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的存在一直都只是个秘密。
    北方的鹰之民与狼之民诞生的后代,跨越海峡来到欧亚大陆,又沿着日耳曼尼亚一路向南,不断的寻找着水草丰美的可供生存的土地。
    聪明英俊的青年娶辛布里族女子为妻,他的家族与北部蛮族王国融合为一,因而迎来了长久而巩固的统治。
    这股肩负着未知使命的神秘力量的血脉,通过鹰之民与狼之民的后代来到了罗马人的土地。因而他的孩子,他孩子的孩子,拥有着鹰一样的眼睛。他能呼唤巨鹰,也受狼的喜爱,这支神秘的家族的后代,便是从西北部雪山与海峡另一端寒冷冻土尽头而来的亚当的儿子。
    在得知了有这样一股超凡脱俗的神秘的力量的影子的存在后,提亚斯洛德的内心是震惊的。震惊之余是忌惮、恐惧、贪婪与偏见。
    他就像第一次了解丹特族时那样,将他们看做了同样半人半兽,可供利用或消遣的异类。
    经历过过去独裁军政府恐怖的武力统治手段的罗马,对于刺杀这件事心怀忌惮,愤愤不平,却又对此迷恋不已。
    嘴上喊着荣誉,身体却很诚实。如果有方法做掉对方而不被抓住把柄,一个个比谁都积极。
    幼小的阿利克西欧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得知了父亲由于被判重罪而死,母亲难产而亡。
    提亚斯洛德对他说:“所有人都说你是不名誉的血脉的孩子。你身上的血是肮脏的。”
    阿利克西欧斯摇头:“我不是!不是这样的!”
    “你的父亲,你的祖先,杀死了无数的人,你的家族是恐怖独裁统治的帮凶!”提亚斯洛德怒吼。
    他的身影仿佛变得高大,像一团笼罩在阿利克西欧斯头顶的乌云。
    “不———”少年捂着脸大喊道。
    “马里亚与苏拉在成为人民的执政官之前是英勇的战士,可是来到了罗马后你的祖先怂恿他杀死了所有与他政见不合的人,”提亚斯洛德指着他说,“由于心怀共和理想,凯撒不相信他的人民会将他杀死,但也死于非命。你的祖先情愿沦为安东尼的政治工具,迫害西塞罗,砍掉他的头和手足,这种残忍的手段也是你祖先的手笔。你的家族无耻,下贱,犯了大罪过,你的祖父,埃里克特亚斯与阿尔卑斯山北部的日耳曼尼亚人,那些入侵诺里库姆的蛮族媾和生了你父亲!”
    他声色俱厉的一通训斥,已经让年幼的阿利克西欧斯不知所措,害怕到心惊胆战。
    然而提亚斯洛德话锋一转,又温和下来。
    “不要紧,不要紧阿利克西欧斯,”他轻声开口,“上面这些罪过都是你祖先所做不假,但是这与你无关。你是我的学生,我了解你的秉性。”
    阿利克西欧斯剧烈的喘气,满是泪痕的小脸因为老师的声音而柔和了一些。
    “老,老师……”
    “别怕,我的孩子,”提亚斯洛德叹息道,“你的祖先用自己的力量做了错事——那就是助纣为虐,为那些自私,贪婪,只一心想引发战争的坏人,不断的杀死心怀正义,信念坚定的好人。”
    他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更痛苦。
    “我,我不知道——”随着少年的一声喊叫,天边浮现的鹰的影子呼啸而来。
    提亚斯洛德看到他的双眼从原来的湛蓝逐渐变浅,一双鹰一样的金色瞳孔散发着兽类的光辉。
    他看到岸边的惊涛骇浪,一艘漆黑的小船仿佛是破空而来。
    鹰抓向提亚斯洛德,这个此时胡子还没有花白的中年人大叫着举手躲避。
    “伊卡洛斯,伊卡洛斯不要——”阿利克西欧斯伸手阻止道。
    “这个小杂种!”提亚斯洛德因为被抓的双臂血淋淋而气急败坏的怒吼。
    但阿利克西欧斯因为太害怕什么也没听见。
    伊卡洛斯狠狠地折腾了提亚斯洛德一番,才落到阿利克西欧斯身后的树枝上,少年看着受伤的老头,后退了两步。
    “不……我…我没事!”提亚斯洛德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抬起头,“阿利克西欧斯,别怕。我知道,你只是太紧张了。”
    小阿利克西欧斯看着他满面惊惶。
    “你可以自己做出决定,”提亚斯洛德说,“你的人生由你来定。成为什么样的人——是一个正直的人,还是一个低贱,肮脏,恶毒的人。你想要用你的技艺去做正确的事吗?”
