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温软的唇已经绵绵贴合,轻抿慢啄一番,姜亦恩就已经被撩得七荤八素,找不着北了,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依依不舍地分离。
    周围几人没看过瘾,依然在起哄,但姜亦恩的眼底已经是笑意融融的满足。
    安寻不是因为起哄才吻她的,是知道她想要,才给她的。
    小恩,等我一下。
    安寻淡淡一笑,神神秘秘地退出了房间,所有人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姜亦恩也猜不到。
    不久,轻慢的乐声悠扬而来,她们才循声走出。
    姜亦恩眉间一凝,心脏本能的砰砰直跳,周遭的空气似乎一下子被拉回了很久以前,突如其来的是几乎要窒息的紧迫。像七层塔檐上的风铃一并吹响,此起彼伏,七零八落。
    心带着身子缓缓挪动,错愕地一步步迈向门口,追寻着乐声的方向,顺着扶梯走下楼。
    似森林浴,似海上风。
    好熟悉,熟悉到明明还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熟悉,眼泪就已经破碎而落。
    视线遮挡下,她只能看见一袭香槟色的裙摆,在暖光下闪着星星碎碎的光,再走下几阶楼梯,那身影才一点点映入眼帘,纤柔的身姿,如云似水的长发,都随着乐声微微律动。
    这样的曲调,这样的人,竟然和十九年前一模一样。可即便身影和曾经的人重合,她先看到的还是安寻。
    她似乎是第一次见到安寻拉小提琴,那只无所不能的手,持着琴弓在弦上厮磨,低眉颔首尽是温柔。模糊的记忆一点点云开雾散,月亮的身影,终于在脑海里逐渐清晰。
    原来不是第一次了,原来这里才是初遇啊。
    原来你,真的是月亮啊。
    她喉间哽塞,泪眼决堤,大脑里万千画面闪过,心被压得很沉很沉。她这才追想起,从前安寻带给她的那些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是什么,那些总能让她心脏酸疼想哭的温柔力量是什么,原来不是初遇,是久别重逢。
    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惊异,好像早就猜到会是如此。
    除了是你,又还会是谁。
    第109章
    姜亦恩安静地听完了全曲, 忽视了身后跟她一起出来的其他人,也忽视了二楼玻璃护栏边,陈念慈的泪眼灼灼凝视着安寻。
    一如十九年前她也忽视了书店里的其他客人,整个世界, 就只有她和月亮。
    乐声终止, 安寻放下了琴弓, 颔首屈膝,向着楼梯扶手边趴着陶醉的四人, 优雅地鞠了个躬。再起身抬头嫣然一笑, 依旧如春满堂。
    她轻声言语, 把另一个版本的故事娓娓道来:
    我们的初遇,不在四年前的音乐厅, 而是十九年前的这里。
    那年,温老板说,那个常来店里的小朋友, 是他见过笑容最有感染力的孩子,那份笑容治愈了他很多,可是因为一些变故,小朋友很久都不会笑了。他说他想尽自己所能帮帮那个孩子,因此我才有幸为那个小朋友拉了这首曲子,亲手缝制了一只小熊。
    姜亦恩心底一惊,看向吧台后的温叔叔, 他依然是一副沉静平和的微笑,慈爱地冲她点了点头。
    原来琴声也好,小熊也罢,都不是偶然,是为她而来的。
    就连那可望不可及的月亮, 也是为她而来的。
    安寻继续说道:很多年后我才知道,我因此成为了那孩子的月亮。只是小孩也许还不知道,她遥望着月亮的时候,月亮也遥望着她。
    姜亦恩心里一触,咬紧了唇。
    安寻一如当年,慢慢走向了她,心疼摸了摸她的泪,眉眼里,还是那抹熟悉的温柔:
    小孩,姐姐很遗憾,那时候没能带你回家,让你一个人辛苦了那么久,对不起
    既然你不敢找到我,那就让我找到你吧。
    姜亦恩隔着模糊的泪水望着安寻,这些年为爱穿起的铠甲,又在这一刻,因为爱,慢慢瓦解掉落。
    安姐姐
    她哽咽住,怔愣片刻,而后脱下外套,把只穿了礼服的安寻裹紧之后,才投入怀里:我怎么会没有认出你明明第一天就感觉到特别了我为什么就是不敢认你
    原来至始至终,她都只爱过一个人。
    原来这份不寻常的爱,从七岁那年就埋下了种子。
    体贴的温暖,让安寻心底一阵柔软,双手慢慢搂上女孩的肩背,下巴埋怨似的在女孩肩头戳了戳,柔声宠骂:
    你是个小笨蛋啊。
    她在女孩耳边轻轻承诺:
    傻丫头,别怕。我会尽力让我们的爱,比月亮更长久。
    姜亦恩一颗心全部软在了安寻怀里,抽抽噎噎地点了点头。
    十九年前,因为父母的离世,她再也不相信人世间有永恒。十九年后的今天,她比七岁以前的任何时候都更加相信永恒。
    这份相信不源于童话,只源于安寻。
    拥抱过后,安寻拿起桌上准备好的戒指,只是一个眼神的对视,不经询问,就轻轻戴在了女孩无名指上。她知道也无须询问,这是女孩给她的底气,再问愿意与否,反倒是辜负。
    姜亦恩都来不及细看戒指,就揽着安寻的脖颈,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千言万语在心中交杂,最后只凝成一句:安姐姐,我爱你。
    戒指不算惊喜,甚至于久别重逢也不算,安寻本身,就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惊喜。
    时过零点,泪与笑,惊与喜交织的生日会完满而终。
    书店打烊,几人前前后后往巷口走,苏问气不过两人都知道要求婚还没人告诉她,勾着姜亦恩的脑袋走在前头,非要追究到底。
    李敏无奈在一边提醒她:你悠着点吧,咱两加起来都打不过安寻。
    苏问这才怂怂回头一看,继而翻了个白眼:安寻喝醉了,和老太太聊天呢,今晚谁都救不了你!
