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有人细语请示:殿下,娘娘的药煎好了。
    端进来。
    是。宫女放下药碗和一盘切成小块剔了子的西瓜后便作揖离去。
    舀起一小勺药汁,他细细吹了吹后放在她惨白的唇边,药汁却顺着嘴角快速流下。他皱了皱眉,云儿又淘气了,我知道你怕苦,让人准备了那金缕城最甜的贡瓜,只要云儿乖乖喝下这碗药,这盘贡瓜就都归云儿了。
    一只手轻轻将她的颚骨一捏,那禁闭的嘴唇才张开些许,他耐心地将药含入自己口中,再俯身将药汁反哺入她口中,确定她吞入后才离开那嘴唇,一口一口,不厌其烦。碗底见空后,他从怀内掏出一柄利刃,在自己布满浅褐色伤痕的手腕处利落地滑过,鲜血喷涌而出,他立刻将手腕递至她的唇边,将鲜血喂入她口中
    他包扎好伤口后,仍在她身边坐下,看那右手腕处的血菊缓缓止了血珠,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继而孩子气般拉着她的手,云儿,你看,现在你身体里流着一半我的血呢。我们就是血乳交融了,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了,就算老天爷也不能!
    窗外夕阳沉下,屋内点起了明黄的烛火,他将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手心传来微凉的沁人薄荷香,他闭着眼留恋地反复摩挲,眉宇间有深深的哀伤,云儿,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如此伤你。你起来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拿剑刺我也罢,我都不还手。那画像之事我已查明,是赵之航那老头派人献给子夏飘雪的,潘府内的画像也是他派人藏进去的,就像你说的,他早想好此一石三鸟之计,却知我断然不会同意,便背着我私下做了。云儿真聪明,这样的连环计都猜到了。
    他伸手温柔地抚过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凤眼里一片波光潋滟,我们的宝宝越来越大了呢,你看,他踢我了,真有力气!肯定是个像云儿一样的小顽皮。云儿,你睁开眼看看他好不好?
    我在迷雾的波涛中起起伏伏,有时那雾是白茫茫的一片,有时却又血红阴森,总是有一个挺拔的白衣背影对着我,我一直喊一直追却怎么也追不上,直到声嘶力竭,被黑暗的波涛吞没。
    后来,有一个声音不停在我耳边咒语般细细念叨,惹得我心里一片烦躁,想要睁眼将那蜜蜂打开,却怎么也没有力气。有时,腹部会有一阵阵隐隐的踹踢之感,仿佛有双不安分的小脚在蹬我。
    有时,我好像又不在雾中,耳边总有一些奇奇怪怪仿佛自问自答的话语,有时温柔、有时无奈、有时伤心、有时绝望、有时忏悔、有时高兴
    今天,耳边没有那絮絮之声,有些空荡清静。
    妹妹可是醒着?片刻安宁后,又有人在我耳边说话,这个声音我听不多,却依稀记得声音的主人叫姬娥。
    还是没醒啊?妹妹这觉睡得可真是长,足有五个月了吧?这样下去可不成,妹妹就不想醒来看看国舅爷?国舅爷是谁?仿佛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不然为什么我的心会悬了起来呢?
    她突然有些幸灾乐祸地轻笑起来,可惜呀,就算妹妹今日醒了过来,也再见不着国舅了。突然,意识就这样全部被唤醒,醍醐灌顶般清明。姬娥是在说小白!小白怎么了!
    听说近日里那边塞之城流行瘟疫,不少军营铁汉都倒下了。国舅爷身娇肉贵,自然抗不住这瘟疫,也染上了,终是殁了。朝廷怕瘟疫蔓延,凡是染病致死之人均是焚烧成灰了。可惜呀,连个整尸都没能留下~~
    她说什么?!不可能!这绝对不是真的!我睁开眼坐起身来,使尽全力攥住她的衣领,你说什么!这不是真的!快告诉我!这些都是你编造的!
    姬娥仿佛傻了一般呆愣在那里,好像受到了很大的震撼,双眼紧盯着我,不可置信地大睁着。
    我焦躁地放开她,起身就往屋外宫门方向拔足奔跑,不顾四周惊起一片宫娥太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向爹爹问清状况!姬娥说的我不相信!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快要接近第一道宫门时,几个黑色身影翩然落下,将我包围住,娘娘体弱金贵,还请娘娘回揽云居修养。
    滚开!
    请娘娘不要为难属下。
    云儿!一个华贵紫衣身影不知从何处瞬间移至我眼前,带着欣喜震惊的神色,有云开月明的疏朗,真的是你吗,云儿?你终于醒了!好像为了确认我的真实性,他缓缓伸出手欲触摸我的脸。
    我警惕地后退一步,引起他眼中一阵痛苦的波澜。
    我哥哥怎么了?
    他明显一怔,继而仿佛心虚地回避,不敢直视我的目光。那眼神似乎默认了姬娥方才的一番胡言乱语。我不相信!肯定是他们串通起来骗我,好叫我对小白死心!
    我不信!!叫他们让开!备船!我要回家!我举起手狠狠地攥成拳头咬牙切齿地放在隆起的腹部上,威胁他。
    不要!云儿,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你们让开!都给我让开!
    好,好,只要你不伤害自己,我马上让他们走!狸猫生怕我的重拳落下,赶忙支开了暗侍,你要回云府吗?我陪你回去好不好?备船!去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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