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音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你长得真快,一眨眼就这么高了,以后定然也是个大高个。”
    “快有何用。”惠觉的声音淡淡的,花轿和吹打声都已经远了。
    惠觉酷酷地对她摆了摆手,“我要回去看铺子了,忙,走了。”
    林音在王府养着胎,为了饮冰食,日日同半夏和陈叔斗智斗勇,好在岚青心疼她,每每回来时总给她带些好吃的。
    转眼便到了秋初,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秋围狩猎。
    此次地址选在了上京城郊的万安山。
    成安帝对此事很是看重,特令岚青率兵先行前往万安山安排妥当。
    林音倒是没想到这番苦差事能落在夫君手上,十分不舍,但她有了身孕,且才刚刚三个月,此次秋围并不打算随行前往,也只能瘪瘪嘴,“夫君路上慢些,早些回来。你无事就在一旁吃些瓜果、点心,别跑去深山里打猎,咱们不争名次。父亲有次起了好胜心,被熊瞎子抓伤,躺了月余呢,夫君定要毫发无伤的回来。”
    “好……”岚青应了句,将她扯在怀里。
    王府外是整装待发的军队,林音推了推他。
    “这么多人看着呢。”
    “我会早些回来的,你在家里乖乖的。”
    “嗯……”林音点点头。
    岚青亲了亲她的额头,“定要信我。”
    “嗯?”
    岚青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翻身上马,率兵一路离了上京。
    岚青出发第二日,上京下了场暴雨,便有人来报,说穆王在万安山带队勘察秋围场地时,被卷入流沙之中,不知所踪。
    成安帝派了不少殿前司和暗卫军的人去寻,均是无果。
    林音听得这消息,往后踉跄了几步,眼皮不知为何突突跳起来,她的小腹已经隆起,半夏慌忙扶住她,“姑娘。”
    林音坐在椅子上缓了很久,才哑声问道:“去寻的人多么?”
    “圣上派了许多人,在寻呢。王妃宽心,王爷武功高强,定能化险为夷,平安无事。”
    “嗯……”
    圣上在乎夫君,派去寻的都是精兵强将,且夫君本事大,定然无事的,林音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
    叶榛和蔚缜也来瞧了她。
    蔚缜面色如常,倒是母亲抱着她哭,“音儿,咱们先等等消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是,只要寻不到尸体,定还是活着呢。”
    林音点了点头,哑着嗓子道,“对,定还是活着呢。”
    林音焦灼地等了几日,未等到岚青的消息,一道圣旨却举国震惊。
    威远侯兼骠骑大将军蔚缜被指私通匈奴,通敌卖国,铁证如山。
    成安帝盛怒之下,将蔚缜和其夫人关押入狱,念及穆王妃怀有皇嗣,特令其在穆王府好生养胎,穆王府外围了一圈又一圈的皇城司侍卫。
    二房蔚绍因着与兄长并不亲善,且安王与秦王联合为岳丈求情,成安帝便暂且饶过。
    林音瞧着府外里三层、外三层的皇城司侍卫,不由想起前世父亲也是被人构陷,在牢中很快自尽,心里更慌。
    为何这一世,父亲还是被关入了天牢?竟然连母亲也关进去了!
    林音压住心中的无力,喊来方影:“我要入宫,或是出府,有没有法子?”
    方影为难地摇摇头,“姑娘,如今咱们府内怕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林音逼着自己定了定神,“送消息呢?能不能送消息出去?送消息去秦王府,请秦王殿下入宫找一下国师。”
    “今儿个厨房要运桶泔水出去,都被驳回来了。”方影担忧道,“姑娘,圣上并未发落将军,此事定然还在查,且等等呢?”
    “不行,我没办法等,父亲和母亲在狱中太危险了。万一有人要加害他们可如何是好?”林音心慌得很,“狗洞呢,我记得府内是有几处狗洞。”
    “已经被皇城司的人堵上了。”
    半夏握住她冰凉的手,“姑娘,王爷吉人天相,定会没事的,待王爷回来,将军便有救了,你别急。”
    她如何能不急?林音浑身发抖,她近些日来本就有些孕吐,前几日夫君失踪,她便再也没有好好用过餐饭,眼前一黑,当下便晕了过去。
    ?
    入了夜,秦王府。
    沈漠刚跨入房内,便被人从屋里踹了出来。
    沈漠站定,拍着门,“阿琅,阿琅,咱们是夫妻,当患难与共、同生共死,这夜间凉,你好歹给我扔件披风。”
    蔚林琅在屋内摔着东西,“谁和你是同生共死、患难与共的夫妻,我们就是睡觉关系。你牛气哄哄地带兵抄侯府、关押我伯父伯母时,怎么没曾想我和你是夫妻?这是我娘家?我伯母身子弱,怎么能被关去天牢?”
    沈漠无奈道:“阿琅,你讲讲道理,旨意是父皇下的,我总不能抗旨不遵罢?”
    蔚林琅朝着门便摔来一个茶杯,“我伯父不可能做那种事情,你凭甚么禁我足,我去瞧瞧我三姐姐怎么了?”
    沈漠好生相劝,“我就算让你出去,你也进不去穆王府,皇城司的侍卫把那处围得同铁桶一般。”
    “你堂堂秦王殿下,多塞些银子打个招呼,让我扮成小厮溜进去怎么就不成了!分明就是你不想帮我!”
