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不消一日,京城各处便已贴满了告示,更有信差快马加鞭,将一封封急信传遍江湖四方,布告天下。
    信里的内容,只有一个。
    金风细雨楼的龙头老大、总瓢把子,那个杀人如麻的苏青,竟是被封了侯——“青衣侯”。且地位超俗,御赐“免死铁卷”一册,位比三公,面御驾可不跪,余下姑且不谈,只这短短只言片语,已是令无数人坐立不安,彻夜难眠。
    “青衣侯”之名如雨后春笋,一日之内,轰传京城,连朝野百官亦是为之一震,且城中各处,酒楼、茶寮、客栈、长街,男女老少,无人不在谈论这位神秘非常的青衣侯。
    他们俱是奇怪,为何此人能仅凭一日之功,便能位极人臣,贵不可言。
    结果,有好事的从宫里打听了一下,得到的消息却是非同小可,而且,颇为古怪。
    盖因今日,皇上未曾早朝。
    其实自打赵佶痴于丹道后,便时常闭关行宫道场之中开炉炼丹,或行辟谷之法,不上朝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今日的原因却很特别。
    自昨夜赵佶从“小甜水巷”回宫后,竟是彻夜未眠,同御数女,龙精虎猛比之青壮亦不遑多让,可谓雄风大展,故而愉悦至极,天将亮,便已命人布告天下,重赏青衣侯,这般变故,连蔡京都有些措手不及。
    谁都知道,这皇帝有后宫三千佳丽,可独独这赵佶子嗣单薄,长子赵桓自幼体弱多病也就罢了,次子赵柽,仅出生不过一日,便已早夭薨逝,再有一女,安德帝姬亦是气虚体弱。
    自此之后,虽说历年来皆有选美入宫之举,然,却是再不见哪个能身怀龙种,诞下皇室血脉,可谓一件怪事。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便是赵佶已无鱼水交欢之能,成了废人一个。
    如今经此翻天覆地之变,却是大为欣喜。
    当然,谈的更多的还是那位“青衣侯”,只说其身怀惊天奇技,可令人返老还童,还有的说是其医术超绝,有起死回生之能,还说皇上就是被其医好了恶疾,重拾雄风,简而言之,各种传言,那是五花八门,一转眼就是一个说法,就差上天入地,三头六臂了。
    而且还有消息传来,那位皇上至今不眠不休,仍是精神抖擞,饮酒吟诗,佳人坐怀,妙句不断。
    ……
    天泉湖。
    烟波浩渺,碧水春风。
    画舫中,只说那身着红裙的娇小女子,莲足一迈,已似一团夏时烈火,火热的身子,连同火热的心,已全都凑到了面前坐着的男子身上。
    雷媚揽着苏青的脖子,有些慵懒的柔声道:“如今,所有人可都是在谈论你这位“青衣侯”,你却还这般风轻云淡的模样?也不知道笑一笑,莫非不开心?”
    自从昨天从“瓦子巷”回来,这个女人愈发的胆大妄为、肆无忌惮了,无论是她的眼神,还是身体,都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进攻性,像是真的成了一团热烈的熊火,要将苏青这个冰疙瘩烧化开来,又像是一条美人蛇,几快缠在苏青身上了。
    “你莫不是没看见,我本就在笑么?”
    苏青感受着耳畔呵来的温热香风,轻声道。
    雷媚趴在他的肩上,抵着下巴,美眸一转,望着面前的半张侧脸,幽幽叹道:“你又骗我,如果一个时常把笑挂在脸上的人,告诉你他在笑,那他肯定没笑,真正笑的人,是不会告诉别人他在笑的!”
    她又凑近了些,柔声道:“你能告诉我,你心里想着什么么?”
    苏青道:“也没什么好笑的,别看这些名头一个比一个大,可却没有半分实质的权利,看来这个皇帝也还不算太蠢!”
    “只怕你这位大楼主,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蔡京一流了,至少也是被千人指,万人骂,因为,恐怕过了今日,这个皇帝,就要沉迷于酒色之中了,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自然为世人所唾弃!”
    另一边,响起了雷纯的清冷、轻柔的声音。
    她似不曾看见面前几在耳鬓厮磨的二人。
    “你当真替皇上医好了身体?”
