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邪岭,崖边。
    周游端起手里的相机反复翻看,拍了半天眼前的一幕幕却根本没有拍到,画面中仍然是青山苍翠一派祥和,他确定相机没有坏,自己的操作也没有任何问题。
    难道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他伸手在自己脸上猛掐了一把,又抬眼去看眼前的山地崩裂的状况。
    “没错啊?这是什么灵异事件啊!”
    他自言自语说着话,声音和小腿肚子都有一些轻微的发颤。
    他把相机扔回包包里,搁在包里的彩漆盒子正在不停旋转抖动,他赶忙掏出来挪到眼前看了看,只见彩漆盒子像一只陀螺一般在他掌心旋转起来,那盒子身上像是有一股吸引力,直把他往悬边引。
    他小心翼翼往悬崖边挪了挪,崖边光秃秃的,没遮没挡的,视线往下一扫,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那崖底深不可测,好一会儿才看到底,这要一不小心摔下去还不得粉丝碎骨,当场见阎王啊……
    远处,裂缝里冲出的火光和天色的霞彩连成一片,像是火从地上一直烧到了天上,崖下一群状若蚂蚁的生物正在快速移动,周游猜想,应该是山体突然发生的巨变,吓走了山里的动物。
    是进是退,周游一时游移不定,看现在的情况,往前走说不定危险重重,但是往回走他又不甘心。
    自己千辛万苦偷偷跟着江离来到这地方,费了好大的劲,嗜血鎏金骰诶,太难得遇到了,半路折返打道回府,这确实也不是他的做事风格,在外奔波这么久,别的不敢说多厉害,倒是锻炼出了一身的韧劲。
    “不管了!先跟过去再说!”
    周游赶忙回身往回走,准备骑车继续往前赶路,这时,手里的彩漆盒子突然像是失控了的螺旋桨,一下子腾空飞了出去,周游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抓,盒子已经朝着山崖下直冲了过去,飞到中途又突然改变了线路,朝着山间裂缝飞去。
    周游快步走到悬崖边,死死地盯着那个盒子,只见盒子嗖一下就撞进裂缝里,砰一声巨响,像是撞到了什么硬物屏障,火焰突然飙高直冲天际,橘红色的火焰在瞳孔中翻涌跳动,向远处无限绵延而去,宛若一堵无法跨越的火墙。
    几秒过后,火焰又一次小下去,彩漆盒子掉落下去的地方突然白光一闪,出现了一块方方正正的光幕,很像以前放电影时露天拉的幕布。
    周游盯着那光幕看了一会儿,越看越不对劲,后来眉头一蹙,心头一惊:“那好像是个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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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爷和鬼婆他们到毛旺时已是日暮西沉,金爷立马安排手下的人去找住处,要求就是最好是独栋民居,远离人群,毕竟他们这一群人形象气质看上去就不那么像好人,进进出出肯定会惹人注意。
    这地方虽然偏僻,到底还是有些执法机构的,他们可不想惹事儿,最好能避人耳目,低调行事。
    手下的小弟这次倒是麻利,很快就在崖下头的溪流边找到了一个民居院子,刚好远离城镇密集的民居,独立而建。
    据说是个赚了点小钱返乡养老的老人家花钱建的小别墅,房子建好后没住几年就去世了,孩子们都在大城市上班打拼,这房子就一直空着,这几年毛旺的路修好了,慢慢有了一些游客,就有人买下了这个院子当作民宿出租。
    金爷绕着房子看了看,房子的建造材料都取材于当地,全部用石头和木头打造而成,外部风格类似于羌族碉楼,里边的布置陈设倒是简单雅致,除了一些简单常用的家具外,就没有多余的装饰了。
    金爷觉得还不错,直接付了一个月的房费,车开进院子停稳,车上的人和物都要通通卸了下来。
    鬼婆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挑了最里面一间房间,独在一侧,僻静无人打扰,又让人把那车上的棺材搬到屋里。
    车上随行的还有那个吴老汉,鬼婆吩咐他进屋看好那口棺材。
    “给我看好了,就算你死了,这棺材也不能有丝毫闪失,你知道了吗?”
