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老派人都没有说走就走的潇洒, 先打车回了容家老宅, 向容家两位长辈辞行。
    衣飞石原本想把石慧带走, 回容家老宅时发现石慧已经被容天美带出去玩了,小姑娘乐不思蜀, 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来。容毅明显对衣飞石的身份有揣测, 也怕衣飞石一去不返,忙劝说:“既然你们去一趟就回来,就让小慧跟着天美玩儿吧。”
    最终没有带上石慧,也没有让容舜安排专机, 二人买了两张民航机票,坐地铁去了机场。
    谢茂走哪儿都有小姑娘追着看,拿着手机明里暗里拍照的也不在少数。衣飞石也不吃醋, 只在谢茂不耐烦的时候帮着挡挡镜头。登机之后才算彻底消停。
    上了飞机衣飞石又困了,谢茂教他调整座椅靠背,让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安静休息。
    谢茂则一直在玩手机。
    他用手机和摄灵图册中的米粉聊天,了解岳飞庙的情况。
    可惜米粉是作战组的战士, 对灵异圈的消息不算特别了解。只说战史上有几次南洋降头师入境捣乱,就是被引到杭市被岳王爷解决掉的——具体怎么解决的,米粉也不清楚。据他所说, 岳庙基本上属于战略核武器性质了, 通常不主动使用……
    目前的隐世家族中,有赵姓或是秦姓的吗?谢茂打字飞快。
    灵体状态的米粉回信更快, 几乎在他发送短信的下一秒, 大片文字就回复了:有。临潼秦家在隐世家族里非常出名, 相传他们是嬴秦后人,擅长搬山术,我们组里就有两个秦家后人。秦天宝跟老大学过关节技,一个电话他就能过来报到。需要电话号码吗?
    不要。岳王爷最恨姓秦的,虽然此秦非彼秦,这会儿去岳王庙打听消息,弄个姓秦的去碍眼,不是找抽么?想了想,谢茂又问:往前二十年前后,是否有境外灵异势力入侵?
    这回米粉沉默了许久,才回了一个字:有。
    详情?
    不知道。
    谢茂放下手机,没有再问。知道有这件事就行了。
    米粉是普通战士,没有灵异背景,他加入特事办也不过区区数年。二十年前的事,米粉有耳闻却不知道详情很正常。
    旁边衣飞石已经睡熟了,打起小呼噜。
    他这些天要减重,要读史,要学谢茂教的各种修真知识,这两天还加了晚上的活动,难免疲惫。
    这会儿谢茂看着他明显瘦了一圈的小胖脸,不心疼是不可能的。只是这胖嘟嘟的身体委实不健康,谢茂也只能陪着衣飞石努力减重锻体。不管他准备多少来自未来的减肥餐,给多少补充先天元气的蟒蛇肉,甩肉本身就是个破坏自身五行平衡的过程,想要舒舒服服就瘦下来,绝不可能。
    他轻轻抬起衣飞石的后颈,衣飞石迷糊地睁开眼:“哼嗯?”
    “没事儿,你睡。”谢茂把叠好的小毛巾垫在衣飞石颈后,替他调整姿势,顺畅呼吸。
    衣飞石看着他在身边就心安,困得不行又眯了过去。等他再睡着时,呼噜声就小了很多。
    谢茂全程痴汉脸看着他的睡颜,还忍不住用手指去戳衣飞石胖乎乎的手上凹陷的五个小窝,睡得迷迷糊糊的衣飞石把手揣进后背与椅靠之间,谢茂就憋着笑——得,没得玩儿了。
    手机屏幕亮起。
    米粉又发了一条短信息来。
    也许和遗失的7号档案有关。当年那件事,特事办牺牲了海外六个小组,至今悬案未破。老大在的时候就坚持要重启调查。不过,组织里对这个案子的看法不一致,阻力很大。只有齐妈支持。
    米粉和小面突然联络谢茂,就是因为他们在跟李大红这条线,为的是遗失多年的“7号档案”。
    虾饺因为这条线索牺牲了。李大红死于吸血鬼谋杀。谢茂被组织出卖充作诱饵,经历了几次谋杀。齐妈出现说,谢茂接近金灿文的任务失败了。
    谢茂曾经认为,这个案子与容家没什么关系,容家会搅进来,是容家本身的利益斗争作祟。
    ——容锦城借机想弄死容舜而已。
    现在他觉得,也许没那么单纯。
    也许,从一开始,7号档案就和容锦华的死亡有关。
    知道了。
    不管怎么回事,都得先去岳庙拜山头,打听打听线索。
    飞机在两小时后,降落在小山机场。
    很少出外勤的童画自告奋勇来接机,全程充当司机,把二人送到岳王庙。
    她此前都围着谢茂打转,今天倒也不是不看谢茂了,只是有空就盯着衣飞石。谢茂多看衣飞石一眼,拉衣飞石一把,她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只差没拿出手机拍拍拍了。
    到了岳王庙,谢茂让衣飞石去买票。
    他顺手就把童画关在了驾驶舱,示意渐行渐远的衣飞石,警告说:“有主了,懂吗?”
