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了天崩地裂的巨响,华伯寅警觉地皱起眉,目光凌厉地看向那两道站在他面前的身影,冷哼道:“怪不得罗迦如此轻易便放行,原来是派了你们在此阻拦。”
    柳闻衣轻笑起来,轻扇手中的扇子,似是谈话家常一般,温润地说道:“虎族老祖,幸会。”
    云未逢与他并肩而立,双手抱拳,朗声道:“豹族第二任族长云未逢,见过虎族老祖。”
    华伯寅冷笑一声,虎眸之中隐有不屑:“你们两个与你们的父亲还真是极为相似,让本老祖险些以为,他们已经重伤痊愈,亦或是……死而复生。”
    柳闻衣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与其谈论树、豹二族的父辈,老祖不如先多加关心自己。”
    说话间,他的身后蓦然长出了无数条直冲云霄的藤蔓,它们晃动着自己坚不可摧的庞大身躯,成为他手刃仇敌的利器。
    云未逢也摆出了进攻的架势,双腿一前一后站立,微微屈膝,全身肌肉隆起,金色卷毛缓缓炸开,嘴边伸出尖锐的獠牙,双手化为利爪,豹眸锋芒毕露,蓄势待发:“树族柳闻衣、豹族云未逢,前来讨教!”
    ……
    狂风暴雪似乎又凛冽了些,抬头望去,在重峦迭嶂之上、云雪翻涌之间,一黑一绿的两道身影占据了整片天幕,怀着心中的悲愤与怨恨殊死搏斗。
    一望无际的天空本就是金翅大鹏的主场,他抢占先机,飞至高空先发制敌,伸出利爪从背部狠狠地扼住了螣蛇的七寸,刺穿坚硬的鳞片,深入血肉之中,直取他的心脏。
    “嗷!”螣蛇痛苦地嚎叫了一声,但他老谋深算,并未就此慌乱,而是用粗壮的蛇尾顺势卷上了金翅大鹏的身躯,缠绕住了他的翅膀,然后猛地缩紧,试图限制他的行动,使他窒息而亡。
    蛇鳞锋利的边缘切断了金翅大鹏乌黑亮丽的羽毛,像是不计其数削铁如泥的刀刃,残酷无情地对他进行绞刑。蛇鳞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并悄无声息地将见血封喉的毒液注入。
    没有了羽翼的扇动,他们的身躯极速往下坠落,金翅大鹏长唳一声,一口咬住了螣蛇的翅膀,用力一撕。伴随着螣蛇的怒吼与满天的血雨,那对狰狞的翅膀粘连着几片硕大无比的蛇鳞刹那间脱离了他的身体,被金翅大鹏扔飞了出去,一片血肉模糊。
    在剧痛的驱使之下,螣蛇蜷曲的身躯不由自主地松了松,而仅是这瞬间的松懈便被身经百战的金翅大鹏抓住了时机,破解了僵局。
    金翅大鹏的妖力化作星罗棋布的羽刃,将他们从四面八方包围,以自身为阵眼,构建了一个十死无生的杀阵。
    他杀红了眼,宛若自杀一般驱动羽刃狠狠刺穿了他们缠斗的身躯,不顾伤痛猛然振翅,一举挣脱了螣蛇的束缚。
    金翅大鹏恢复了自由,在空中扇动翅膀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即便经历了一场恶战,但他依旧不动分毫地抓着螣蛇的七寸,在蛇尾卷土重来前,用力地啄向了他那高高扬起、企图反首咬他的蛇头。
    鹰喙与蛇头兵刃相接、寸步不让,霎时荡开了一圈又一圈剧烈的妖力波动,竟将层层迭迭的云层吹散,将歇斯底里的狂风也一并退回。
    没有了云雾的遮挡,金光灿烂的日光骤然洒下,落在了金翅大鹏的羽翼之上,发出了耀眼夺目的金色光芒。
    炽热的阳光使本就处于劣势的螣蛇雪上加霜,他奋力扭动着自己庞大的身躯,企图扰乱金翅大鹏飞行,从而冲破鹰爪的禁锢。
    但金翅大鹏并未受到影响,反而是他的头骨处传来了剧烈的疼痛与碎裂的声响,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忽然涌现,充斥着他岌岌可危的心脏:罗迦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强大,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真会为了杀他不惜与他同归于尽!