    雷纯问。
    苏青摇头,他摩挲着自己的半截尾指,神情似笑非笑。“其实归根结底,问题都出在了他痴于丹术,久服金石所炼丹丸,看似能填补元气,增益自身,只是,都不过表象罢了,就像是被挖空树心的枝干,外面看似完好,实则腹中早已中空,我不过是,替他化解了那丹丸所余药力罢了,顺便,推了他一把!”
    雷纯闻言已停下手中动作,秀眉一簇,像是听出某种别样的意味。
    “哦?推了他一把?如何推?”
    苏青眼神平淡,不疾不徐的温言笑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只是把他以后的生机寿命,往前推了推,就譬如,今年,或是明年,如果我心情好,他可能会后年,倒下去!”
    饶是雷纯乍闻此言,也不由得倒吸了口气凉气,秀眉皱的更紧了,这样的一句话,但凡要泄露出去,流传出去,只怕必是满门抄斩,弑君犯上的滔天大罪。
    她迟疑着,沉吟良久,才柔声道:“诸葛先生可不是等闲之辈,更有蔡京虎视眈眈,方应看伺机而动,只要出一点差错,恐怕,你就得万劫不复,生不如死!”
    苏青笑道:“不错,所以,在此之前,我要找到一样东西!”
    “什么?”
    雷纯问。
    “仙丹,无极仙丹!”
    苏青目光闪烁。
    “真有此物?”
    雷媚亦是奇道。
    苏青淡然一笑。
    “自然是有,不光赵佶心心念念,我已肯定连蔡京也动了心思,他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掌握无数人的生杀予夺,这样的人往往才是最怕死的,我已在想,要不要以此为饵,除掉他!”
    “不过,一个人没意思,得把方应看和米有桥也算上,到时候,京中势力清算一场,岂不痛快!”
    雷纯秀眉倏然一展,她肃容道:“好,那我六分半堂便全力助你,但你不要忘了答应过我的事,希望你言出必践,遵守约定!”
    “当然!”
    苏青应道。
    又过了些许时辰,湖面上,一艘蓬船分浪而来,狄飞惊还是那副橹工的打扮。
    “走吧!”
    雷纯离了画舫,上了船。
    狄飞惊只深深看了眼苏青,也不多言,已撑船随波远去。
    望着渐渐模糊的蓬船,雷媚问:“你真要帮她找到关七?看来她还是有些不相信你,以七圣主那般霸道横行的脾性,若是父女相认,到时候,她便可依仗其力,反客为主,到时候吃亏的可是咱们!”
    苏青亦是目光出神,但随即展颜一笑,笑的有些放浪形骸,他道:“只要我参悟了“山字经”,再得到“无极仙丹”,诸葛正我也好,关木旦也罢,哪怕就是韦三青重现江湖,谁强谁弱,还得打过再说!”
    “但在此之前,你是否已准备好?”
    他澈净明亮的眸,已看向雷媚。
    “准备什么?”
    雷媚笑笑,黛眉一弯,柳腰一转,她已是毫不顾忌的坐到了苏青的怀里,轻抚着他那近乎妖邪的绝美脸颊,整个人,妩媚极了。
    “你说清楚些?我笨,怕听不明白!”
    她的声音很低,突然像是没了肆意的笑,没了撩人的媚态,只像是一个楚楚可怜,缩在他怀里的弱小女子,睁着一双水灵好看的瞳,定定望着苏青。
    苏青也笑了。
    他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滚烫的气息激得雷媚面颊嫣红。
    他已搂过她。
    忐忑且又笨拙。
    看着这个杀人都不眨眼的男人,这会居然有些手足无措,雷媚噗嗤一笑。
    可随之却是一声惊呼,低吟。
    荡人心魄。
    “接下来的日子,我要做一个坏人,而且还是大奸大恶之人!”
    苏青终于开口。
    雷媚望着他,吃吃笑道:“我已无所谓,反正我雷媚在所有人眼中,已是生来便有反骨的女人,我早已是坏人了,跟坏人,干坏事,这不是天经地义么?”
    但她忽又调皮的一眨眼。
    “但我很想知道,是你坏,还是我坏?”
    苏青一扬眉,望着怀里女人娇艳如花的面容,忽然似叹息般摇摇头,而后凑近了轻声道:“你想要多坏,我就有多坏!”
    下一刻。
    珠帘飞卷,幔帐长激。
    船板上已无人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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