    “老师…我,我不知道。”阿利克西欧斯摇头。
    他警惕的看着提亚斯洛德。
    “你现在无法在这里立足,这我很遗憾。”提亚斯洛德说,“但我仍然相信有一天你可以成为真正的男子汉。一个对国家,对政府有贡献的伟大的公民。”
    “我知道,面对你的家族真实的过去是很痛苦的,但是你必须勇敢面对。并且——用你的力量,做正确的事。”
    黑船接近,有男人登上了码头。男人身披黑色的罩袍与兜帽,半张脸都被遮住,身材高大,体格健硕,四肢修长。
    提亚斯洛德看向他,开口:“大师!这是我对您说的,亚当的儿子。”
    阿利克西欧斯警觉的看着对方。他并不明白他所说的“亚当的儿子”是什么意思。
    男人走向阿利克西欧斯,看到少年弓起身要逃开,迅速的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伊卡洛斯鸣叫着攻击他,同样有一只鹰从天而降,攻击了伊卡洛斯。伊卡洛斯惨叫着被那只鹰压倒,阿利克西欧斯也痛苦的呻吟出声。
    男人掐着他的下颌,仔细的凝视着他的眼睛。
    “毒蛇腐蚀了世界树之种,神赐亚当之子以巨鹰为伴,啄食巨蛇的后代,以防止再有世界树之种被窃。”那男人一字一句的说道,“金色的眼睛,你的确是埃里克特亚斯的孙子。”
    “祖父……!”阿利克西欧斯惊呼道。
    他放弃了反抗,任由自己被对方抓在手里。
    那男人看向一旁的提亚斯洛德,看到他身上被挠出的血痕,眯了眯眼睛。
    “我必须带他离开,”他说,“这个男孩,他有他的路要走。”
    “我正有此意。”提亚斯洛德露出讨好的笑容,“刺客大师,我相信您对同属于刺客的阿利克西欧斯一定会悉心教导,让他成为有益于罗马人民的人。”
    男人面无表情:“我们的使命与凡人无关。”
    “请允许我继续资助您,”提亚斯洛德坚定的说,“我们的神庙一样记载了您所需要的资料。欲要啃噬世界树之种与持有圣器碎片的毒蛇已经在罗马境内出现,我认为这件事您一定十分关心。”
    男人不再说话,久久的凝视着提亚斯洛德。
    半晌,他拖着阿利克西欧斯朝船上走去,巨大的力道拽的他踉踉跄跄。
    体型更庞大的巨鹰松开了伊卡洛斯,后者立刻飞快的扑到阿利克西欧斯的背上,把他抓出几条血痕。
    阿利克西欧斯痛呼着,冷不防听到男人温和的声音。
    “轻一点,轻一点。”男人用没有抓住他的那只手向半空伸去,出声安抚着伊卡洛斯。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刚才还充满敌意的伊卡洛斯乖顺的落在了他的小臂上。
    “乖孩子。”将阿利克西欧斯丢到船上,男人从随身的口袋里拿出了几根肉条。伊卡洛斯很快叛变,亲昵的一边吃肉一边蹭男人伸过去的手指。
    就这样,阿利克西欧斯乘着一艘小船离开了生活了十余年的罗马。
    他随着男人顺流而下,海浪带着他远离故乡,亲人的死和未知的未来将他的命运笼罩。
    ……
    ……
    迫害了阿利克西欧斯一家后,提亚斯洛德又想方设法的资助了埃里克特亚斯背后的刺客结社,使他的势力混入了刺客的内部。
