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预想的时间快得多。不到半小时,坎蒂丝就在女仆的帮助下穿好了礼服。
    她选了一件最不显眼的颜色,也是款式最简洁的一件。
    就算是这样,紧到让她呼吸困难的束腰内衣也让她十分不适应。
    管家提醒过她,进入女王宫不能携带任何武器。
    可为了以防万一, 坎蒂丝还是将管用的匕首偷偷绑到了大腿上。
    腿上多了层束缚,她才有了些许安全感。
    落在耳边的碎发被细心地梳理好, 盘到脑后。
    在女仆取出一对红宝石耳坠时, 被坎蒂丝委婉地拒绝了。讨价还价了半天,只勉强带上一对不起眼的珍珠耳夹。
    见她走出房门,奥路菲欧斯只是上下检查一番, 感觉没什么问题后点了点头:“时间正好,我们该出发了。”
    艾伯从今早起就一直不太精神,只敷衍地说了句“这身衣服很适合你”,就魂不守舍地跟着出门了。
    坎蒂丝正要跟上,就见路西恩趁机溜进自己的房间,开始在凌乱的梳妆台上挑挑拣拣,最后拎出一条红缎带。
    他兴奋地小跑回来,指着自己头发微微倾身:“快帮我系上。”
    坎蒂丝不明所以地接过缎带:“你不是已经系好了?”
    路西恩闻言,立刻扯开梳好的辫子。
    铂金色的发丝散开,轻飘飘地落在颈侧,本人还是一脸笑眯眯的催促道:“快点,我想要这个颜色的。”
    他犯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为了节约时间,坎蒂丝只能睁着死鱼眼拢起他的头发,在颈边打了个松松垮垮的节。
    “好了快走。”少女一把推开男人的肩膀,提着裙摆率先转过身,“今天要是搞砸了我一定饶不了你!”
    她走得很快,几乎开始小跑。系在脑后的红色缎带跟着一晃一晃,跳得很是欢脱。
    路西恩摸摸自己的新发带,终于满意了,背着手跟上她的步伐。
    ***
    夜里的马涅·卢曼宫亮得如同白昼。
    明亮的灯光透过各式各样的琉璃灯罩,便染成了不同的颜色。
    炫目的色调让廊外的光线更加暧昧,对比起明亮的正厅,花园里的气氛更适合年轻的男女幽会。
    刚刚被父亲解了禁足的安洁尔小姐,正在这里等待她的情郎。
    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
    “卡姆拉瓦小姐。”一名侍从快步向她走来,压低声音道,“还请您快点回到大厅。您的父亲,芙拉沃侯爵已经发现您不见了,正在到处找您……”
    任性的少女跺了跺脚,娇声质问道:“威廉呢?他为什么不来见我?”
    侍从被她的声音吓到,差点就要上手捂住这位的嘴。
    还好自己的理智尚在,侍从只是再次压低了声音:“王子殿下已经准备进场了,不方便来见您。”
    带着蕾丝手套的手指握紧扇柄,少女的声音终于低落下来:“威廉他……他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我真的尽力了……”少女不安地搅动手指,“我还拜托了兄长,让他请求威利狄伯爵将那把剑卖给我……”
    王子的侍从差点给她跪下。
    虽然之前还心存侥幸……现在看来,芙拉沃侯爵一定知道这件事了。
    “不不,您不用担心。我们已经找到另一把替代……咳咳!”侍从差点说出不该说的,急忙掩饰道,“总之您担心殿下的事,一切都在殿下的掌握中。”
    少女终于安心了,在侍从的再三催促下返回正厅。
    舞会就要开始了,她提着裙摆匆匆小跑着,结果一头撞进一人的怀抱。
    还没等她惊呼出声,那人先一步拽住她的胳膊,沉声道:“安洁拉?你怎么还没进去?”
    “哥、哥哥?”少女站稳后急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娇嗔道,“你快帮我看看,我的头发乱了吗?”
    青年瞥了眼不省心的妹妹,无奈地摇摇头:“没有。”
    少女重重呼出一口气,心道好险。
    她正要提起裙摆时猛地想起什么,忐忑地看向自己的兄长。
    “哥哥……你在这儿待了多久?”少女小心翼翼地发问,眼里透着心虚,“有没有看到什么?”
    青年冷呵一声,抱起手臂道:“看到什么?一个小冒失鬼?”
    “才不是!”少女跺了跺脚,羞愤道,“算了,不理你了!”
