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蔚林萧虽养在杨氏名下,却是苏姨娘所生,林音瞧着他很是亲和,不由在红盖头里低声道,“谢过二哥哥了。”
    “三妹妹客气,便愿三妹妹和妹夫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蔚林萧将她的手递至岚青手中,岚青在回廊的尽头等着她,林音仅有大红盖头下的那方天地可观,便瞧得岚青的掌心泛着晶莹的薄汗,却牢牢牵住了她的手,跨入正堂,同父母拜别。
    林音侧着头,想瞧瞧岚青,入眼却只有满目的红,便又低下头浅笑。
    蔚缜和叶榛告导了一下新人,林音行礼时,叶榛便忍不住了,又哭起来,林音也不自觉红了眼眶,倒是岚青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一声「新嫁娘入轿——起」,一路吹吹打打,礼炮连鸣,后头数不清的嫁妆绕了一整条街,当真是十里红妆,好不热闹,嬷嬷们沿路撒着金豆,百姓的祝福声也接连不断。
    当真成安年间最盛大的一场婚事了。
    ?
    由着是亲王妃,要先入宫拜见成安帝和孙皇后,行了册封王妃之礼才又入了穆王府内行大婚之礼。
    好一番折腾下来,林音已经被头顶重若千金的九翟冠压得抬不起头来。
    成安帝着实心爱这个儿子,竟由岚景和周氏任了高堂,端坐在穆王府正堂,岚家在京内亲眷不多,宿州岚家也来了不少人凑热闹。
    周若若被母亲死命拉着,才忍住没同林音打一架。
    她好生生的表哥,怎就突然娶了这凶猛女人做王妃,周若若气得眼眶通红,才听母亲道,“母亲会想法子的,你今日给我老实些!”
    新人拜了三拜后,终于送入洞房,林音被扶着坐在床上时,已经累得快要哭了出来。
    全福嬷嬷说了些吉利话,喜称挑下盖头后,林音瞧见他嘴角扬起一抹清浅的微笑。
    合卺酒尽,礼成,林音喉间尽是辛辣。
    岚青瞧着她额上的薄汗,又皱起眉,对下人道,“这冠太重了,给她取下。”
    而后才轻声对她道,“我须去应酬了,等我回来。”
    林音乖巧地点着头。
    九翟冠上的珍珠闪烁,宝石流转,却皆抵不上她盈盈瞧向他的眼睛。
    这般华美的衣裙,将她的小脸托在其中,倒真像天上的明珠误入凡间,岚青多瞧了她几眼,才起身出去。
    岚青走后,半夏才为她卸下头冠,换下礼服,林音披着大红寝衣,这才舒坦了些。
    半夏:“姑娘为何将那芸娘带来王府?跟狗皮膏药似的,撵也撵不走。”
    林音安抚道,“留她在侯府,还不够母亲烦的。你帮我盯着她便是。”
    “嗯,奴婢一定牢牢盯着她,盯紧了。她那狐媚子样,万一爬到姑爷床上去,可如何是好?”
    林音捏着半夏的小脸。
    半夏蹲下身子问她,“姑娘,你开心嘛?”
    林音笑了笑,“开心,我从未像今儿个这般开心过。”
    “是呢,姑爷心里有姑娘……”半夏为她系好寝衣的暗扣,“姑娘开心,奴婢也开心。”
    “姑娘要不要吃些点心?”
    “不吃,四妹妹给我的匣子呢?快去拿来给我,她说那是送我的成婚大礼,让我待夫君去应酬时,拿来消遣用得。”
    ?
    新婚大喜,岚景夫妇替岚青招待着皇亲勋贵,岚景很快被灌得颠三倒四。
    其余多是军中的将领,一个赛一个的能喝,平日里由着军纪,喝不了酒,今日逮到机会,自然也没有放过岚青,岚青也不好推拒,只得一一饮下。
    宴席持续到入夜,苏子曾酒量浅,已经被喝倒了,沈漠也喝得东倒西歪。
    反倒是薛辞,仍然不浅不淡地替他挡着酒。
    沈漠大着舌头,嘴中没一句囫囵话,还记得叮嘱他,“浥尘,你可得温柔些!多说些话!别总摆着一张脸,女人第一次本来就疼,再被你一吓,弟妹得多可怜!”
    众将领纷纷打趣,“就是!再急也不能一上来就干事!”
    这些人在军中糙惯了,说起荤话来丝毫不脸红,瞬间笑作一团。
    岚青和薛辞对视一眼,皆是叹了口气。
    喝至最后,薛辞也有些微醺,岚青同他碰了碰杯,道,“多谢。”
    薛辞笑起,“洞房花烛夜,浥尘莫负良宵,勿让佳人久等,还是快些回罢。”
    ?
