看了一眼。
    哥哥:「地址发我,等你们聚餐完了我去接你。」
    她咬了下唇,回复:好。
    晚上吃的是火锅。气氛酣畅,几杯酒水下肚,大家放开了些,筹划着玩真心话大冒险。
    都是学生,又在饭店里,大家自然不会玩得太离谱,都是些简单的问题,如“做个鬼脸并拍照留念”“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你会怎么度过”“有没有暗恋的人”等等,几轮下来安焰柔也就放下心,轮到她的时候随意抽了张大冒险的牌。
    「和微信里的最近一次联系人说“亲爱的,我想你了”」
    有个男生打趣:“早知道刚刚给我们系花发个信息了。”
    沉妙见她为难,出来打圆场:“如果是老师之类的就算了吧,玩游戏而已,换张牌就好。”
    安焰柔想了一会,摇摇头:“没事,就这个吧。”
    这些话,如果不在现在这种时机说,还能有什么机会呢?
    于是她一字一句地把这几个字输进对话框,轻描淡写却又无比紧张地,点了发送键。
    「亲爱的,我想你了」
    「快说想我.jpg」
    那个“快说想我”的表情包是她存了好久的,本以为只能留着占内存了,没想到还能在这种情况用上。
    哥哥:「想你。」
    心里的小鹿开始狂跳不止。
    哥哥:「喝醉了?」
    小鹿“啪”一头撞死了。
    有人好奇发问:“对方怎么回的?”
    她故作轻松地扬扬手机:“问我是不是喝醉了。”
    场上笑闹声一片。
    「没有啦,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安楚随应该没玩过这种游戏,过了几分钟才回复她。
    哥哥:「类似于跟最近一次联系人表白这种吗?」
    「嗯嗯」
    哥哥:「原来恰好是我。」
    因为是你才会发的呀。如果是别人,她肯定会要求换张牌的。
    「熊熊挠头.jpg」
    他没再回了。
    ················
    收到安焰柔消息的哥哥内心os:
    她居然叫我亲爱的,我在做梦吗?
    她还说想我,还要我说想她。
    怎么可能不想啊!
    但她这样确实很反常,难道聚会上喝多了?
    哦,原来是玩游戏,我得去搜搜真心话大冒险是什么。
    稀奇古怪,原来只是刚好抽到了我。
    刚刚的话,如果是别的男人,她也会原封不动地发过去吗?也会和别的男人发那么可爱的表情包吗?
    哥哥:怒气值ma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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