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花楼(1)
    烟翠楼建在御河畔,房檐上挂满了红灯笼,在夜晚也十分亮堂,昏黄的光芒在御河中斑斓流转,景致倒是极美。
    御河上零星飘着几艘画舫,正有歌女坐在船头弹着琵琶曲。
    林音此时没甚么兴致听,方影也从未来过此处,此时看着楼下大群花枝招展的姑娘蜂拥而来,浑身都是抗拒。
    他们二人一出现在烟翠楼门口,便立刻被一群娇滴滴的姑娘围住,浓重的香粉气息扑面而来,林音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方影更是被不绝于耳的软绵绵嗓音吓住,风携着河水吹来,方影觉得浑身都冷嗖嗖地,立起了一排小疙瘩,拉起林音小声嘀咕,“姑娘,咱们回吧。”
    林音嫌弃地瞧了他一眼,扯着他进了大门,恰赶上烟翠楼的桑妈妈迎过来。
    “哟,这两位公子瞅着眼生得紧,快进来坐。”
    如此清爽的秋日这桑妈妈的额上竟浮起薄汗,眼神颇有些慌张,似是想尽快打发了他们。
    桑妈妈安顿他们坐下,又道,“二位公子可有中意的姑娘?”
    林音掏出几张银票豪爽地拍在桌子上,“我点花娘。”
    桑妈妈打量了他们一眼,看向他们的目光中充满疑惑,“两位公子,都点花娘?”
    “怎么……”林音又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砸上去,“不可以么?”
    “瞧这位爷说的,自然是可以的。”桑妈妈将银票揣进怀里,“奴家先去打点花娘一番,省得她不懂事,唐突了贵客。二位爷先在楼下听听曲,吃吃点心。”
    林音不耐地甩甩袖子,“你快点儿的,我这位兄弟憋不住了。”
    桑妈妈连着应了几声,匆匆上了二楼。
    方影的脸颊上泛起一抹潮红,小声嘀咕道,“姑娘,你这说辞是从哪处学的?”
    林音斜他一眼,提醒道,“称呼。”
    她今日特意束了胸,虽则身形偏矮,瞧着也便像个十几岁的纨绔小少爷。
    方影不情不愿地改口,“公子,咱们回吧。这花娘是谁,你点她做甚?”
    “花娘是这里的头牌,一夜价值五十金呢。”
    这里咋咋呼呼,吵得很,曲子也不好听,咿咿呀呀不知道在唱甚么,香味浓得他想要吐,方影绝望地哭丧着脸,他想回去练剑守院子。
    五十金一夜,那些人疯了不成,两个人睡还不够挤的。
    林音看着方影满脸不屑,对他道,“你还未尝过滋味,尚不懂呢。待你娶了媳妇儿便懂了。”
    林音说到这里,突然反应过来,“我为你张罗着娶个媳妇儿如何?”
    方影抗拒地摆了摆手。
    那桑妈妈很快下来,引着他们两人去二楼。
    桑妈妈推开一扇门,“这便是花娘接客的屋子,二位贵客来前儿,吴公子刚唤了她唱曲儿,待花娘唱完便回了。二位稍待片刻。”
    林音噙着笑,点头落座,“好说好说。”
    桑妈妈掩上门退了出去,屋内如手臂般粗的红烛正在荜拨荜拨地燃着,这屋子里的香味颇浓,方影掩上口鼻,又仔细察看了桌面上摆放的茶水点心,“姑娘,没甚么问题,只是屋子里熏过合欢香,还是少闻些为好。”
    林音拿帕子掩住口鼻,推开窗子,将香味驱散了一些。
    此处正对着烟翠楼后面的一方庭院,原本安静的夜色之中,却有几个壮汉,来去匆匆,不知在寻甚么。没多久,那桑妈妈竟也去了后院,叉着腰颇为愤怒。
    “方影,你跟上去瞧一瞧,看他们在干甚么。”
    方影早想离开这全是香味的破屋子了。但是又不放心林音,这姑娘也不知如何就识得了青楼女子,还真能指名点出来,他若走了姑娘会否有危险。况且姑娘的神思此时也不知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方影脑中转不过来弯,无法取舍,踯躅了一会儿,林音道,“我就待在这屋里,不会出事的。”
    方影给林音留下一把匕首,翻窗而下,隐在了窗外的浓浓夜色中。
    林音这才坐回椅子上,等着花娘来。
    林音等得昏昏欲睡,方影也未回来,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似有人在挨户敲门盘问,声音很大,语气也有些凶。
    隔壁的恩客正在销魂时,有瓷器抛出碎在门口,破口大骂让他们滚。
    难不成闹贼了?
