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儿回来的时候携了两封信,一封是京城来的,写了几句话:
    小萱与姑娘大抵是有缘的,不然也不至于与她一模一样,我既已把我所知道的东西告诉姑娘了,还请姑娘助我查出小萱身死之谜,我一定要替她讨个公道的!
    "公道"两字墨色极重,看来书写之人认准了唐伊萱死得蹊跷,一定要查出所谓的真相。
    唐伊萱叹口气,得亏她联系过谭问轩,提前做了准备,否则今日就有些不好糊弄了,听说厨房的吴月也去舅舅那里替她说了几好句话,没想到她居然会帮她。
    第二封信只写了几个狗爬字:你他母亲的啥时候走?
    ……咳,看样子是任务莫名其妙完成了,主子在催她回国。
    她大可以就这么一走了之,只是……只是心里沉甸甸坠着,有什么东西拖着她,她觉得还能多待几天,不就是几天嘛。
    这一拖还真拖到了一个月之后,那个喜庆的日子。
    寅时就被抓起来洗漱准备的唐伊萱坐在镜前打了个呵欠,镜子里的少女年纪看着不大,明眸皓齿,肤若凝脂,头戴凤冠,身披绫罗婚服,看着就美艳绝伦。
    她忽然发起呆来,若是原身与谭问轩成亲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好看。
    "咳,你今日就嫁进我家门,舅娘还有几句话要说,"舅娘忽地出现,脸色不是十分好看,虽然对她不好但也还是为她和文离粟的婚事忙活了好久,唐伊萱笑眯眯地点点头,她才继续开口,"我是不满意你这女子的,但架不过离粟喜欢,婚事我是答应了,但婚后,你给我守着妇道,该做什么不做什么,自个儿心里掂量掂量,开枝散叶也是必须的,你要是生不出孙儿来,我自有其他法子!"
    唐伊萱嘴角一哂,她早看出来舅娘偏于流苏,势必是要让她过门的,唉,她要是真嫁过去了,好日子算是没了。
    媒婆进来催了催:"吉时到了,该让新娘子上花轿了!"
    因着她没有娘家,这迎亲队伍只消绕城一圈,文离粟迎在门口,就算接回了新娘子,高堂之后就算礼成。
    出门时她掀开盖头一角看了看,天色不好,春雨将下不下,乌蒙蒙的天空阴沉着,似是预示着什么。
    按仲国礼俗,本应有兄弟亲戚来背她上花轿的,可她情况特殊,只好叫文静下来凑场,只是象征性背几步路而已,毕竟他还小,空长了一身肥肉,背个人也累得叫唤:"唐伊萱,你跟大哥的亲事,为什么要折磨我啊,哎呀,你好重啊!"
    盖头下的唐伊萱笑笑,轻飘飘说了一句话:"或许你马上就不用再受我的折磨了。"
    文静下一愣,还没想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就自己躲开了他,扶着身边的丫鬟往前走。
    坐上花轿,出了文家大门,她的心情始终安定不下来,不是即将嫁人做一个妻子的那种忐忑激动,也不是终于可以回国的感叹怀念,是放不下什么东西,紧紧缠绕在心头上的束缚。
    走了一段路,有人在轿外尖叫,队伍似是停了,花轿晃晃悠悠还没放下,她叹口气,知道这是主子的安排,于是开始脱下重金购来的华美裙子,扯下凤冠,轿外已经愈加混乱,她甚至听到了鞭炮炸在耳边的声音。
    她拉开轿帘,随手拉了一人进来将她敲晕,才发现是流苏,手里一顿,顾不得了,一咬牙给她套上裙子,戴上凤冠,就匆忙逃了出去。
    人群里还有人在哭嚎,胡乱奔走,她低着头穿过人群,走向预定的逃跑路线,背离了做一个嫁人生子的正常女子。
    主子已经在城门口备了马匹,此时斜靠在马上咬着包子,见她过来,顽笑道:"不后悔?"
    她翻身上马,扯着缰绳的手一紧:"不。"
    "那你怎么哭了?"她语气漫不经心。
    她一愣,摸了摸脸,手上干干净净:"您一天不耍人就难受吗?"
    "哈哈哈哈,虽然你没有流泪,可是我听到了啊,你这里,"她指着自己的心口,"哭了,流的不知道是泪还是血。"
    "……"她不想跟她说话,松了松缰绳,"走吧,陛下还等着你呢。"
    "我知道,让她老人家等等没事,可是你呢,如果咱们这一走再也不回来了呢?"
    "那就不回,六十六心甘情愿待在禾国为陛下做事,死也不悔。"
    "唉,随你吧。"
    出了城门,风雨携裹着雷声,她们二人衣衫很快就湿了,可都丝毫不在意,一人脸上带着笑意,恣肆张扬,一人抿紧了唇瓣,眼睛直视前方。
    大概还有一事未了,她注定帮不了谭问轩那个忙,替唐伊萱找出凶手,只能靠他自己了。
    喜剧变成闹剧的时候,洞房里的红烛还在烧着,文离粟掀开盖头看到脸的那一刻,心里最不愿意承认的那事成真了。
    他早就知道她不是唐伊萱,也知道她不愿嫁给他。
    "少爷,婢子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流苏虽然哭着跪在地上,心里却欢喜极了,虽不知那个女人为什么走了,但现下嫁给文离粟拜了堂的,可是她流苏。
    "出去。"他的表情有一瞬的怒意,随之就是平淡得无波无澜。
    "……少爷,我……我已经和少爷拜了堂……"流苏小声开口。
    "和我拜堂的是唐伊萱,你,"他俯视着地上的女子,眼里生出厌恶,"你配吗?"
    流苏抬起头,大颗大颗的泪珠滑落,她从他的眼神了看清楚了一件事,他知道她做的那些事了,他都知道了!
    文离粟把人赶出房里,望着自己一身红衫,轻笑了一声,举起合卺酒,一杯一杯往嘴里送,脑子却越发清楚明晰,他一直在自欺欺人,她没有喜欢他,也不想嫁给他。
    "你如此骗我深情,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出现。"
    他幽幽地开口,语气狠厉。
    赶路到一半,歇在山中的某人突然抬眼看向仲国方向,火光映照中,有水珠滴落,可她转过头来,脸上表情冷淡地推开主子:"您的口水滴在我衣服上了,我很嫌弃。"
    "……哼"主子换个方向继续睡,"你自己知道那是什么就好,哭就哭吧,我又不笑话你……"她声音渐小,又沉沉睡过去。
    某人打了冷战,又发起了呆,想谭问轩,想文静下,想与她有过交集的每一人。
    此年是禾国与仲国突然停战的第一年,距离两国议和,尚还有一年之久。
    撒花完结∠※(不是
    下篇有肉,莫急莫急,先鸽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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