    姜亦恩委屈巴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嘛!明明是你瞒着我安姐姐要和我求婚的事,怎么还怪我啊
    嘿你还反咬一口,你个小南瓜派!有安寻撑腰了不起了是不是?
    纪小瑜一路都低头看着石板路,身边的文静沉默许久才问她:今晚住哪?
    酒店。她冷不丁回答。
    这三年来,她拿下了执照,毕业以后,进了家乡的仁卓分院规培,上个月,她就递交了转调申请,拿着第一笔工资买车票回了清欢市,租到了一间廉价公寓。
    她还是把姜亦恩的话听了进去,虽然没有办法做到像姜亦恩一样,迅猛地成长为仁卓医大的新生们津津乐道的女神,但她也一步一步走得踏实,得到了父母的信任,也赢取了真正的独立。
    其实,她从来没想过要真的离开。
    文静怅然若失,以为纪小瑜还会和当年一样,给点苗头就疯长。可想来她也从来没有为纪小瑜勇敢过,因为有一个传统的父亲,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在医院公开承认过和纪小瑜的关系。
    她不想把好不容易拿起的希望又一次放下,咬了咬牙,终于勇敢了一次。
    介意多一个人吗?
    纪小瑜顿了顿步子,又怔又喜,笑容里,终于逐渐看出一点当年的狡黠:那姐姐今晚能带我上王者吗?
    文静脑子里嗡一声响,眼眶一润,心口的熟悉感,在这一刻才完全找回。从前,她怪过纪小瑜幼稚,时隔三年,她也年近三十,却越发懂得珍惜幼稚。她勾了勾嘴角,扬了扬下巴,轻声道:冲!
    安寻确实被酒意缱绻着,微醺状态,礼服都没换下,裹了件绒大衣,踩着高跟鞋,走路居然也一点没晃,扶着陈念慈走在最后。
    陈念慈和蔼如常,握着她的手拍了拍,笑问: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安寻看着姜亦恩的背影,弯了弯眉眼:我和小恩商量过,婚礼就不办了,明年,我们旅行结婚。
    是嘛,准备去哪里?
    佛罗伦萨。
    话音刚落,安寻感受到陈念慈的手颤动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看见那双慈爱的眼睛里,闪过了一瞬间的苍凉。
    好啊,是个好地方陈念慈婉婉一叹,而后又笑问:既然都去欧洲了,不打算去其他国家转转吗?
    安寻顿了顿,放弃了去追寻那一丝微妙,回答道:小恩说不想走马观花,假期也不长,就把意大利好好看看
    言谈间,不知不觉出了巷口,姜亦恩没有问纪小瑜今晚住哪,只知道那家伙和文静上了一辆的士。
    安寻先给苏问和李敏的车叫了代驾,那两人非要用自己的车送陈念慈回家,连陈念慈也笑说不打扰她和小丫头甜蜜,安寻哭笑不得,也只好应下。
    正要把陈念慈送上后座,安寻顿住片刻:干妈
    陈念慈回过头看她:怎么了?
    您她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藏在心底的疑惑:您说过的那个女孩是我妈妈吗?
    陈念慈眉间一凝,眼里的笑意也沉落了几分,她看着安寻忐忑不安的眼神,沉吟半晌,还是笑了笑道:
    是我们医院的同事,和小恩的父母一样,在泥石流灾害那次牺牲了。你怎么会觉得是你妈妈呢?
    对不起,我安寻羞愧难当。
    她只是想到墓前的百合,想到陈念慈对她种种超乎于寻常亲友的照顾,如果这些都可以用友情深厚来解释,可她两次拉小提琴时,陈念慈眼神总是晦涩难懂,那泪光中流露的不寻常的爱意甚至是悔恨,真的只是友情而已吗?
