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虚的手段,便是幻化为每个人心底的人。天下修道者,断情证道者有之,为情舍道者也有之。
    萧问道心中贪念,便是不断情证道,也要执子之手百世不变。
    贪念越深,幻虚所幻化的心上之人,更难断舍。
    一念封天为痴狂,只是断舍难离心头醉鬼!
    修道成痴,他不是···
    萧问道不过是因道而生,不算痴狂,不算疯魔!
    他是纳兰蝶衣的心上醉鬼,可她也是一世不能断舍的人儿,这是他的逆鳞···
    萧问道的瞳孔中,一抹纳兰蝶衣的浅笑,那是他从雪庐的门前···把她从花轿上抱下的浅笑。
    两人不识,只是一面!
    识海中的那抹清明,还停留在萧问道的眼眸中···
    似真似幻,是我是她!
    擎剑而起,刺在“纳兰蝶衣”的腹下,一念梦碎!
    他心中不忍,刺在幻虚幻化蝶衣的眉心和心口。因为,那是他都不忍触碰的地方。
    他看着剑尖刺透“纳兰蝶衣”的下腹,剑尖上染着血色,看着她倒在血泊之中。
    脸色越来越白,指尖上还有一丝的血色,也在他的眼中流逝着···
    “夫君···夫君。”她躺在血色中,如同在幻丘仙山接下那逆天一剑。
    声声残声,让萧问道神思处于一片混沌之中···
    他嘴角颤着,再也没有了故作的邪魅狂狷,没有了狠厉狂躁,没有了屠遍天下的弑杀之心。
    “夫君···你为何杀我。”纳兰蝉衣在他身前的血泊中,挣扎着问着。
    萧问道看着幻虚幻化的纳兰蝶衣,仰着头看着白穹,一滴清泪顺流之下。
    一滴泪,滴在她的脚尖上。
    “亦幻亦真,只因你还睡着,我却一世清醒。”萧问道识海中的清明,并未让他沉沦在幻虚的幻界中。
    “夫君···我好疼。”“纳兰蝉衣”捂着腹部的血色,一抹柔色盯得萧问道,心中发毛。
    “啊···。”萧问道仰天狂吼,也难让心口的那抹阴郁,从心中而出。
    一剑而起,邪眉一挑。
    “似真似幻,是真是假。我心中之疼,容不得你来践踏。”萧问道一剑刺在“纳兰蝶衣”的心间。
    就在剑尖刺在她的心间时,他就像是喝了一口毒酒!
    心冷,冷到了极点。
    他想过沉沦在幻虚的幻界中,毕竟“她”在这里,即便这一切都是幻想,即便这一切都是劫数。
    嘭!
    幻虚幻化的纳兰蝉衣,化为粉色的风沙,飘的愈发的远了。
    双手的指尖里,握不住那道风沙,握不住她的衣衫和晴眸,握不住她的最后一眼。
    但他知晓,他还是握住了让她起死回生的那道清醒。
    庆幸清醒,又在懊恼清醒!
    哪怕是她的噩梦,他当真是不愿醒来···
    风沙而逝,再回首时,又是剜心的一人。
    “道儿···来喝了这碗鹿奶。”于漾柔用一根红缨,绑着她的青丝。
    “娘亲···。”萧问道口中一呼,将她手中的鹿奶,打翻在地。
    “幻虚,我定会抽你筋扒你皮,让你再无万劫不复,不得超生。”萧问道转身一呼,又是一剑。
    若是说纳兰蝶衣是他心间最重要的人,那于漾柔就是他心头最不能触碰的地方。
    不正山下的风雪,那一针一线的衣衫儿和指尖的针血,她站在不正山前的顾盼和期待。
    那是他的娘亲,即便他能修道为仙帝。只要于漾柔扬着手,他都要跪着受着。
    有人说,那是身为子女的孝道!
    可大道三千,谁曾以“孝”为道。断情证道者,都以为心肠铁石才能修仙道。
    仙,不过也是人么!
    “道儿···道儿。”“于漾柔”的心口,刺着问道剑的剑尖。
    她双手紧握着双刃,血色淅淅沥沥的嘀嗒在地面上。她仰着慈目的眸色,看着萧问道的瞳孔。
    “娘亲不在,记得加衣。还有···记得让你父亲少饮酒,雪国太冷了。”于漾柔柔声说着,将剑尖又往心口一刺。
    血色染地,萧问道口中抖动着···
    他的心一颤一颤的,颤动的如同雪夜的昏鸦。他孤零零的站在当场,他看着幻虚幻化的“于漾柔”,化为尘土。
    紧绷着身子,他知晓这一切都是假的。
    可他在想,这是幻虚的幻界,还是他心底的小世界。
    幻化为风,却心如止水!
    眸中又幻化出了多少旧人模样。
    他心底呐喊而狂躁,他擎剑指天···怒吼在这方圆之地。
    天不求人,我不求天!
    不管黑夜,乌云,白火,霹雳。
    不管孤魂,野鬼,仙人,凡人。
    我踏一叶孤舟,跨仙凡万劫。
    你在这儿,我在这儿!
