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众人一片意外。
    却听宁王赶忙道,“城中也有烟花爆炸?莫不是今年的花炮质量有问题?”
    众所周知,年节期间处处有人燃放烟花,每年都免不了因烟花爆竹导致意外的情形发生。
    正常来说,接连两起意外事件,定然是那花炮质量出了问题。
    正在此时,却听朱光深向弘武帝道,“陛下明鉴,御用之物,定然不会与民间相同,依儿臣只见,此事该严查才是。”
    弘武帝颔首,沉声发话道,“着大理寺,刑部,宫中殿前司侦办此事,尽快给朕拿出结果。”
    话音落下,三司官员立刻上前应是。
    夜已渐深,经弘武帝恩准,除过几位要臣留下处理后续,其余宾客都得以先各自回家。
    卫婉宁抱着儿子,与婆母坐上回府的马车。
    今夜的事实在太过触目惊心,徐太妃一路忍不住连声念着阿弥陀佛。
    等念完,再看看在儿媳怀中安睡的小孙儿,又忍不住叹道,“幸亏受伤的不是我的孙儿。”
    卫婉宁安慰道,“母妃安心,我们没干过害人的事,一定会有福报的。”
    徐太妃颔首。
    待回到府中,卫婉宁将儿子交给乳母,在房中等了一阵,就见朱永琰也回来了。
    今夜宫中气味不好闻,朱永琰先去沐浴,待洗完,就见娇妻主动拿了寝衣给他换上,一边问道,“不知宁王世子怎么会跑去了园中?”
    是的,今夜朱永召受伤乃是个意外。
    原本照宁王的计划,那花炮该在上升过程中爆炸,目标正是观景台的人群,但朱永琰发现后,对那花炮做了调整,令其在地面炸开,从而避免观景台上的人受伤。
    但,谁都没想到,朱永召会忽然跑去地面上。
    朱永琰道,“原本宁王令其留在殿中,大约是他贪图好玩,自己跑去了园子里。”
    说来也是,那朱永召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正是调皮好玩的年纪。
    事到如今,要怪,便只能怪他爹心生恶念了。
    卫婉宁心间唏嘘,又问道,“那他伤势如何?”
    朱永琰道,“眼睛废了,手脚都断了,大约撑不了几日。”
    卫婉宁心有余悸。
    毕竟,若非夫君提前有所准备,此时受伤的便是他们一家三口了。
    不,不止受伤,是会比现在更严重。
    宁王可是一心要置他们于死地的。
    她叹道,“听闻今夜城中还有平民伤亡,此事一旦查出,陛下绝不会轻饶与他。”
    “那是自然。”
    朱永琰颔首。
    卫婉宁却又提醒道,“但宁王定然不会轻易束手就擒,王爷还是要当心。”
    朱永琰嗯了一声,温声与她道,“本王明白。接下来这几日,你们与母妃留在家中不要外出,不过,也不必太过紧张,本王亦会多往府中派些人手。”
    卫婉宁应是,与他一同上到了榻上。
    她还清楚记得,上辈子在朱光深登基后不久,宁王便忽然发动叛乱,不过因为有她们卫家在,很快就被镇压了下去。
    这辈子,照眼下看来,只怕也会有这样一场波动了。
    当然,她并不担心对方会成事。
    只是,经他这么一闹,朱光深只怕会趁机抬头。
    陛下圣怒,情势严峻,三司不敢怠慢,连夜进行侦查。
    第二日早朝,大理寺卿戚承运奏禀弘武帝道,“启禀陛下,据查,昨夜报恩寺外爆炸的花炮乃是此前有人捐赠,而经过对比现场残留,可以断定,此花炮与昨夜宫内爆炸的花炮,乃是同样工艺制成。而此两种花炮与其余花炮相比,黑药明显过少,是导致其未升至高空便爆炸的主要原因。”
    这话一出,安王朱光深问道,“御用的花炮,乃是由专门机构制造,怎么会与宫外民间捐赠的一样?难道是同一人为之?”
