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他带下去,先取十指的指甲下来。李誉名看不下去了,随口便抛下一个刑罚。陈泷闻言,冷汗都流了下来,他的目光也自然而然地朝路煜身上瞥去。
    而此时的路煜早已不站在原位,他立在季王身旁,弯下腰低声在他耳旁说着话。
    季王惊讶的是,自己还未查,路煜自己便招出了自己与陈泷是同乡的事实,而且这二人还是幼时的玩伴。这交情可不浅哪。
    路煜为博得季王信任,主动请缨让季王将陈泷交给他,他会从他嘴中套出他们想要的信息。
    季王眼前也是一亮,既然路煜自己送上了门,那就让他自己慢慢地走入圈套中。
    去吧,他就交给你了,希望很快就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是。
    剩下的几个士兵,纯粹是武夫,蠢的蠢,傻的傻,适合指哪打哪,不适合玩心计,一看就知道缺乏正规的训练,季王让齐将军将他们收了,好好□□一番。反正他们现在缺兵少卒,能用的便用,不能用的便当叛国之人处置掉。
    这一番审问下来,天色都要暗了,太子即将兵临城下,季王想着自己那件可以同时发射三四十七支箭羽的大机关还未完工,便心急如焚,刚出府衙,便往制作机关之地赶去。
    机关做的怎么样了?机关之事,季王不在的时候,是和林负责的,故而她一进门,逮住和林便问。
    和林实话实说:有两个完工了,剩下五个还要连夜赶工,最早也要后日午时才能完成。
    季王焦急,在屋踱起步来:太慢了,明日午后太子的先头应当会抵达季州境内,到晚上大部队就到了,凌晨他们应当会发动第一次进攻。这第一次进攻至关重要,我们连武器都不能备齐,要如何抵挡?
    季王急了,便方寸便有些乱了。
    和林赶忙道:那我再去催催他们,不,我再去找些人,有人帮忙搬木材打下手,时间也能节省些!和林一边说着一边跑开了。
    季王则立在原地,嘴里念叨着一些话,是给自己听的:太子十万大军,而季州小城里头只有一万的兵,以一敌十如何能敌?难不成要死守着季州城,防守又该如何防守,他们几个大炮打来,城门还能受得住吗?
    季王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些,这几个问题重复在她脑中闪来闪去,似是要魔怔了,身后随行的人见她这般也不敢上前打扰。万一如那梦游的人,被吓了一吓便被吓傻了,这罪责谁敢担。
    太子十万大军,太子十万大军,这么多人,这么多人,那那要驻扎在哪里呢?季州乃是小城,上上下下人口合起来还不过两万,土地资源已经是缺少了,他们十万大军,城外那点地,叠着放也放不下啊。季王突然一拍脑袋,想到了一个极为关键的点。
    她一提衣摆,便往隔壁房间走去。隔壁房间的墙上,挂着一面巨大的地图。地图将季州的一切事无巨细地呈现出来。
    把李誉名叫来。房间由重兵看守,没有季王的允许,闲杂人等不许进入,她现在叫李誉名来,是有一些东西要同她探讨。
    太子军中有她们的,她这季州城里保不住也有人早早就被太子收买,现在正替他卖命,她不敢信任身边人,但雀局例外,因为他们是王妃的人。
    王爷找我?
    你来,你来看看这个,从边界进来,都是山脉,只有这一块空地适合扎营,他们势必要将营地扎在河的对侧。我们可以将渡河的这座桥作为一个关口,遏制他们前进的步伐,为后面的布防争取时间。
    李誉名歪着脑袋看了看季王所指的方向,赞同季王的想法,只不过,季王第一次打战,很多东西预估的不准确,她必须要指出:但是王爷,就算我们在这里设了关口,那也是一以卵击石,撑不了多久的。
    季王像是忽然间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有些沾沾自喜,不好的声音都想屏蔽了:不会吧,打不过我们便撤退,若我们将那座桥毁掉,他们渡河便有时间差,不是一大群人压过来,我们可以分批击破。
    李誉名还没反驳,季王便继续道:当务之急还是要把那座桥给炸掉,还要赶紧在河道边选一地势狭窄处设一个关卡。誉名,这两件事情交给你,本王现在只能信任你了。
    李誉名望向季王的目光之中有些许的复杂,有些话她欲言又止。但一想到王妃的交代,她又立马将这些话咽了回去。
    她抱拳应下季王的吩咐,随后便带着雀局的人前往城外,炸掉了连通河两岸的桥。
    季王回到王府的时候,时候比昨日还早一些。她昨日便同王妃承诺过,今日会早些回府,自己当真做到了。
    季王连日来的压力都因这一两件顺心的事而消减了不少。
    福加,让厨房弄些吃的来,饿了一天了。季王刚踏入府门,便嚷嚷道。
    好咧,王爷先回寝殿歇息吧,厨房弄好了,老奴端到寝殿去。
    行。说罢,季王便抬脚朝着寝殿走去。
    寝殿中烟雾缭绕,季王到时,几个人抬着三个大炉子走了出来,炉子里散发出的烟味儿并不好闻,有些呛鼻。
    这是作甚?季王捂着鼻子问道。
    禀王爷,这是王妃吩咐的,小的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啊,或许是安胎的。为首的那个侍女道。
    王妃交代的,却没与你们说用途?季王又问。
    是柳姐姐传的话,王妃今日一整日都在寝殿中,未曾出门,似是身子不适,我们哪敢去打搅啊。
    行了行了,问你们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你们下去吧,本王自己进去问王妃。
    是。
    王妃为了掩人耳目,时常要装作腹痛胎动与恶心反胃,这些季王已经见怪不怪了,神经也不像先前那般紧绷。
    她心想着这次也必然是王妃演的戏,没什么大不了的,待她进屋之后,王妃又会嗔怪她今天没好好吃饭,而后陪她吃饭,之后同她解释今日的所作所为,就如往常那般。
    可她推开房门之后,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处,三魂六魄都被狠狠地敲击了一下,因为她看到了王妃倒在血泊中!