    随风葬花,以我埋魂。
    风不停,我便随风走。
    刀劈剑凿,我便把酒迎风。
    你在风的那头,我就随风而去。
    天涯,末路。
    伤心,绝地。
    我不持绝情剑,不做绝情仙。
    十步杀一人,血洒杯口。
    如是恨我怨我,我愿你一剑封喉。
    情深孤魂,皑皑白骨。
    我为孤魂,一人就走黄泉九幽。
    死沉沉沉,不惧。
    若我无情成道,不过残魂骷髅。
    死心起,绝难撒手···
    萧问道心中一片死灰,如同多年没有清扫的灶头,他闭着眼···
    一剑而起,颤声迭起。
    一斩“半夏”,发小之情。
    二斩“蝉衣”,忘死之情。
    三斩“逝水”,过命之情。
    四斩“百屠”,相惜之情。
    五斩“蚤休”,相携之情。
    六斩“空空”,主仆之情。
    七斩“易慕白”,护犊之情。
    八斩“含寒”,师徒之情。
    九斩,九斩···九斩“萧启山”,父子之情。
    “吼···。”萧问道如同狂躁的野兽,青筋在他的脖颈上,丝丝暴起。
    “幻虚,可还有我不能斩杀之人。”萧问道仰天一吼。
    世间可有我不能斩杀之人!
    一刹之间,萧问道又置身在一片烈焰之山上。他眸中尽是杀气,他心神之中还藏匿着心头的人。
    通体粉色的幻虚,凌天在白穹之上。
    “你···。”幻虚口中沉吟,却又幻化为纳兰蝶衣的模样。
    幻虚如同一道轻烟,飘散在萧问道的周身。一息为蝶衣,一息为蝶衣···一息为逝水,一息为百屠。
    “呵,若是让你救心中一人,斩杀世间万人。你可愿···可愿。”幻虚幻化为纳兰蝶衣的样子,问着萧问道。
    “哼,吾若不仁,天地为刍狗。我且问你,你心中可有惧怕,可有心头醉鬼。”萧问道说着,将手心中灵虚面具,戴在了脸上。
    “化虚···你是何人。”幻虚一呼。
    “凌驾于天地的人。”就在萧问道口中一呼的时候,化身为虚。
    他的灵虚面具,如同脸谱一般,一道为白,一道为红。他的眼眸散发着灵虚之气,邪魅的擎着问道剑。
    幻虚看着萧问道一念化虚,一下便幻化为一具半人高的灵虚。
    “你可知晓,人族化虚便万劫不复么。”幻虚说着,擎着一柄斩魂刀。
    “哼,蝶衣魂飞魄散的一刻,我就身在幽冥地狱之中。万劫不复···这炼狱快活了些。”萧问道擎着问道剑,一刺而出。
    那幻虚又使出幻化手段,不过还是萧问道最亲近的人,他最在乎的人。
    化虚为灵,萧问道早已将那份执念放在心间。
    一剑入骨,一剑剜心。
    幻虚在萧问道的剑下,化为丝丝碎骨。它还是一念幻化为纳兰蝶衣的爱意,幻化为于漾柔的慈目。
    “心堕九幽,你不过是跳梁小丑。”萧问道蹙着灵虚的眼孔,贴着幻虚的额面。
    一剑而起,幻虚消散在萧问道的眼前。
    “吱吱。”小狐狸空空站在蹲坐在萧问道身前,七色灵瞳泛着呆呆的目光。
    一旁的秦之炎,擎剑而立,看着萧问道说道:“看来前辈心中牵绊···。”
    他还未说完,便看到萧问道满眸杀气,只听萧问道说道:“不要试着打探我的内心,你会葬身在好奇心中。”
    秦之炎看着萧问道的眼眸,只能垂首而立,便是看也不看他的眸色。
    萧问道一看李仲,也是不受幻虚所化幻界的牵绊,心中一丝异样。
    “先生,定是好奇我的幻界之中,有何牵绊之人。”李仲淡声说道。
    “周易么。”萧问道沉声说着心中所想。
    “不,我难以下手的是师尊,他···在我心底最重。”李仲眸中泛着忧绪,说道:“虽说,我和周易将他废为不死人,他也假装为不死人,甚至就在圣墟外···等着格杀我。可···我心中不恨。”
    这一场幻虚之战,让李仲又放下了执念,可又捡起了“师徒”之中的执念。
    历经万劫,人修仙道。
    可笑,可笑!
    百转轮回的时候,仙人最想做的是“凡人”。而在凡人之中,又希冀仙人的通天手段,铁血心肠。
    幻虚的灵虚念珠,被萧问道捏在手心中,看着念珠中的那抹魂念。
    “这幻虚的念珠···我留着。”萧问道颤声说道,深呼一口气叹道:“我若是不能将蝶衣起死回生,我便做一世的幻虚,一世不愿轮回的幻虚。”
    “先生···你修的可是九尊大道。”李仲沉吟着。
    “呵,无她···又有何用。”萧问道淡声说着。
    几道身影儿,一入圣墟五境之中。
    只听李仲说道:“那藤公的魂瓶···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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