    金翅大鹏沐浴在温暖如春的金光之中,但他的眼中却没有半分温度,冰冷得像是一具早已死去的尸体。
    他们总以为罗迦便是罗迦,骨子里便是睚眦必报、冷血无情,从未有过改变。可他们都错了,那个狂妄自大的罗迦,早就随着至亲的离开一同逝去。
    如今的罗迦,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谁都惧怕罗迦,谁都憎恶罗迦,可那又如何?他对此毫不在意,所思所想只不过是与至亲举杯畅饮、生死相交。
    兄弟们都有了伴侣与孩子,这些臭小子不曾听过他的恶名,也不会对他心生恐惧,他可以带着他们飞遍天涯海角,一览天下风光。
    可这一切却毁在了他们的贪婪中,毁在了他的失职中。无论是他还是他们,都该赎罪。
    金翅大鹏的鹰喙啄穿了螣蛇的头骨,将它往与他身体相反的方向用力撕扯,一只利爪离开了他的七寸,在螣蛇的扭动之下精准地寻到了他较为柔软的腹部,猛地刺入了他的下巴。
    “嘶啦——”伴随着皮肉被撕开的声响,一道沿下巴而起,从上往下几乎贯穿螣蛇腹部的伤口应声出现。血液与内脏喷涌而出,如一场夹杂着冰雹的滂沱大雨,将脚下的崇山峻岭染为了血色的海洋;方圆数十万里的土地被接连不断地砸出深坑,陨落的肉块甚至还在鲜活地跳动;散发着恶臭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萦绕不散,将天边染成了暗色的血红。
    螣蛇难以置信地瞪着那双鲜血淋漓的蛇瞳,甚至一时之间无法感受到来自身体的疼痛。
    他……输了?输给了……罗迦?
    金翅大鹏乘胜追击,全身羽毛竖起,动用全部的妖力,破釜沉舟,在捏碎螣蛇心脏的同时用力将那硕大的蛇头一举撕下。
    “嘶啦——”螣蛇被一分为二,从高空中无力地向下坠落,掀起了阵阵狂风,地崩山摧。
    疼痛撕心裂肺,镜跃腾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已无力回天,滔天的怨恨侵袭了他最后的神智,既然他必死无疑,那便让整个妖界陪葬!
    他将剩余的妖力集于妖丹,幽光刹那爆发,只要将其引爆,便能毁灭整个妖界。
    “住手!”罗迦意识到了他的意图,心里一惊,立即想要阻拦,然而他经历恶战之后遍体鳞伤,早已精疲力竭,能做之事不过杯水车薪。
    不远处的孔临沉猛地抬起头,用羽刃斩断拦在他面前蛇妖,不假思索地振翅向他们飞去。
    被尘封已久的记忆似乎出现了裂痕,隐有复苏的迹象。在朦胧之间,他看见了断壁残垣、尸横遍野,哭泣哀嚎在他耳畔此起彼伏,声声泣血,锥心刺骨。
    而他懵懂无知,不明白他们为何痛彻心扉。
    如今他已有还手之力,断不会让悲剧在他面前再度上演。
    就在镜跃腾将要得手之际,冰天雪地之中却忽然亮起了银蓝色的光芒。它如水一般温柔强大,驱散了天边的暗红、洗去了喷洒的血污。漫山遍野的皑皑白雪在银蓝光芒之下融为了清澈见底的流水,缓缓流动,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粼粼水光。
    而在万丈光芒之中,一个鱼尾人身的银蓝身影渐渐显现。
    他微微抬手,碧波荡漾的水流便汇集成了一个波澜壮阔的水球,裹住了镜跃腾坠毁的身躯和一触即发的妖丹,将他的妖力封于其中。
    这场浩劫还未开始,便被他扼杀于萌芽之初。
    而在他身后,踏水而来的鲛妖横空出世,他们投身于战场,协助羽族与罗迦的下属清理蛇族存活的残党余孽。
    镜跃腾不甘地仰面睁着那双血红空洞的蛇瞳,他竭尽全力、孤注一掷的最后一击,竟便被泉霁游轻而易举地瓦解粉碎。
    恍惚之间,他的眼前似乎浮现了许多支离破碎的画面,生于阴暗的蛇族、以假乱真的蛇毒、积年累月的注入……
    他分明已经杀了颜无瑜、重伤了颜清,只要华伯寅登上王位,他再引发他体内的蛇毒使他暴毙,那这妖界便成为了他的囊中之物!
    可这该死的罗迦,该死的孔临沉,该死的泉霁游,该死的颜清……还有那个,该死的羽妖!
    都是他们,毁了他的宏图霸业!
    他不甘心!他距离成功,只剩下一步之遥……他镜跃腾,才应该是最后的赢家……
    在满心的绝望与怨恨之中,镜跃腾渐渐失去了呼吸,庞大的身躯在潺潺流水中起伏漂荡,缓缓消散。
    孔临沉飞到他们的身边,松了一口气,对泉霁游说道:“泉族长,多谢。”
    他看向镜跃腾消失的方向,隐在袖中的双手青筋暴起,又微微松开。
    他垂眸敛去了眼中的悲伤,却无法再度遗忘心中的痛苦。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在他眼前萦绕不散,久久无法忘怀。
    姐姐……
    杀害你的罪魁祸首已经死去了其中之一,还剩下一个……
    泉霁游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已经恢复了人形的罗迦,皱了皱眉:“罗迦,你还是太过轻敌大意。”
    罗迦冷脸看着镜跃腾消散,本想破例道谢,闻言冷笑一声,擦去了嘴边发暗的鲜血:“没想到向来隐世而居的鲛人族也学会了多管闲事。”
    泉霁游凤眸暗了暗,说道:“心中所爱委托,自然无法作壁上观。”
    “轰——”罗迦还欲出言讽刺,城门之内却倏然爆发了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得脚下土地都在剧烈发颤。
    泉霁游看向城内,勾唇笑了笑:“看来,他们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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