    第114章 太子反了(七)
    见到这一幕,季王的魂魄都要吓没了,立马冲过去扶起王妃,刚想张口叫来人,传大夫!王妃白皙的手臂便升了起来,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阻止了她。
    莫慌,我没事,不要声张。徐江菡抬起了头,嘴唇泛白,整个人蔫蔫的,有些虚弱。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像是刚在水里泡过。身上穿着的薄衫也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怎么没事,你看你脸色这么白?季王急坏了,徐江菡的手还捂在她的嘴上,她说话说不清楚,还呜呜叫了几声。
    真的没事,你抱我起来,我再与你细细讲。她们原本的碰面不该是这样的场景,徐江菡虚弱归虚弱,不至于倒地不起。是她迈步之时,不小心被自己的步子绊倒了,摔在了药水中,一下子就起不来了。
    她本想歇一会儿再起身,没料想季王回来了,刚进屋便看到了这狼狈的一幕,也真真把她的王爷吓惨了。
    好,我抱你起来,你慢些。地上的血水有一股难闻的气味,季王不愿王妃在里头多呆,便扶着她的腰,将她横抱了起来,赶紧放在榻上,用布巾为她擦拭着湿漉漉的身子。
    那些是汗,不是水。地上的是药水,也不是血。徐江菡瞧着季王急的眼睛都发直,嘴唇泛紫色,赶紧解释道。
    那为什么地上有这么多药水?还血红血红的,看着怪渗人的。季王丝毫不敢回想方才的画面,她一想王妃倒在血泊中,整个人就不寒而栗。
    那个假肚皮贴久了,会在我的身体里残留一些毒素,我要将它们逼出来。不然时间久了,会有危害。地上那些药水热着的时候显红,等凉了就会变成无色。现在这么吓人,我也不敢让她们进来收拾,想着等褪色之后再唤她们。没想到被王爷撞见了,把你吓得不清吧。徐江菡恢复了一些体力,目光温柔如水,伸手抚了抚季王的脸颊,一阵心疼。
    季王瘪了瘪嘴,伸手将王妃抱了怀中,轻轻抚着她的发。她一点都见不得王妃受伤,那感觉有如窒息。
    下次你要逼毒素,一定要在我在场的时候,万一你晕过去了,久久没被发现,可怎么办?季王趴在徐江菡肩头,认真嘱咐着。
    徐江菡含笑,轻轻地应了一个字嗯。
    之后二人再无言语,只是相拥。徐江菡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季王的担忧才逐渐消减下去。
    要让水汽浸身,徐江菡身上仅着一件薄衫,里头空无一物,丝滑的薄衫半干半湿,滑过皮肤时会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
    二人拥着,季王很快就不安分了,环在颈上的手开始往下。但她的手只是轻抚,丝毫不敢用力。
    这般姿势下,轻抚足以引起悸动,王妃难得地在寂静的寝屋中舔了舔嘴唇,咽了一口口水。
    季王的吻轻轻地落在王妃的脸颊上,像蝉翼一般扫过王妃的心头,她感觉自己浑身都要开始颤栗了。她还记起了自己配的药方之中有一位药材是可以催情的,难怪现在季王一撩拨,自己就面红心跳。
    今夜兴许是一个不得安眠的夜晚
    就在这时,不合时宜的敲门声打破了寝殿内旖旎的气氛。门外是谭福加,他带着几个侍女送来了饭菜。
    季王无奈起身,抓着王妃的手臂,愤愤地抱怨道:若福加能晚一炷香来,这个月我会给他多一倍的饷银。
    王妃笑笑着拍了拍季王的手,理了理自己满是褶皱的衣衫,道:这个设定有误,王爷莫要异想天开,快去开门吧。
    季王不甘愿地跑去开门,脸颊都有些气鼓鼓的:进来吧,饭菜放那里,你们几个将这地板收拾一下。
    谭福加哪里知道主子们在屋子里头做什么,只当季王这副神情是饿出来的,没放在心上,赶忙将罩住饭菜的罩子打开,一一罗列是在饭桌上。
    季王瞥了一眼那饭菜,顿时食欲全无,饭菜再香,能比得过王妃身上的美人香吗?
