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莹洁的贺礼最别致。
    她起身弹奏一曲,且歌且舞,为太后贺寿。
    这部曲子是恭贺四海升平,长者长寿。
    是时兴的曲子,弹奏的难度却很高。
    没想到慎莹洁却弹奏流利。
    而她的舞姿也婀娜多姿,刚柔有致,一看就是下了大功夫准备的。
    一曲结束。
    慎莹洁脸颊绯红:“祝贺太后娘娘年年朝朝皆胜意。”
    太后乐呵呵道了声谢。
    可惜官家侧首与旁边的内侍说话,一点都没瞧过来。
    慎莹洁心里有淡淡的遗憾。
    不过她想,不急在一时。
    官家清理世家,他们慎家一定要成为第一个站稳脚跟的世家。
    她也会成为慎家最有力的匕首。
    崔大家手写了一副“寿”字送给太后,金枝跟着后头,送了一碟自己蒸的寿桃。
    这礼物却朴实。
    在座的小娘子送的不是百寿刺绣屏风就是稀罕的缅甸玉佛,哪里有这样朴实无华的面点?
    黄如晦先在前头阴阳怪气:“您这礼物,有些……”
    朔绛在举杯等旁边的内侍敬酒。
    他没有看向这边,握着酒杯的手却攥紧了。
    黄如晦还要说下去,就听郜嬷嬷笑:“金娘子有心了,这寿桃颇有楚地人的风范。”
    崔大家便也道:“我学生礼物虽不贵重,却是自己亲力亲为亲手所做。”
    太后颔首:“还是崔大家教导得好。”
    一来一去将风波消弭于无形中。
    到了点戏时戏班主捧着戏本请太后点戏。
    太后又问周围的小娘子们想看什么。小娘子们都笑:“自然是客随主便。”
    太后就佯装生气,点了慎莹洁的名字:“我老婆子哪里知道小娘子们喜欢什么?”
    慎莹洁性子大方,这些天甚得她欢心。
    果然她不推脱,大大方方站起来,问戏班主:“你们可有什么拿手戏?”
    戏班主早得了黄如晦的吩咐:“《点江春》、《景阳冈》、《上天宫》皆是拿手曲目。”
    慎莹洁便道:“便都点了罢。”
    太后便笑:“这猴儿倒省事。”
    她打眼瞧过去。
    那位金娘子虽位于座位之侧,却不卑不亢,没有因着受人冷落就上了脸子,也没有因着无人问津就露了自卑。
    倒是个能沉得住气的,太后心里想着。
    不多时郜嬷嬷走到太后身边,小声笑道:“太后娘娘一会可要吃寿桃?”
    她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楚地习俗,做婆母的过生辰儿媳妇都要亲手蒸一锅寿桃。
    太后佯装恼了白她一眼:“你个老货话多!”
    郜嬷嬷一脸无辜:“这却是不谋而合,或许真是天意呢!”
    太后说她归说她。
    到底还是从盘里拿起个寿桃掐一块放进嘴里。
    说起来真不错,寿桃筋道,吃起来还有些嚼劲,里头还是豆沙馅儿,一瞧就用了心思。
    说起来今日那么多寿礼,贵重的是买来的,刺绣针线都是寻了技能高超的绣娘所绣,临了收针几针才由贵人们亲自来做。
    真正儿八经认认真真亲自做寿礼的,金枝倒是独一份。
    太后心里感慨。
    不多时,戏班子铿铿锵锵开始表演。
    小娘子们也凑过去热热烈烈瞧了起来,太后看着花团锦簇,心里也生了几份欢喜。
    不多久就演到《点江春》。
    这部戏是新戏,诸人都没瞧过,因而都看得仔细:
    看着看着就觉察出了端倪:这部戏演的是一位被丞相在党争中杀死,
    官员之女为了替父报仇而后隐瞒身份成为了丞相宠妾,最终费尽心思得到父亲冤枉的证据,最终将丞相送入囹圄的故事。
    是宣扬孝顺的本子。
    在座的小娘子们忽得就有些坐不住了。
    谁人不知那金娘子是因着有前科才被抓紧宫来?
    宫里又有传言说官家待她极为宽厚,似乎有意封她做侍妾。
    这与这戏剧何其相似?
    想起那丞相沉溺美色留下了个不知底细的仇人最终被杀,这不就是在影射金娘子和……官家么?
    一时之间她们没有了看戏的心思。
    都瞄来瞄去去瞧金娘子。
    太后也吃了一惊。
    她不想能这么巧,居然演了这么一部戏?
    可慎莹洁她也是先问了戏班子的拿手戏,一个不漏都点了一遍。
    一个年纪尚小进了深宫的小娘子,应当还没有自己的力量让她能与宫外的戏班子搭上关系。
    这么看来,倒不能怪慎莹洁。
    只能说是巧合罢了。
    看着看着,太后原先对金枝的喜欢也散了几份。
    若是自己的儿子真像那丞相一般被美色所迷最后被刺杀该如何是好?
    她心里的冷漠升腾起几分。
    金枝又不是个傻子。
    周围人的目光她瞧在眼里。
    这冷板凳是越坐越难受。
    崔大家有些担忧,安抚地伸过手来,拍拍她手背。
    金枝回以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她今日还要给师父撑场子呢。
    谁知正坐着。
    有懒洋洋敲击桌面的声音响起。
    金枝抬起头来。
    是朔绛。
    他淡淡冲太后说:“娘,这戏不喜欢听,换一个。”
    果然还是护着金娘子么?
    太后笑:“好,就听官家的。”
    等到要打赏的时候。
    朔绛冷冷扫了眼戏台子上的人:“今日太后寿筵,演这等不合时宜的戏,难道是嘲讽政事不明?”
    戏班子的人忙跪在台上,口称不敢。
    太后也忙出声:“官家,是哀家点的戏文,不怪戏班子的人。”
    “是么?”朔绛笑。
    可等他一转身去后堂,脸色立刻变得冰冷,眼神里都透着冷鸷,“来人,私下里叫皇城司的人过来审一审,是谁演了这部戏。”
    “官家,该如何处置?”王德宝低声问。
    官家瞥了眼脸色苍白的金枝,几乎是咬牙切齿低声冷冷出声:“若有人背后里撺掇安排,斩立决。”
    等他从后堂回到堂前时脸色已经笑意融融
    起身便去扶太后:“娘,今儿大喜的日子,儿子陪你去游园。”
    儿子孝顺,太后自然高兴。
    可心里总萦绕着适才看到的那一幕。
    其他小娘子们也心照不宣盘算着。
    她们又不是傻子,自然能明白官家当众叫换戏是为了护着金娘子。
    看来宫里私下传金娘子得了圣眷是真的。
    再偷偷打量金娘子。
    她唇红齿白,明眸善睐,精精神神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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