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散去,一切都归于平静,夜色溶溶,月色静谧照耀着人间大地。
    每一处宅院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一个活生生的生命都有自己的使命。
    身为公主,长柳公主的使命是帮助自己的皇兄坐稳皇位。她不怕远嫁到异国他乡,也不怕遇见的都是吃人的野兽,她只怕家国不宁朝廷动荡。皇兄澹台由送了她不少奇珍异宝,金乌皇室也陪嫁了不少东西,依稀记得年幼时候,她与澹台由在一起学剑,澹台由发誓要保护好她,将来为她寻一门最好的亲事。
    为国而嫁,也不算不好。
    萧致谦酒量好,今日被人灌了许多酒也只醉了三分。
    他走进婚房见长柳公主手执团扇端坐于床边,便走近了些,问她:“公主,你后悔吗?”
    “此生无悔。”
    “若我是个纨绔子弟,让你受尽了苦楚,你可有悔?”
    “不悔。”长柳公主的声音从团扇背面传来,温柔却很是坚定。
    “自古女儿不易,身为皇室宗亲便更是不易。”他拿开长柳公主遮面的团扇,低头看着公主道,“公主,我很敬重你。”
    长柳公主样貌姣好,一双漆黑的眸子如同幼鹿,不含世上任何脏与乱。
    萧致谦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纯净的眼眸了,身为王室之子,见到更多的是深藏算谋的双眼。京中每一双眼睛后面都深藏着罪恶的算计,他很是讨厌却也无可奈何,久而久之,他也要变成了这样的人。不得不说,此时他被这样一双纯净的双眸打动了,他觉得长柳公主是可以信赖的人。
    像他这样的人,在黑暗无光的井底活的太久了,见到一丝光亮就如同濒死之人见到良医,本能的想要试一试。萧帝的算计在于长柳公主与金乌不可分割的血亲,是两国之好,说不定他的淮安王府的翻身也是这个契机。
    萧致谦从桌边端来合卺酒,递给长柳公主一杯,道:“我们东鹤的习俗,饮过了合卺酒,你我便是真正的夫妻,要患难与共,要相互扶持。”
    长柳公主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萧致谦,她没想到淮安王会这样平静的接纳了她,怔怔问:“王爷你真的想好了?”
    “从今以后,你就是淮安王妃。”
    “王爷,我也敬重你。”长柳公主将酒一饮而尽。
    萧致谦拉着长柳公主去了妆台,一一为她卸下钗环,见她实在可爱心中也不免动容,道:“公主,我只知你封号,还不知你名。”
    “单字一个惜。”长柳公主是个单纯的姑娘,她从不会遮拦心中所想,此时见到淮安王对她如此之好,忍不住道,“年幼时宫里来了位算命的神仙,他说我定能找到如意郎君。原以为他说的是浑话,没想到我离家远嫁竟能遇见王爷这样的好人。”
    “惜儿,从此之后我们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萧致谦揽着长柳公主的腰,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是个不服输的人,也是个能将一切逆境变为顺境的人。
    过了数日,淮安王作为长柳公主的夫君,与礼部一同送走了金乌使者。
    江宁也在那里,身披着青天鹤影的斗篷站在风中。
    听闻昨日萧淑灵哭闹了一场,唐晓深夜还跑来质问他,薛竞华才知道昨日自己的无心之话给江宁惹下了什么乱子。
    好在柳太夫人稳住了萧淑灵,也不知太夫人说了些什么,今日大早萧淑灵亲自去门口送江宁去上朝,这些都被薛竞华收入眼底。
    今日薛卫同一群人在风津渡口送别金乌使者,薛竞华也偷偷跟来了,他就在不远处的高楼上喝茶,心中想着一回儿要如何与江宁说清楚。
    薛竞华在楼上等了好长时间,金乌使者已经坐船离开内城。他从窗口向下望去,却见江宁被萧致谦拉走。
    此时柳树已经发了嫩芽,为京城蒙上浅浅淡淡一层绿。
    萧致谦与江宁边走边说。
    “母亲说婶母与妹妹身上有些旧疾,刚好我府上有位郎中,年纪虽小医术却是精湛,母亲说让他去给婶母与妹妹瞧瞧气色,配些丸药才好。”萧致谦压低了声音道,“说法我已经想好了,就说新妇过门总要去拜访婶母。”
    平阳侯府大事小情不断,江宁其实挺不愿意旁人登门拜访的,道,“堂哥府上的郎中,致和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怎好劳烦堂哥堂嫂走这一趟。”
    “你大婚之前,婶母还特意派人来问候我母亲。依我们两家的亲疏,很该平阳侯府都过来吃喜酒的,婶母与妹妹病着来不了,我也多年未见婶母与砚妹妹了。”萧致谦又道,“公主也很想去拜见婶母。”
    看来萧致谦是非要去平阳侯府了,江宁也不便再婉拒,只道让云笙在家准备一番,恭迎王爷王妃过去。
    平阳侯府与淮安王府本就隔着一条街,用过晚饭后,萧致谦便带着长柳公主过府拜见太夫人。
    柳太夫人精神很好,见到淮安王倒也是一脸喜气。
    萧致谦带着长柳公主一一向众人行礼,却只见到萧淑灵一个人窝在柳太夫人身边,问道:“婶母,怎么不见砚妹妹。”
    “这个时候正是她吃药的时辰,她吃过药就过来了。”
    “想来小和已经跟婶母说过了,今日侄儿带来了一位府中的郎中,等一会儿砚妹妹过来,刚好让他妹妹请个脉。”萧致谦便将沈云鹤举荐到了柳太夫人面前。
    柳太夫人并不知沈云鹤已经来到青州,她年轻时曾见过沈辉一面,此时瞧着沈云鹤有些面熟,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沈云鹤答道:“回平阳太夫人,小人沈姓云鹤。”
    柳太夫人纳闷看了看唐晓,唐晓知道沈云鹤向来不愿意让他人知晓沈家旧事,接话道:“沈郎中是王爷举荐过来的人,自然是最值得信赖的。此时天深夜冷,郡主刚喝过药,怕是从紫枫园一路走过来又着了寒气,于病情反而是不好。沈郎中可愿移步去郡主那处?”
    “将军说的是。”沈云鹤得了柳太夫人的示意,起身拿了药匣子,向淮安王告别便随着唐晓去了紫枫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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