    吴老汉点点头快步进了屋,鬼婆实在信不过金爷和他的手下,眼下的和平都是因为还有一层利益关系,金爷需要鬼婆帮她找到骰子,打开尘封的秘密,而鬼婆也需要依靠金爷的人力和物力,全凭自己一人也很难办到。
    她现在手里能控制的人也不过就那么几个,婉婷已经濒死,毫无用处,张少伟小心思颇多,不太受控制,眼下也就这个吴老汉堪堪能用了。
    短短几个月,鬼婆经历了各种巨变,回想这一路她真是憋了一肚子恶气,从仙女山一呼百应,到洞窟被炸毁全身毁容,终日人不人鬼不鬼,连晚上都无法露出自己的脸孔。
    脱险后,她就再没有照过镜子了,她实在害怕接受已经毁容的现实,更加不敢让明诚见到自己的脸。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拜那对狗男女所赐,鬼婆后槽牙咬得嘎嘣响,眼睛里几乎充血。
    “要是落到我手里,定让你们尝尽世间最极致的痛苦。”
    鬼婆阴恻恻地低声自语,两只裸露在外的眼睛里突然寒光一闪,扫向一侧被拉拽着下车的几个人,嘴角诡异地翘了翘。
    大头、刘富贵和之遥都被拽下了车,薛兴国仍然躺着一动不动,连床带人被挪下了车。
    鬼婆的视线在几个人之间来回游走,突然发现那个大脑袋的男人肚子鼓鼓的,有些不对劲,赶忙叫住。
    “等等!”
    鬼婆说着就几步跨到大头身边,伸手就要去摸大头的肚子,哪晓得大头反应极快,赶忙一个含胸后座,屁股用力一下子撅出去老远,把一旁的刘富贵顶得差点飞出去,连带着一旁拽着他的小弟都跟着踉跄了几步。
    鬼婆伸出去的手摸了个空,非常不高兴地慢慢把那只手握成一个拳头,握拳的劲力很大,能听见骨骼咯咯作响,几个小弟都知道鬼婆不高兴了,立马照着大头撅起的屁股就是一脚。
    “你他妈给我老实点!”
    大头被一脚踹回去,肚子顺势前凸刚好撞到鬼婆尚未收回的手,一种绵柔温热的触感,鬼婆冷笑一声,慢悠悠开口。
    “什么东西?拿出来!”
    大头站着没动,脸却变得煞白煞白起来,刘富贵和之遥站在一旁也跟着紧张,两人互看了一眼,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鬼婆锐利的眼神像刀一般砍向大头: “没听见?”
    大头还是站着不动,背心里有汗滑落,他低着头看着腹部的凸起,感受到两个心脏的共同起伏跳动。
    鬼婆实在没有耐心,一步抢上去,伸出疤痕累累的手就去拽大头的衣服。
    包子不声不响突然冒头,照着鬼婆的手就是一口,那一口咬得极狠,当场就见了血。
    鬼婆收手时已经来不及,疼得一声惊喝,包子紧咬鬼婆的手指不放,鬼婆心下大骇,赶忙伸出另一只手劈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包子上下牙关猛然用力,只听见咔咔两声脆响过后,包子像一道闪电一般飙了出去,出去时还一脚蹬掉了鬼婆的面纱。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过后,鬼婆腿一软眼前一虚,抱着血肉模糊的手,一屁股坐在地上。
    疯了似地哀嚎: “我的手!我的手!我的手!”
    她被包子生生咬掉了两根手指。
    一切发生的太快,等一旁的几个小弟回过神来准备去帮忙的时候,一下子看到了鬼婆裸露在外的脸,一个个都惊呆了,那已经不能算是一张脸了,更像是一张被疤痕覆盖的石膏面具,看起来诡异而恐怖。
    鬼婆盯着已经飙出门外的包子怒吼叫:“你们快给我追呀!把它给我活剥了!”