    大理寺卿答道,“照目前查到的证据,应该是的。”
    “那,此人的目的是什么?”朱光深又问。
    戚承运神色严谨道,“只怕是要混淆视听,让人误以为两处爆炸都是意外,认定是花炮质量有问题。”
    朱光深颔首,向上座的弘武帝道,“昨夜朝中重臣及宗室中诸位皇亲都在宫中,甚至陛下也亲临现场,如若此场爆炸为有人故意制造,他们的居心可见一斑。”
    众人心有余悸,听他此言,顿时纷纷附和道,“陛下,一旦将此人抓住,决不可轻饶啊。”
    弘武帝神色严峻,在堂中冷冷扫视一圈,终于发话道,“继续严查!若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众人齐声应是,高呼陛下圣明。
    殿中排山倒海的声浪中,宁王暗自攥紧了拳头。
    因着伤势严重,宁王世子朱永召没能撑过三日,果然撒手人寰了。
    一时间宁王府中哭声震天,哭的最伤心的,当属朱永召的亲娘宁王妃。
    她连生了两个女儿,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自小宝贝疙瘩似的捧在手中,哪想到竟会遭此横祸。
    宁王妃几度昏厥,朝中也开始为朱永召准备丧礼。
    消息一传出,侦办爆炸案的大理寺卿等人压力更大了,毕竟死的可是皇孙,弘武帝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但经过一番查探,他们却发现了一个惊天事实。
    此事实在重大,大理寺卿戚承运不敢怠慢,立刻连夜入宫禀报君王。
    哪知却在半路遭到了不明身份的杀手伏击。
    此时正值夜深,街道上一片昏黑,戚承运又并未带什么护卫,杀手们忽然拦在他的马车外,二话不说便挥起刀来,且招招狠绝,明显要置他于死地。
    他心间有一瞬绝望,只当自己要被杀人灭口了。
    不料就在危难关头,却见远处忽然有一阵灯火伴随着嘈杂的马蹄声急切赶到了近前。
    卫俊鸿带领十余名殿前直卫,一面提刀砍杀,一面高声吩咐道,“陛下旨意,全力护好查案人员,但有阻挡着,格杀勿论。”
    众人应是,立刻全力厮杀起来。
    昏暗之中,乒乒的兵器相搏声格外刺耳,戚承运心惊胆战躲在马车中,大气都不敢出。
    所幸侍卫们武功高强,经过一番厮杀,终于将他护送至宫中。
    戚承运一路狂奔,几乎是冲进乾明宫中,直到见到了弘武帝,才终于将心放下,疾声禀报道,“启禀陛下,臣等已经查明,宫中爆炸案的幕后黑手,乃是宁王!”
    “什么?”
    弘武帝原本已经要就寝,听到这句话,登时睡意全无。
    竟然是老二?
    只是未等再说什么,却听殿外又响起一阵嘈杂声。
    似是有人在呼喊,又有兵器相搏的厮杀声。
    紧接着,便见中郎将急切入殿禀报道,“陛下,宁王带领大队兵马欲强闯宫门。”
    宁王。
    弘武帝脑间轰然一声,已经全然明白过来。
    那一夜,宫中陷入几十年未曾有过的嘈乱之中。
    火把晃动,兵器相搏,还有人的呼喊声声。
    宁王显然已经谋划了许久,趁此侍卫换防,宫中兵力最薄弱之际发动叛乱,称得上准备充足。
    若非有人比他准备的更早,只怕要让他得了逞。
    嘈乱发生后不过半个时辰,巽王朱永琰与镇国公卫崮便率京郊大营两万精兵赶到,随即展开厮杀。
    而没过多久,又见安王朱光深率府兵赶到对叛军进行剿杀。
    宁王兵力始终有限,如此一来,叛军很快便被镇压了下去。
    东方天空隐约透出稀薄晨光之时,皇宫终于恢复了安静。
    礼王,怀王,顺王及几位重臣闻讯赶到乾明宫时,只见弘武帝安好端坐在御书房,而巽王,安王,镇国公等身披铠甲候在一旁。
    巽王与镇国公就算了,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安王也是这身打扮,着实有些出乎他们的预料。
    没过多久,只听中郎将入内禀报道,“启禀陛下,叛党已被尽数铲除,巽王殿下活捉祸首宁王,现下押在殿外,等候发落。”
    众人纷纷痛心疾首道,“陛下,宁王先是在宫中制造爆炸案,又叛乱逼宫,实乃十恶不赦毫无人性,若不严惩,只怕无法服众啊!”
    “请陛下一定严惩叛党,以儆效尤。”
    众人群情激奋,相较之下,弘武帝倒显得平静许多。
    是的,他从未想过,自己做了几十年的帝王,眼看山河安稳,百姓安居乐业之际,自己的儿子竟要来造了自己的反。
    但历经这一夜,耳听外头的厮杀声,他已经渐渐平静下来。
    或许,错在他自己。
    他若是早些定下接手江山的人,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波澜了?
    此时,弘武帝目光逐一扫过众人,终于发话道,“废去其王位封号,终身流放房陵,儿孙世代不得回京。”
    众人齐齐应是。
    而后,却又听他道,“朕稍后会拟定遗诏,立朕百年之后江山继任之人,尔等但有心怀不轨者,朱光茂便是下场。”
    朱光茂便是宁王的大名。
    这话,自是说给怀王,顺王,安王及巽王这几位皇子皇孙来听的,几人赶忙应是,心间却各怀滋味。
    而此时房中的其他人,也俱都心内一顿。
    陛下终于要拟定传位之人了。
    至于花落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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