    林音正托腮寻思着,窗外突然翻进来一人,那人穿着夜行衣,带着面巾,将外面的凉风带进来些许,回身将窗子一关。
    林音正欲惊呼,那人脚下飞快,一个转身便行至桌前,掩住了她的嘴巴。
    那双眼睛很是熟悉,林音识出了是谁,正嗯嗯呀呀地喊着,来人却不看她,携着她将门拴好,寻着屋内有哪处可以藏身。
    屋外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林音冲他指了指屏风后的床上。
    在敲门声响起之前,他便一个飞身带着她越至了床上。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林音被闷在里面小心地喘着气,他压在她的身上,屋内合欢香的味道似乎浓了起来,林音的呼吸有些急促,屏风隔住了外室昏黄的烛光,只有淡淡的月色顺着窗柩跳进来。
    “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qaq三次元有点忙……
    第24章 花楼(2)
    岚青这才看清身下的人,他在后院寻着避身之地,看得这屋里烛光映在窗纸上的剪影是位瘦弱的公子,这才闯了进来。
    岚青终于将手从林音脸上拿开,抬手扯下面巾,隔壁却传来男女愈发沉重的喘息声,释放纠缠糅杂在一起,偶伴着床帷吱呀地晃动。
    岚青额上浮出薄汗,看着身下人无辜的双眼,喉结滚了滚,觉得浑身燥热非常,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直往下腹涌去。
    男子的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凉意,陌生的气息突然笼罩住林音全身,扑通扑通地心跳声接连响起,不知是他的还是自己的,岚青好似很热,林音甚至能感受到有汗水滴落在她的脸颊。
    “岚校尉,你很热么?”林音小声问道。
    岚青喉结略略滚动了几下,声音低沉却又带着些沙哑,“嗯。”
    敲门声响起时,林音终于回过神来,学着隔壁轻声喊叫起来,“世子,你轻一点呀,饶了奴家吧……”
    岚青觉得更热了,这屋内想来用得不是正经香木,口干舌燥下,岚青抿了抿发干的嘴唇。
    她的叫声柔媚,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与屋内的浓香截然不同,似乎更是惹人,白皙的玉颈露在外面,岚青很想凑上去闻闻,终究甩了甩昏沉的脑袋,撑着自己尽量离她远些。
    林音格外咬重「世子」二字,敲门声顿了顿,林音冲岚青指了指床边的茶杯,然后冲门口示意。
    岚青很快寻思过来,抓起茶杯摔了过去,冲着门外大声道,“给我滚。”
    虽不知是哪位世子,总归是他们开罪不起的大人物,门外略迟疑了一下,脚步声便很快走远了。
    岚青撑着自己从林音身上起来,坐在床边,平复好呼吸,板起脸,声音较刚刚更哑了些,“你在这里做甚么!”
    刚刚那狐媚的腔调又是从哪里学的!
    她真的是……每次都能给他无尽「惊喜」。
    岚青吐出好几口浊气,林音却软绵绵地爬起来,拍了拍红扑扑的小脸,靠在床边控诉道,“岚校尉整日说着男女大防,刚刚抱姑娘的动作可是一气呵成呢。”
    岚青沉默了片刻,解释道,“我以为你是男人。”
    这句话将林音惹不悦了,不禁挺了挺胸脯,“你压在我身上难道感觉不到么?男人这里这般平,我怎会是男人?”
    岚青却正儿八经瞧了她一眼,认真道,“你也是平的。”
    林音恨不得将束胸掏出来,“我是缠了束胸!”
    岚青不想在胸前平不平这件事上同她争执,闭嘴沉默。
    林音抬脚踢了他一下,“是男人你便能随意将人家抱在床上么,原来你喜爱男人!”
    她抱一下便推推拒拒,扭扭捏捏!抱男人倒是顺手得很!
    “呃……”行吧,女人总有道理,他要听父亲的不能同女人吵架。
    况此时也确不是吵架的时候。
    岚青素来总爱穿素色的袍子,林音头一回见他穿一身黑,沉迷般欣赏了一会儿美色,便也不气了,不由又衷心地夸赞,“岚校尉,你穿甚么都好看。”
    “呃……”岚青想着近日坊间传闻她得了怪病,他也确去药堂同蔚缜请去的大夫打听了一下,每位大夫都不约而同的叹起气,说着甚么天妒红颜。
    他确有些担心,想着眼见为实,便在侯府晃了几晚,却没再碰上方影去撷芳院,侯府甚大,他摸不准西跨院在哪处,不敢随意乱闯。
    后来便有了差事,他一直在烟翠楼盯着,实在抽不出空暇,谁知竟这样碰上她。
    如今他瞧她正常得很,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顿了顿还是问了一句,“你身子可还有哪里不适?”
    林音瘪瘪嘴,委屈道,“有的,伤口好痛。”
    岚青黑着脸,“痛还到处乱跑,你可知这是何处!”
    “是花楼呀。”
    “你既知晓这是花楼,一个姑娘家来这里做甚!”
    岚青面色不善,林音怯怯的,小声嘀咕道,“你不是也来花楼了么,还随随便便就将人家抱上床,且人家刚刚救了你,不道谢就算了,翻脸便不认人,当真是过河拆桥,变脸倒是比女人还快呢……”
    岚青被她嘀咕得头更痛了,听得二楼渐渐没了脚步声,隔壁的恩客也终于偃旗息鼓,只余了浓重的喘息。
    岚青起身欲走,“走,我送你回侯府。”
    “不行……”林音摆摆手拒绝了他,“我点了姑娘,姑娘尚未来,我焉能走?”
    还点了姑娘!
    她怎么那般大的本事!
    在岚青再次训她之前,林音抢先问道,“岚校尉,你来这里做甚么?后院的那些人是在找你吗?”
    岚青想了想才答道,“我是在办差。”
    林音看着他,默了片刻,道,“可是打探到了甚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岚青抬眸瞧她,她仍靠在床榻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面上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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