    岚青一身酒气,虽饮了不少酒,多亏了薛辞,意识尚算清醒。
    他推开房门便见自己的小妻子穿着红色半透的外衫,里面裹着胸衣,正蹲在床边,聚精会神地看着甚么东西,连他走进都未曾察觉。
    心里当时便十分不悦。
    岚青在她身侧停下,俯身瞧了瞧。
    屋内红烛荜拨,微黄的光晕雕琢着林音的小脸。
    她正看着四妹妹给她的话本子。
    这话本子不同于寻常的避火图册,是铺子里近来卖得最好的。
    里面便也是男男女女做那事的各种姿势,却加了许多故事在里头,生动又有趣,不像教习嬷嬷塞给她的册子,便只为了让人开窍,只画姿势,草率又鲁莽。
    她手中拿的这本正是蔚林琅刚写的,是薄情书生和青楼歌女的故事。
    她正看到书生为了骗歌女同他行房,为歌女赋了首诗。
    歌女感动非常,便允了。
    里面的姿势比先前在烟翠楼看得册子里花样更多,林音正叹着,四妹妹怎会晓得这么多些姿势,还画得这般出神入化。
    银子不归她赚,归谁赚!
    林音尚看到兴头上,便见有人探出了手,在床上的匣子里拿出了一件瓷器摆件。
    那也是蔚林琅铺子里最近在卖的。
    是她找人做的情趣小物,便是将话本上的姿势烧成了瓷器,男女或衣衫敞开,或光裸,就连小人或舒爽或微疼的神态都烧得惟妙惟肖。
    林音顺着手瞧过去,便见岚青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林音啪地将手中的话本子合上,往被子里一塞,瞪着他,“你、你咋回来了!你、你咋没声!”
    “是你瞧得太认真了。”
    岚青将匣子中的五个摆件全拿了出来,瞧着她,“倒是准备颇丰,一应俱全。”
    林音自己瞧着这些倒是没觉得甚么。偏偏岚青还一本正经、神色颇纯洁地看着那些摆件,宛如在欣赏普通瓷器,甚至还在床头整齐地摆起,林音羞愤欲死,想将岚青先撵走。
    “夫君先去梳洗罢。”
    林音外衫下只着了胸衣,因着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本子,胸衣不免松散,露出了里面鸳鸯戏水的红肚兜来,此时更是双颊绯红,汪着一双大眼睛。
    岚青喉结滚着,“你唤我甚么?”
    “夫、夫君?”
    岚青已经记不得席间将领们的打趣,趁着酒劲,欺身压了上去,摸上了那抹绵软。
    自言自语道,“确然不是平的。”
    林音恨不得将头埋进锦被中,便见岚青点着那几个摆件。
    “夫人喜爱哪个姿势?这个?还是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po文大户四妹妹。再推一下预收文……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作者专栏收藏一下,爱你们!
    1改自无名氏《催妆诗》;
    2韦庄《菩萨蛮》
    第56章 洞房
    岚青越逼越近,林音侧着身子往床内躲,仍是被他的长臂捞过,箍在怀里。
    岚青低着嗓音在她耳畔吹气,“刚刚的东西好看么?”
    “不、不好看。”
    岚青的额头抵住她的,眸中黑沉幽深,“想试试吗?”
    林音红着脸,只觉得浑身又烧又烫,不知如何答他。
    岚青的眼神炙热,林音瞧着更觉得羞臊,还未侧过脸去,便被他撅住了双唇,不似成婚前吻她时的温柔逗弄,此时如攻略城池般凶猛,她有些喘不上气来。
    烈酒与他的气息猛地传来,林音也醉了几分。
    门外却突然有人大着嘴巴拍门子,“浥尘,你休想就这般便将我们打发掉!我们还要闹洞房的!闹洞房!”
    岚青身形顿了顿,撑起身子,捏了捏拳头,将吻落在她的眼睫,道:“我很快回来。”
    岚青面色不善地推开门时,便见沈漠迷离着双眼,“闹……闹洞房!”
    岚青:“你确定?”
    “闹!”沈漠十分坚持。
    岚青挑眉,看向他身后也喝大了的众将士,“你们呢?也欠打了?”
    冰凉的声音入耳,那些人瞬间酒醒了一半,纷纷摆手,“我、我们不闹!我们是来同将军告辞的!”
    众将士你扶着我、我扶着你,艰难地寻着门,没一会儿便走差不多了。
    岚青扫了眼还未走的几人,交代了立在门口的管家,“将他们撵出去罢。”
    沈漠、苏子曾和留下来看热闹的薛辞:“……”
    ?
    蔚林琅见姐夫进了屋内,才领着几个喝了酒、胆子变得贼大的小姐妹们溜过来,偷偷在窗户纸上戳了个小洞,却甚么也瞧不到,正气恼得不行,便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们看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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