    几个小弟这才慌慌张张追出去。
    金爷和黑子原本正在里屋说事儿,听到叫声赶出来一看,只见鬼婆瘫在地上,身上、手上、地上都是浓稠的黑色血液,她的面纱掉在地上,露出了整张脸,虽然金爷早已透过面纱的缝隙是看到过鬼婆的脸,但这次这样直面相对,还是冲击不小。
    黑子愣了一会儿,赶忙走过去扶鬼婆,又顺势捡起地上的面纱,鬼婆看到面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面纱掉了,惊恐地看向四周,见金爷、黑子,还有金爷的手下都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真实面目,一把抢过黑子手里的面纱捂住脸,也顾不得手指的疼痛,逃一般晃晃悠悠跑回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几个追出去的小弟跑回来,金爷站在院子里问:“怎么回事?”
    “鬼婆的手指被狗给咬掉了……”
    金爷抬了抬鼻梁间的镜框,眉头一皱:“狗?这里怎么会有狗?”
    有个小弟指了指被扔在大厅角落里的大头:“狗子藏在他怀里,没发现……”
    金爷简直无语:“特么真是一群废物……”
    黑子在一旁冷眼训斥道:“都特么给我机灵着点,得亏咬得是鬼婆,这要是咬到金爷了,还不得把你们大卸八块了!”
    几个小弟吓得赶忙低下了头,金爷鼻子里冷哼了几声,转身甩了甩袖子就往屋里走。
    见金爷进屋了,有个小弟才大着胆子问黑子:“黑子哥,这三个人怎么处理啊?”
    黑子冷笑了一下:“都给我狠狠打一顿吧,算是替鬼婆出气了,也别让人家小瞧了咱们,说是被一条狗就给吓着了!”
    “好嘞!”
    大头、刘富贵和之遥三人被好一顿打,大头倒是挺有男子汉的担当,扑在之遥身上,帮她抵挡了不少,刘富贵细胳膊细腿自身难保,差不多被打了个半死,躺在地上只见喘气一点动静没有。
    虽然身体上受了疼痛,大头心里却踏实了不少,那个鬼里鬼气的女人原本以为她多厉害呢,三两下不就被包子给伤了么,也不过如此,都是些纸老虎,倒是没什么可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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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婆坐在地上背靠着棺材,她右手缠上着布条子,血液层层晕染,在表层透了出来,她盯着受伤的右手,自嘲般地笑笑:“明诚,我可真是没用,连只狗都对付不了!”
    说完,扭头朝着身后的棺材看了一眼,棺材被布包裹着,只有转角处偶有间隙,能看到棺材底部的血已经很少了,明诚的身体每日每夜都在吸收血液,如果血液一旦用尽,那就意味着前功尽弃、毫无转机了,她百余年间的坚持将毁于一旦。
    “不能再等了!!火瞳必须死!至于上母……也要去!”
    她说到这里,上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眼中突然寒光一现,周身戾气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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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鬼婆就去敲了金爷的门,金爷出来时见鬼婆一切如常,一样的黑裙、黑帽、黑面纱,好像无事发生,早已看不到昨日狼狈的神色。
    金爷故意刺激她:“鬼婆,怎么样,昨天被狗咬的伤口没事吧,要不要去打一针狂犬病疫苗?”
    鬼婆自然听出了他言语中的幸灾乐祸和嘲讽意味,她并不答话,笑意盈盈地另起了话头。
    “咱们出发吧,那对狗男女应该早已经到了,让黑子通知他们,晚上风邪岭见,别忘了让他们带上我的彩漆盒子!”
    金爷不解:“不是凤凰寨吗?怎么又变成了风邪岭?”
    “这样安排,自然有我的用意,想要得到火瞳和骰子,就听我的!”