    对,不能,所以她生气。
    王爷,王妃呢?谭福加哪壶不开提哪壶,张口就问道。他也是一天没见到王妃了,心里担忧,在寝殿里左顾右盼。
    王妃今日身子乏,歇的早,已在房中睡下了。季王面无表情地回答,见侍女将地板收拾差不多了,便要将他们赶了出去。
    王爷不需要我们伺候用膳吗?谭福加察觉到季王心情不妙,觉得十分疑惑,他记得他家王爷刚回来之时,心情很是不错。怎么这会儿就变了天呢?
    不用,今日甚是疲惫。我简单吃一些,便要歇息了,不想被人打搅,你们明日再来收这些剩菜剩饭吧。
    谭福加瞧着季王的脸色,也不敢再三打量,应了一个是字之后,便带着下人离开了。
    胸腔之中尚有余热,季王企图用零星的火苗重燃方才的旖旎,抛弃吃食飞也似的蹿入屋中,却见王妃已然换上了洁白的亵衣。黑色如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方才的主动索取像是昙花一现,季王觉得自己亏大发了。
    徐江菡看着季王脸上的神情变化有如那变脸一般,精彩纷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忙上前牵住她的手,将她晚饭桌上带,嘴里打趣道:过时不候,王爷不要惦记了。
    季王怂怂肩,接受了这个现实,但嘴里仍不甘愿,再三强调道:王妃下次弄熏药水,一定要记得叫上我。
    徐江菡晃晃人交握的双手,荡漾着水波的双眸里满是宠溺,配合着季王打情骂俏:好,一定。
    二人来到饭桌旁坐下,正了正神色,开始说起正事。
    我听说王爷要在普禄河边修建防御基地?
    季王从前吃饭之时从不言语,而今为了节省时间,她边吃边答道:对,我要将普禄河上的两座大桥炸掉。让太子的人无法轻易过河。再派出三千兵力,把住第一个关口,利用地势上的优势,同他们拼上一拼。如果打不过,我们可以后撤。王妃觉得如何?
    徐江菡并未言明自己的担忧,脸上淡然一笑,道:甚好,提前做些准备总比任由人家宰割来得好,王爷的心思比从前细腻许多了。
    只不过现实要比你想象中残酷许多。徐江菡将这后半段话压在了心里,成与败的滋味,她想让季王自己品尝。
    王妃夸奖自己了,季王心里喜滋滋,她又道:还有我们的机关,也做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可以派上用场。我要让太子知道,我,季王,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在心爱的人面前,人总是有浓浓的表现欲。季王说着说着,便昂起了胸,语气中自信非常。这第一场战役,她要打给季州的百姓看,还要打给她的王妃看。她,季王,已经成长为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了。
    徐江菡怕季王自信过头,一时脑热便亲自上阵,便开口提醒她:王爷,打战非儿戏,战场上刀剑无眼,王爷切记要小心为上。在后方指挥便好,莫要一股脑热冲上去。王爷是季州的主心骨,也是太子的本次南下的目的所在,他肯定会想尽办法激你出战,然后给你设下圈套,我们千万不要着了他的道。
    徐江菡特意组织了语言,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没有带着别的意味,不会在还未开战之时就打击了季王的信心。她要保的是季王的性命与安全,别的,她都要让季王亲自去体验。
    这一点我明白,阿菡,你放心。季王的眼神蓦然之间变得锐利,心里想着今日早些休息,明日要早点起身去河岸边看看布防的情况。同时还要密切关注太子行军的路线与速度,她身上系着的可是几万个季州百姓的身家性命,重担要扛起来,绝对不能有差池。
    到了后半夜,季王就睡不着了,在床上翻了两个身之后,决定起身去军营看看。
    王妃还在熟睡,季王的轻吻落在她的额上,之后替她掖了掖被角便出门了。
    雀局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他们的速度很快,效率很高,还不到一日的的功夫,防御基地就已经有了雏形。这要换做季王自己的兵,绝对是达不成这种效果的。
    李誉名也在现场披星戴月地指挥,见季王来,迎着她走了过去。季王对着她是夸奖不绝:以你们的速度,明日午时便能建成吧?
    李誉名往身后瞥了一眼,看到了山道间已经砌好了的十数堵墙,想了想应道: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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