    沈漠被她吼得有些恼了,“你三姐姐难不成比你夫君还重要?”
    “你算哪根葱?一边去!我不想同你说话。”
    门被打开一条缝,蔚林琅扔了个枕头出来,又将门子重重拍上。
    沈漠叹口气,管家劝道:“王爷,要不去书房安置吧?”
    沈漠气急败坏的往书房去,书房的床硬邦邦的,沈漠抱惯了媳妇,在书房躺了一会儿便翻身起来。
    管家见他出来,规劝道:“王爷,王妃正在气头上,你别去寻不痛快了,这王妃骂你,你在下人面前也没面子不是?”
    “不去烦她,你盯着她,千万别让她出府去,我去武安侯府。”
    “啊?”
    沈漠嘿嘿一笑:“苏子曾那家伙肯定也被他媳妇撵出来了,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找他喝酒去。”
    管家:“……”
    ?
    武安侯府……
    苏子曾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敲着门:“宋清许,你别太过分,我堂堂武安侯世子被你关在门外算怎么回事,你开开门。”
    里面寂静得很,连个响动也没有,苏子曾有些担心。
    “清许,你讲讲道理,这是圣上下的圣旨,我不过是奉旨办事,你再怎么气也不能把火撒在我头上罢?”
    默了一会儿,里面终于传出声音来。
    “要么你让我入宫,我要告御状,同圣上好好说道说道,要么你让我出府,我要去找小表妹,妹夫和姨父都出了事,她一定吓坏了,前几日她刚同我说她有了身孕,她胆子小,以前还生过病,总做噩梦,我得过去陪着她。”
    苏子曾道:“穆王府已经被围起来了。”
    宋清许声音带了几分恼怒,“不都是皇城司的侍卫,你一个皇城副使,让我进一下王府有这般难么!你就是不想让我去见小表妹,苏子曾,你不是个男人!
    见穆王府出了事,便慌着要跟他们划清界限,那你把我休了罢,我还是威远侯府的表姑娘呢!你快休了我,我要去找小表妹过。”
    苏子曾百口莫辩,“你这是说甚呢,好好的,我休你做甚!”
    “你不休我,我也要休你,出了点儿事就慌着撇清关系,平日里见你与妹夫关系那般好,妹夫出事了你也不难过,还任由你皇城司的侍卫欺负我小表妹,没心没肺!”
    “呃……”宋清许越说越气,“圣上是不是脑子有病!陷害不懂嘛!定然是有人陷害了我姨父!”
    苏子曾忙阻止:“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先开门,让我进去,我同你好好说,行不?”
    “你一日不让我出府,就一日别想进来!你进来作甚,进来也是睡地上!我瞧见你烦得很,离我远些!”
    “宋清许,你过分了啊,我对你这般好,在你心里还比不过你小表妹?”
    “你还想比得过我小表妹,你做梦去罢!”
    “呃……”苏子曾怅然地坐在院中,对着天上的月亮叹了口气。
    恰逢苏夫人听见这边的动静,被丫鬟扶着快步过来。
    见儿子可怜兮兮的坐在院子里,踢了踢他:“你又惹清许了?”
    苏子曾撇撇嘴,“我哪里敢惹她!”
    苏夫人松口气,“没有就好,清许从宿州嫁来,是为远嫁,自打清许嫁来,咱们侯府多热闹,母亲都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且母亲答应了亲家母要好好照顾清许的,你若欺负了她去,母亲定打死你。”
    苏子曾打了个哆嗦,“她不欺负我就不错了,我哪里敢欺负她。”
    “那就好,那母亲就放心了。”苏夫人叹口气,“威远侯府遭此变故,她难过也是人之常情,明日母亲让子朗好好劝劝她,你就别瞎掺合了。”
    “我怎么就是瞎掺合了?”苏子曾不开心了,“我自己的夫人,为何要四弟劝?”
    “子朗同她玩得好,你又总惹她生气,不是子朗劝还是你劝!”
    苏夫人瞪他一眼,“你自己找地儿睡去,这几日别来招惹我儿媳。”
    苏子曾气恼的哼了一声,“我看她才是母亲亲生的。”
    “我巴不得她是我亲生的呢。你跟你父亲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太惹人烦了,怪不得清许烦你呢。”
    “呃……”母亲凶完他便被丫鬟扶走了,苏子曾拍拍桌子,欲哭无泪,觉得他好惨。
    爹不疼娘不爱,如今连媳妇旁边的地都没得睡了,这武安侯世子当得真窝囊。
    苏子曾哀叹了一会儿,门房处便有小厮来通报,说秦王来寻他。
    沈漠这时候来寻他干啥?
    苏子曾想了想,嘿嘿笑起来,原来不止他一个人惨。
    心里一下好受了许多。
    沈漠提了壶酒,二人在武安侯府的后院小酌,苏子曾突然想起,“要不咱们去寻寻阿辞罢?他说不定也被媳妇撵出来了。”
    沈漠咂咂嘴,“咋可能,阿辞那家伙惯来会哄人,说不定已经搂着媳妇睡了。”
    苏子曾却不信,非要派个小厮去请。
    苏子曾自信道:“你等着罢,他肯定被撵出来了,若没有,我便自罚十杯。”
    沈漠笑他:“你还是少喝点罢,省得在院子里发酒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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