    去风邪岭的路情况不明,金爷吩咐手下出去向镇子里的人打听了一下,说是路不好走,他们的车肯定开不过去了,于是又花钱雇了三辆牛车。
    为了掩人耳目,金爷吩咐手下的人去买了点普通老板姓的衣服,大家都依次换上,带上了各种装备和家伙。
    金爷手下有不少都是穷苦孩子出身,赶车倒是驾轻就熟,鞭子一扬,几辆牛车就离开镇子向东去了。
    鬼婆这一路眼睛就没停下来,她看着眼前依次出现的山峰,在脑海中使劲搜寻那些熟悉的起伏山形。
    走到快中午的时候,鬼婆突然手一扬。
    “停下!就是这了!”
    此时几辆牛车正位于绝壁之上。
    金爷用怀疑地眼神看向鬼婆:“这里?”
    鬼婆伸手指了指悬崖下的山岚:“就是那里了!带的绳子都拿下来!”
    她说着就下车往悬崖边走,金爷和黑子满脸疑惑的跟上。
    黑子站在悬崖边看了看,心有余悸:“这怎么下去,用绳子吊下去?没有别的路了吗?”
    “别的路,太浪费时间,这样最快了!”
    金爷和黑子都不知道她为何这样着急,反正都到这里了,也不在意这一时三刻的吧!
    鬼婆可不管,支使金爷手下的小弟在悬崖峭壁上定钉子,再放下长长的绳索,鬼婆先让他们把棺材一点一点放下去,然后她腰上扎住绳索,一点点降下去,等她到了底,使劲拽拽绳子,金爷和黑子也紧随其后,手下小弟们大多爬到一半就吓得要死,心中暗暗感叹混社会真是不易。
    等到所有人下到了崖底,鬼婆让他们待在原地不要动,自己先行上山探看一下,金爷和黑子哪能放心,谁知道这老女人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呢?
    于是金爷留了几个人和棺材一起待在原地,其余人都跟着鬼婆上山,鬼婆轻笑到:“这群人还真是爱自讨苦吃!”
    一群人跟着鬼婆在树林子七弯八拐,她脚步倒是灵敏了许多,完全没有往日老态龙钟、步履蹒跚的样子。
    又大约走了那么半个小时,鬼婆突然扬了扬手,示意所有人停下来。
    “退后!”
    谁都没瞧出什么端倪,只是一块寻常的山间林地而已,为了以防万一,鬼婆这么说大家还是照着做了,赶忙向后连退好几步。
    鬼婆举起右手,一下子扯掉了包裹伤口的布条子,断指的伤口重新开裂,黑色的血液再度涌出来,她扬起手用力在半空中一抹,就像是前方有什么障碍物似的。
    正在所有人满脸问号时,突然白光一闪,一声巨响来袭,把所有人都给吓地趴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一阵又一阵,连带着大地都在颤动。
    但声音很快就消失了,金爷和黑子慢慢抬起脸互看了一眼。
    小弟们惊恐未定,暗哑着嗓子喊道: “这特么怎么回事?”
    无人能给出答案。
    又过了一会儿,当所有人都觉已经安全了,慢慢站起身来,突然又是一阵阵巨响,这次不一样,他们感觉脚下的大地正在开裂,金爷和黑子发现不对转身就往回跑,有些跑不及的小弟,一下子就掉入了裂缝深处,不见了踪影。
    金爷一边猛跑一边大骂:“妈的!什么情况!这个死老婆子是骗我们来送死吗?”
    耳际除了巨大的山体崩裂声,还参杂着鬼婆诡异的大笑。
    黑子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只见鬼婆的手像是被黏住在半空,整个人都悬浮起来,她的脚下是越来越宽的裂缝。
    剩下的人都像是受了惊的野兽四下逃窜,没命似的往回跑,直跑到悬崖下才停下来。
    再回过头看向那片山间林地时,火焰已经跃起,满目都是跳动的火焰,天空也已经变了颜色,整个世界看上去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蒙蒙的橘红色调。
    就在这时,几个小弟突然一阵惊呼:“那是什么?”
    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物体在空中快速飞过,然后直直得撞进裂缝处的火焰里,他们分明听到了鬼婆的惊呼。
    “真是天助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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