    刺客们想要隐瞒自己的存在。在得知了提亚斯洛德以刺客名义的一切行为后,刺客大师对此产生了怀疑。提亚斯洛德察觉到了危险,他拼命表现出与此无关的态度,将所有的一切资料,趁此机会发展出的势力都留在了卡帕多利亚,积极主动出资建立刺客位于罗马的据点,参与这其中的事务,努力获得刺客大师的信任。
    这些年,刺客们被分成了两股势力。提亚斯洛德所掌握的那部分和阿利克西欧斯。待到他被阿塞提斯一剑杀死的那一天,他的势力早已遍及整个罗马东部。阿利克西欧斯接到刺客大师委派的任务,清理提亚斯洛德在罗马的势力防止他以刺客的名义行事使得他们的存在遭遇暴露从而遭遇迫害。因为刺客自古就有自己的敌人,他们不断的派出杀手以各种名义残害刺客的后代。提亚斯洛德最终被证实有此倾向,已在暗中被敌人影响和渗透。
    同刺客大师修行的这些年他早已知道当年父亲死亡的真相。
    父亲的惨死就像一群人的狂欢,他们得以将所有不名誉的阴谋与残忍的手段嫁祸给他的家族,使他蒙受耻辱与冤屈的血海深仇。然而这一切都是在皇帝的默许下才得以实施的。
    “你的力量是达成你达成目的的工具,而你本人不应当是政治的工具。”在离开刺客大师时,男人曾对他说,“所有一切为了人类社会利益纷争的厮杀都不应过度,你下手时,当做好你和你身边的人随时会因此而死的准备。”
    ……
    ……
    今晚阿塞提斯选择安顿于安卡拉,卡帕多利亚行省西部行省的总督府。
    和他之前给我的信件显示的这里是个“x”不同的是,行省总督特别亲切的接待了我们一行人。
    这是个棕色短发,穿着长袍的中年男人,人到中年有些发福,皮肤微微泛红,叫密西乌斯。
    “听说奉元首之名监察我的工作,我真是感到荣幸啊,荣幸啊。”密西乌斯笑着不断的哈腰弓背,一副十足的舔狗相一脸谄媚的看着阿塞提斯,“我这里给大人准备了最舒适的卧房,浴室还有美食,快请进,请进。”
    我跟瑟琉斯说:“我觉得他不是好人。”
    瑟琉斯:“嘘,别说话。”
    我无语的耸了耸肩,跟着阿塞提斯和一众人进了宅邸。
    阿塞提斯为我作了介绍,密西乌斯满脸惊讶道:“这便是皮吕西大人最亲爱的女儿!原来如此,和那位大人一样双眼充满智慧!”
    这个马屁拍的我一愣,我下意识的看了眼阿塞提斯,后者笑而不语。
    “谢谢。”我尴尬的回答。
    密西乌斯不觉有什么,很自然的让他的夫人招待我去女客休息的地方洗漱。
    我跟着那个褐色头发的中年妇人一路来到了后院,她一搭没一搭的和我聊天。
    “你喜欢吃什么水果?”女人很亲切的问我。
    “葡萄吧。”我乖乖回答。
    “好的,我这就叫人去拿。”她拉着我的手来回抚摸。
    我来到的这间房是后院,这位夫人身边只跟着两个忙前忙后的女奴。我看她穿着不算华丽,又看了眼周围空旷的大厅,只觉得这也太素静了点。
    “呵呵,是不是觉得屋子有点空?”她和善的笑了起来。
    “没有没有。”我连连摇头。
    “唉…”夫人叹了口气。
    她接着介绍说自己叫爱尔蒂娜,是密西乌斯的妻子。
    “我儿子去卡帕多利亚游学了,”爱尔蒂娜笑了笑,“今天不在……”
    不知道为何,这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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