    好了,你的小丫头还在等你呢,快回去吧。陈念慈和蔼一笑,坐进了车里。
    看着车慢慢开走,安寻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经历了人间百味,她能共情的事也越来越多。哪怕只是刹那间的怀疑,只要想到陈念慈或许真的是为了她的母亲而孤独终老,又因为她没能继续在医疗一线坚守,心里就百感交集。
    转身回眸,姜亦恩站在身后不远处望着她,笑得温软可人。温老板说得没错,那孩子的梨涡浅笑,永远是最治愈人心的。
    回家吧,老婆。女孩歪头俏皮道。
    安寻一惊,心里一阵颤动,耳朵连着脖颈都烧得滚烫,娇嗔道:不许这样叫,好肉麻
    好嘛,安姐姐~
    女孩嘿嘿笑了两声,跑上前来迎她。到也奇怪,明明刚才还健步如飞,一到女孩靠近,就瞬间失了力似的,刚想走两步,细跟不小心跌入了石板路的缝隙里,踉跄两下,差点摔倒。
    女孩稳稳接住了她,让她落在怀里,一脸清甜地打趣她:这位小姐,您是故意的吗?我可是有家室的人哦。
    安寻羞恼得想挣脱怀抱,身子却软烂如泥,全然不听使唤,贴近在女孩的脸庞,干脆借着醉意,扬着下巴眯了眯眼软声回问:是吗?家室是谁?能不能动摇?
    女孩一双梨涡漾得更明媚了,微微低头蹭了蹭她的脸:家室是你,不可动摇。
    安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女孩一下子背了起来,神色慌张道:小恩,放我下来,太重了你背不动的
    我老婆,我当然背得动!女孩满嘴骄傲。
    安寻皱了皱眉,羞涩地把脑袋埋到了女孩肩上:都说了不许叫老婆了
    就要叫,老婆!老婆老婆!
    安寻忍俊不禁。
    别闹了,快把我放下来!姜亦恩!我要生气了!你
    姜亦恩背着安寻雀跃着往车边小跑,撞见了正好赶到的代驾,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们:那个是你们叫的代驾吗?
    安寻敲打一下女孩的肩膀,女孩才收敛着把她放下来,递过车钥匙:嗯,是
    司机尴尬地笑了笑,眼里分明在说:嗯,喝大了,可以理解。
    后座上,姜亦恩伸手揭了揭安寻的外套,往里看了看:安姐姐,这是我小时候看过的那套礼服吗?
    安寻颔首:嗯,就穿过那一次,还好一直保存着。都小了一圈了,我的体重成年后就没怎么浮动过,肯定是跟着你这个小吃货天天吃,都胖了。
    姜亦恩低了低眼,目光落在起伏的胸口。她不记得从前是什么样子里,不过现在看上去,好像确实有些束缚。
    一抹春柔随着呼吸起落,像随时都要绽放。
    她忍不住吞咽一口:嗯衣服是有点小了
    安寻无意间看到女孩的眼神,面红耳赤地拉了拉外套,无措地扫了眼驾驶座的外人,对着女孩低骂一声:姜亦恩!
    姜亦恩可怜巴巴收回了目光,软糯糯地搂着安寻的手晃了晃,用眼神无声地撒了个娇。
    安寻无力抵抗,也只好搂回她的女孩,在耳边轻柔安抚:乖,回家再看。
    作者有话要说:  代驾:如果我有罪,请拿法律制裁我。
    第110章
    刚进电梯, 姜亦恩就软呼呼贴了上来,明明没喝多少酒,却故意松散着醉意哼哼唧唧地往安寻颈窝里钻,像只等待青睐的小猫:月亮, 你好香呀
    小恩, 就快到家了。
    安寻故意冷淡了语气, 想提醒她不要那么着急。却是背靠着电梯扶手,无能为力地放任着女孩, 任由那鼻梁鼻尖在她脆弱的耳垂脖颈间来回轻点柔蹭, 煎熬地看着电梯一点点上升, 身体紧绷着不敢松懈,生怕多呼一口气就会土崩瓦解。
    哪知道下一秒, 电梯就突然顿在了九楼和十楼之间,里头的照明灯灭了,一瞬间伸手不见五指。
    怎么了?电梯坏了吗?姜亦恩背过身, 什么也看不见。
    没事,可能是电路故障。安寻打开了手机电筒照明,冷静地按响了警铃,和物业联系。
    工作人员回馈说下午就收到过业主反映电梯运作不正常,正在检修,在门口贴了告示,两人显然是忽视了。好在问题不大, 预计十分钟后就能恢复正常运行。
    刚决定要耐心等待,手机电筒也灭了,姜亦恩的手机同样耗完了最后一丝电量,无奈电梯里只剩下昏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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