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焕尴尬地笑了笑,有种被捉包的心虚感。
    石聆不悦:你瞒着我?!
    可是冤枉!王焕连忙道,我只是被兵部请来的临时教头,不想我的得意门生被小人暗算了不说,连我的阿聆也被暗算了,你说,我还能忍吗?
    王焕说得不着调,却也叫人生不起来气,石聆将信将疑地打量王焕。
    大家都这么熟了,也用不着客气,于是石聆问道:一会儿出场的真是你?
    她一直觉得王焕是智慧型的,平日里斯斯文文的,这种体力活,石聆还真没办法一下子和王焕联系起来。
    王焕明显接收到自己被未来媳妇小瞧的信息,都这时候了,也不见她慌张,还有力气怀疑他,王焕真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
    他二人一上场,其他人也是一阵惊讶,这种惊讶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就成了恐慌。五公主几乎是拍案而起:怎么回事,那不是王焕吗?
    师父!师父啊!你至少要找个靠谱的啊!林方胥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就要往台下跑,被林相死死按住。
    赵幼贤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场下,又看看李章,反而似是松了口气。而景仁帝则默默不语。
    皇帝都没说话,其他朝臣自然也不敢进言,这一小小的骚乱很快便平息了。
    左右丢人的是淮阳侯府,死人的是石家,都和他们无关不是?
    使团席上的申屠威看着场内,狭长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对那个意外出现的身影很是关注。而场中的王焕和石聆则对席间之事全不知情。
    既然豁出去了,就要玩点儿新花样。申屠艳的水果是托在手上的,她要提高难度,至少得顶在头上,石聆回想着,电视里好像都是这么演的。
    已经有太监端了水果来,也是两个桃子,石聆挑了一个大一点的,比量了一下。奈何明珠朝女子发间样式繁琐,根本放不上东西。石聆一松手,桃子便掉到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场中一片寂静,一起看着明珠朝的石女官当众卖蠢。
    石聆有些尴尬。
    她又不是练杂技出身么
    王焕叹息:果汁会脏了头发。来,用这个。
    他自袖中取了一枚珠花,替石聆簪在发间。
    王焕动作很快,石聆还是看清了那一闪而过的珠花,失笑道:这不是我的吗?你什么时候拿走的?
    这支珠花,如果她记得不错,在晋阳的时候就不见了,怎地会在王焕手里?还随身带着?
    王焕脸色一僵,干咳了一声:日后再与你细说。
    石聆方才明白过来,大概是过年他回来那次顺走的,珠花正是那时不见的。她想到王焕居然那时就对自己有了心思,不由禁声。
    王焕看在眼里,心里一热,借着一个隐蔽的角度,手指拂过石聆鬓角,低声问:怕不怕?
    王焕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石聆心下清楚,所以在见到他的一刻心里的大事便放下一半。她未有回答,而是叫了一旁的宫女来,嘱咐了两句。
    不一会儿,宫女抱了一把琴来,与石聆百花宴上弹奏的那一把极其相似。
    石聆道:我害怕,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石聆看着那些人将琴放在场中,对王焕一笑,也不脸红,坦坦荡荡地道:王焕,今日,我可把自己托付给你了。
    说罢,石聆头也不回地朝中央走去。
    这别有深意的一句话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反叫王焕心中一动,胸腔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豪情。
    你可不要反悔。
    他低低地说了一声,也转身大步走去。
    绿地之上,少男少女背对而行。
    王焕走到一百步,却并未回头,而是听到了琴音传来,指尖放动了动。他闭上双眼,听着那丝丝琴弦,婉转柔美,安宁动人,闻其声如观其心,心如止水,平湖如镜。唯有音韵过耳时,一点一撩,便有点点涟漪,自湖心散开,荡漾至听者心底,绕梁不觉。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
    王焕脚步一动,转过身来。
    此时他眉间一片凛然,竟好似换了一个人般。挽弓搭箭,一气呵成,席间众人不由凝神屏气。
    而石聆此刻全身心地投入琴曲中,用仅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低地哼唱着。
    山有木兮木有枝。
    搭弦,开弓,弓如满月。
    心悦君兮君不知。
    几乎是最后一个音落指的瞬间,箭矢破空而至。石聆只觉得一阵疾风自发间擦过,与此同时,震荡的琴弦抚过指度,轻如柔风。
    全场寂静,只留琴音,而余音未绝,席间一片沸腾。
    景仁帝第一个站起身来,其余人等也纷纷起身眺望。
    石聆平复了一会儿心跳,转身看向身后。不待侍从上前,她亲手拔出那只插在地上的箭矢,只见箭身上穿着一串未有丝毫破损的珠花,正是自己头上那一枚,而珠花间居然连一根发丝也没有带下。
    说不害怕是假的,怎么可能不怕。
    只是她知道,王焕比她更怕。
    此刻,石聆方觉重新活了过来,她狠狠地闭了下眼睛,才转过身,面向景仁帝的坐席,举起手中的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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