    确认自己的小动作没被发现后,她终于心满意足地回到正厅。
    青年眯眼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又回头看了眼侍者消失的方向。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借着灯光在上面写了几行字后撕下。
    将字条握在手里,这才跟着向往正厅走去。
    ***
    精致的首饰盒被打开,灵活的指尖勾出一对银色的水滴形耳坠。
    薇娜端坐在梳妆镜前,任由女仆为她佩戴好耳饰。眼睛却一直注视着镜中的自己,手指抚上脖间的挂饰。
    今天的礼服是她的未婚夫选择的。不但是衣服,他还送来了一整盒配套的首饰。
    只有这个颈饰是她自己的。
    它与女王寝室的结界相连。如果有人闯入,薇娜会率先察觉。
    叩叩。
    卷密的睫毛轻颤,碧绿的眼眸微向右偏。
    透过镜子,消瘦的男人靠在门边,捧着一束花冲她微笑。
    女仆识相地退走,男人大步向自己的未婚妻走去。
    “你今天真美。”威廉姆王子将手中郁金香递到她怀里,绅士地向她伸出手,“我果然没猜错,这身衣服很适合你。”
    薇娜轻轻搭上他的手掌,对他粲然一笑:“您也是,威廉姆殿下。”
    威廉姆王子被她明媚的笑容晃了一瞬,突然感觉口腔有些干涩。
    他不自觉地移开眼:“多说过,你可以叫我威廉的。”
    红发的美人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轻笑着垂下眼:“威廉。”
    威廉姆王子被一声清甜的呼唤震住,诧异地看向身边的女人。
    原本以为她还会像往常那样低着头,看似恭顺地将什么规矩,没想到……
    男人脸上的面具终于有了裂缝,不由抬高语调:“你刚刚叫我什么?”
    “威廉。”美人眼里盛满羞涩,微微偏过头,白皙的脸颊染上淡淡红晕,“如果您觉得冒犯的话……”
    “不,我很高兴!”威廉姆没有放开她的手,甚至激动地将她向自己的方向拽了拽,“我很高兴,薇娜。”
    他的动作有些大。薇娜原本就一只手抱着花束,这么一拽,让她的身体晃了晃,差点跌倒。
    一旁的女仆急忙扶住她,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又对上王子殿下冷冰冰的眼刀,赶忙又站回原来的位置。
    薇娜像是没有丝毫察觉般,将怀里的花束递给女仆。
    将微皱的裙面抚平,她才对男人颔首一笑:“走吧,就要到舞会开场的时间了。”
    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也在做戏。
    如果是假的,那这个演技配上这张脸,杀伤力确实足够大。
    威廉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也只是个肤浅的男人,会因为美人的另眼相待而心动。
    只可惜,美人是换取健康的宝物。
    他绅士地向女士伸出臂弯:“薇洁阿格妮亚·海勒·玛尼亚小姐,我是否有幸能与您跳第一支舞?”
    他们是今夜舞会的主人,开场的第一支舞本就该是两人一起跳。
    如其说是在询问,还不如说这是在讨女士的欢心。
    薇娜没有揭穿,只是掩嘴轻笑了阵,才将手搭上他的臂弯。
    “我的荣幸。”
    身份高贵的准夫妇相携走出房门,面上带着相似的笑容。
    站岗的侍卫们纷纷站直身体,目不转睛地看向前方。
    有位年轻的侍卫还保有新人该有的好奇心,眼珠不可抑制地向那双人的背影看去。
    身着华服的淑女扬起细白的脖颈,悄声说了些什么。
    绅士配合着侧低下头,听清她的话后也笑着回应了什么,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顺到耳后。
    年轻的淑女听到答案,顿时双目一亮。
    又是羞涩又是欣喜地勾起唇角,附在他的耳边又说了什么。
    她笑容如同在清晨绽放的花骨朵,任谁都无法移开眼。
    真是相配的一对。
    年轻的侍卫不敢多看,慌乱地收回视线。
    那边,薇娜悄声在王子耳边询问的是:“听说您几日前在外得了件宝物?”
    威廉姆心下一紧,面上却还是一副柔和耐心的倾听状。
    “是我几月前就订好的礼物,为了我可爱的未婚妻。”他体贴地将薇娜的碎发顺到耳后,“原本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会被你提前察觉。”
    这个解释让薇娜再次羞红了脸,低头的同时又嗔了男人一眼,在他耳边悄声道:“真巧,到时候我也有份礼物要送给您。”
    两人看似和谐地走过相对幽暗的廊道,前方不远处就是通向一楼正厅的阶梯。
    随着侍者的唱和声,薇娜踏入那束耀眼的光芒。
    他们在众多宾客的祝福中走下台阶,视线所及之处都是一张张带着面具的虚假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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