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了哪里?
    桃茵茵怀着些微紧张和愧疚的心在林屋周围的红杉林游走,期望可怜的绿眼狗狗会缩在某个树荫的角落,她走了几圈,入目所及皆是绿色,但却没有找到到她想要的绿。
    她不担心墨利翁的处境,因一只活了不知多久且心眼狡诈的魔法狮鹫在孤岛的存活率显然是不成问题的,更别说他还是这座孤岛的主人。
    绕着红杉林的内围找了几圈没有踪迹后,桃茵茵就回房休息看书了。
    书页翻阅得很快,她试图找到几天前读过的有趣段落来麻痹自己,她看得很是认真,指尖在文字上一个一个点过,黑字映在眼睛里,却没有映进脑中。
    桃茵茵坐在木桌前看了半晌,脑子里想的却是墨利翁离开时水汪汪的绿眼睛和靠近后落在耳骨上的眼泪。
    虽说他平时是干惯了阳奉阴违,恬不知耻的恶劣事,是典型故事“狼来了”里面的牧羊小孩,但当狼真的来时,桃茵茵还是不免为自己错怪的责骂有些惭愧,墨利翁一番好心救治,自己不欣然接受也就罢了,中途还逮着教育的名头将他一通责怪把他给说走了。
    她叹了口气,摸了摸耳朵,上面滴落的泪水在树林里行走时就已经被丢了精光,但不知为何这糟心的耳朵依旧烫得出奇。
    桃茵茵思来想去,不得不认识到自己就是个道德阈值极高的烂好人。别人一生气一伤心,她就会火急火燎地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如果做错了,她的脑海里就会开始充斥着各种补救方式。
    墨利翁的哭泣奔走是她心里最害怕遇见的一种情况,证据确凿的错处和泪眼扑朔的受害者,每一处细节都在指认她这个伤人心的罪魁祸首。
    她想,她是需要向墨利翁道歉的,确定完这个事实,她开始想受害者墨利翁如今身在何处,林屋不见踪迹,树林里也没有身影。
    外面的阳光很亮,射过薄纱的窗帘,就在半开的书本上撒下一片金沙。
    金沙被合在书里,洇出来的部分撒在了书本的外表,从书封到书业,每一处都是金光闪闪,像是沙漠中的宝物。
    以常理性论,墨利翁躲起来是很难的,与之对应的是,她想找到墨利翁是极为简单的。
    “墨利翁,墨利翁。”桃茵茵如先前在树林里奔走般喊了几声,不出意料,人并没有出现。因此她又喊,加了几句话,“来到我的身前,我需要你。”
    主仆契约维系着两人的关系,纵使墨利翁躲到天涯海角,只要她在呼唤他,需要他,他都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就是魔法,一个可以使一个人完全归属于另一人的可怕魔法。
    那墨利翁会是掩埋在细沙中专属于她的宝物么?
    “主人?”期期艾艾的询问从门后传来,金色的头发探进门缝,想了一个下午的绿眼睛在门边忽闪忽闪,“你怎么样?主人是还在生我的气么?如果还在生气,我就不进来了,我不想让主人生气。”
    “我怎么会生气,”生气的不应该是墨利翁么,她奇怪墨利翁的问法,明明做错的人是她,不是么?
    “我找了你一下午,你快进来,我有事对你说。”
    “主人得说自己不生气了,我才进来。”墨利翁欲拒还迎,整个人探进屋里急匆匆地说了一句后,就又像是受惊的贝壳飞快地钻回门后。
    “嗯嗯,我不生气的,我怎么会生气呢?”桃茵茵起身走到门口,握住墨利翁扒在门缝上的手就把他往里带。
    他的手冰凉湿润,似是在雨里浸过,桃茵茵靠近后,才闻见墨利翁身上的味道,是淡淡的铁锈味。
    “你怎么了,手怎么这么凉?”
    墨利翁被她推搡着坐到了书桌前,普照万物的阳光填满了他希腊美少年式的漂亮脸蛋,可惜的是眼睛发肿,唇瓣干枯,一脸被蹂躏过的可怜模样。
    “嗯?没怎么,”他摇了摇头,漂亮的绿眼睛盯着桃茵茵与他十指紧扣的双手,“主人是觉得我有什么么?”
    我就怕你有什么,桃茵茵无奈地想,她做惯了体贴他人的角色,很少出现冒犯别人的事情,现在要正式道歉了,早晨时被舔逼的羞窘和指责“狼来了”的盛气凌人又一齐涌了上来,她清了清嗓子,准备做一个干净利落的道歉。
    “墨利翁,早上的事真的很对……”
    话还没说完,牵紧她手的少年就开口打断了她的发言,“对不起,主人,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不经过主人的同意就去舔主人的小逼。”
    “诶诶???”桃茵茵震惊,准备好的道歉断在嘴里,她来不及指摘墨利翁嘴里的下流话,紧接而出的是下意识的推拒,“怎么会?!道歉的人应该是我,你才不需要道歉啊。”
    “没有哦,只要惹主人生气了那错的就是我了,”她的手被高高地举着,墨利翁一边看着她的眼睛一边亲吻她的指尖,他很爱在她面前露出这种可怜又祈求的态度,是一种不论对错,只要她开心喜乐他就会全然臣服并匍匐于她脚底的姿态。
    “主人原谅我好不好?狗狗错了,狗狗错了。”
    桃茵茵形容不出这种被人全面捧怀的感觉,高高的,飘飘的,像是泡在一汤热水里,游到哪里她都能感受到这要暖到心里的温度,她突然发现,在墨利翁眼里,所有的黑白是可以因她而颠倒的,他不在乎自己是否受委屈,而只在乎她。
    “你没错,你没错。你都没错,我来谈什么原谅?”在执拗这一方面,桃茵茵是一马当先的,她很享受墨利翁对她的顶礼膜拜,但在道歉与对错这条界限上,她坚持着世人社会教育给她的自然通则,做错就需要道歉,这不是可以通过受害者病态的辩解就可以取消的动作。
    她翻握住墨利翁的手,在他面前半蹲下来,盯着他的脸坚持地说:“错的是我,需要得到原谅的是我。我没有问过原因就火急火燎地来指责你是我的错处,把你惹伤心了也是我的错。”
    “尽管你不说理由……嗯……就开始舔我那个地方,你也有错,但这件事通篇下来我的错最多,所以,你可以原谅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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