    “懂懂懂!我是p粉!”童画立马表忠心。
    “您看,您俩在一起多养眼啊,我给您俩拍拍照,做个相册,拍个视频……记录您和石老师的甜蜜日程,以后你们俩白发苍苍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多么甜蜜的青春啊对不对!让我跟您一起去吧!”
    “不。”谢茂半点儿面子不给。
    他不在乎被人围观,和衣飞石在谢朝身边进进出出都是奴婢跟着,早习惯了。
    不过,他不喜欢童画看着衣飞石的眼神。
    明明就是垂涎欲滴!
    “已经停止开放了。”衣飞石拿着钱包回来,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售票处都下班了。
    童画就拉着二人去楼外楼吃了顿饭,又去西湖边的茶舍喝茶,耽搁一会儿人家茶舍都要打烊了,三人无聊坐在车上打游戏。谢茂对手机游戏兴趣不大,童画带着他们玩斗地主。
    刚开始衣飞石不太懂规则,输了两把,后来这游戏玩得就没悬念了——
    谢茂叫了地主,地主必须赢。因为毫无立场的衣飞石会帮着地主干农民。
    童画叫了地主,地主必须输。两口子不单会记牌算牌还默契十足,哪怕不交换眼色都知道对方手里有什么牌,自己该怎么配合放牌,简直是合伙欺负人家小姑娘。
    输了几十盘之后,童画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气得嗷嗷叫:“卧槽你们这是真虐狗啊!”
    “没办法了,既然这样,我们三个合伙去打麻将吧!带我去赢别人的分!”单身狗特别想得开,马上准备抱大腿。
    衣飞石对打牌还挺有兴趣,不过,他已经察觉到谢茂意兴阑珊,改口说:“以后再玩吧。我今天还没打拳,下车去运动运动。”说着把手机揣进口袋里,和谢茂请示了一句,“先生,我舒展一下。”
    “时间也差不多了,进去吧。”谢茂可不乐意衣飞石在大街上耍把式。
    童画把自己随身笔记本翻出来,把岳王庙各处摄像头做了信号替换,汇报说:“瞎了。”
    谢茂与衣飞石相携而去,背影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童画抱着自己的笔记本在车上嗷嗷叫:“怎么办突然好想写小说……”打开文档呆了半小时,满心澎湃之情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只好又关上。
    然后,她登录了自己的微博,发了一条:他们天天虐狗。
    马上就有人评论:???他们?是谁?
    童画回复:你见过斗地主农民跟地主一伙的吗?一脸“哪怕我输掉您也一定要赢”的表情!对!很恩爱啊!感情很好啊!——如果你是那个被两口子联手欺压的农民,你还笑得出来吗?
    评论:我不是啊,所以,哈哈哈哈哈哈哈。
    ※
    半夜一点整。
    谢茂与衣飞石越过高墙,进入了静悄悄的岳庙。
    这里只有两个执勤的保安,一个刚刚夜巡完毕,正在值班室煮面条准备吃宵夜,另外一个已经上床休息了。监控屏幕里,所有摄像头都很正常。
    二人先进了正殿,立着一尊泥塑立像,手按长剑,身着蟒袍,正是岳飞像。
    殿内没有祭台香烛,连个拜垫都没有。
    谢茂看了一眼就知道泥塑无灵,只好跟衣飞石再出来,往西边的墓园去找。
    墓园里两座坟茔两个墓碑,分别是岳飞和他的长子岳云。墓前有石台供奉鲜花,这会儿也都被工作人员收走了。没有香烛,没有鲜花,一碗清水也无。
    这也能称为“庙”?没有香火的“庙”?衣飞石感觉到一丝淡淡的凄凉。
    谢茂上前一步,从随身空间里拿出烛台香炉,凑足十八样贡品,点蜡焚香,屈膝下拜。
    衣飞石跟着上前施礼。他其实对岳飞没什么感情,毕竟是谢朝人,不属于这个世界,对岳飞没什么感情加成。只是见谢茂恭敬下拜,他也不敢在一边垂手干站着。
    “弟子谢茂,请岳王爷现身一见。”谢茂用未来古音祝祷。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骚气的蓝色紧身毛衣,紧身皮裤,外套纯白色羊绒外套的年轻人,倏地出现在墓园中。他就坐在岳飞墓的石碑前,咔嚓咔嚓嚼谢茂上供的甜枣,剑眉斜飞入鬓,满脸英气——和这会儿的吃货气质有点不搭。
    衣飞石噎了一下。岳飞?
    那年轻人恋恋不舍地把枣核啃了一遍又一遍,不留一丝果肉:“你找我爹?他出去化缘了。”
    不是岳飞。
    而是当年陪着岳飞一起冤死的长子,岳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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