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跟崇国公与叶青一同出现在了专门为完颜永济准备的府邸里,并没有引起完颜永济或者是完颜璟的不满,甚至是在宴席间,完颜璟还偷偷对着叶青竖了个大拇指,说:“先生不必这么谨慎小心吧?”
    叶青也只是笑了笑,而后道:“你的目的又不在此,难道还在意你这个小小的把戏成了无用功?”
    总之原本是完颜永济发起的晚宴,但最后自然还是会变成打哑谜的敌对形势,如此一来,也就让庆王跟崇国公相信,叶青决计是不会投金,如今跟金人如此,必然是有着他们暂时还不清楚的目的。
    龙抬头一过,天气就变的更加暖和了,但长安城依然是没有什么变化,除了龙抬头这一日也为农事节而使得长安城周遭的百姓,稍微活分了一些后,整个长安城,甚至是京兆府,又再次恢复了往昔的宁静。
    热辣公济依然是隔三差五的来信崔叶青,但叶青却是丝毫不着急,根本不搭理热辣公济那个茬,而是依然坚持着跟完颜璟打着哑谜。
    当叶青从今日颇为隆重的金人官员跟前走过时,才渐渐发觉,今日的完颜璟,好像变的比前些时日要严肃了很多,就连那些跟随完颜璟到长安的太监、宫女,今日都显得有些肃穆。
    难得一见的是,除了路过时看到的那些破天话穿着隆重金国服饰的官员,肃立于大殿两侧外,就是连大殿内的晚宴,也是穿上了金国皇帝的龙袍,旁边的淑妃李师儿,同样是穿着高贵典雅的宫装,比起往日里来跟自己斗嘴时的样子来,此刻明艳照人的李师儿显得端庄、贵气了很多。
    “怎么个意思?”叶青看着有些不同于往常的气氛,扭头看了看那按照他们金国皇宫陈设的大殿:“怎么,真要把京兆府当成你们金国的疆域啊?”?“先生可敢跟我打赌一次?”完颜璟坐在上首,看着下方依然是穿着随意,一件藏青色圆领长袍的叶青问道。
    “打赌?赌什么?”叶青对着陈新喜招了招手,陈新喜难得的敢于不理会叶青,硬是把头一撇,没命人给叶青搬来一把椅子,反而就是看着叶青站在大殿内。
    “赌京兆府跟河套三路的归属,如何?”完颜璟坐在上首一动不动的道:“我知道先生在京兆府的目的,即是给宋廷机会,也是在等夺河套三路的契机,所以我跟先生赌一把,你赢了,河套三路归你,我赢了,京兆府路你走人。”
    叶青看着在完颜璟的示意下,终于搬来一把椅子的太监,把椅子放在了为数不多的排列两侧官员的中间,叶青也不客气,看了看旁边满脸不屑的李湘、完颜永济等人,而后便缓缓坐下,面对着高高在上的完颜璟。
    “如此说来,银子到了济南府了?”叶青心里琢磨下问道。
    “不错,今日就到济南府了,就看辛弃疾能不能拿得走了。”完颜璟笑容轻松的说道,而后一张案几被放在叶青的面前,一套茶具也被放在桌面上。
    “这世上没有什么良药,能够让人一口就吃撑大胖子的,你太着急了。”叶青看着缓缓在大殿内挂起的地图,而后完颜璟缓缓的走了下来,在他面前站定。
    陈新喜立刻急忙搬来两把椅子,叶青与完颜璟相对而坐,淑妃李师儿坐在一旁,气质雍容华贵,而后开始亲手给叶青与完颜璟沏茶。
    “我想试试。”完颜璟自信的笑道:“当年先生既然能够一举拿下北地四路与京兆府,所以今日我完颜璟,也想试试,是否能够一举夺回我大金的失地。”?叶青自那地图挂起来后,视线便从旁边雍容华贵的李师儿身上,转移到了那地图上,看着济南府一带的疆域,而后喃喃道:“我现在知道你为何来京兆府了,而且一呆就是长达一个多月的时间。你真的要赌?”
    “不错,要赌。”
    完颜璟说完后看了看陈新喜,又看了看一直还站在他们三人两侧的诸多臣子,随着臣子们知道他们的皇帝,不听劝阻、态度坚决、毅然而然的要跟叶青打赌后,便开始在陈新喜的尖亮嗓音下,或是忐忑、或是不甘的退出了大殿。
    “为什么要赌?”叶青端着茶杯放在嘴边,停下来问道。
    完颜璟轻松的笑着,并没有叹气,看着大殿内只剩下了宫女、太监,连心有不甘的李湘、完颜永济都离开了大殿后,才淡淡道:“先生,若是此刻我不是大金国的皇帝,而你也不是宋廷的臣子,你觉得金国皇帝这一次豪赌,做的对吗?”
    叶青不言语的喝掉嘴边的茶水,刚刚放下杯子,旁边的李师儿便立刻给叶青倒上了新茶。
    “金国若是失去了河套三路,是福还是祸,还要看宋人对金国的态度。当年就曾经跟你说过,要小心草原上的鞑靼人……。”叶青倒是先叹了口气说道。
    “但这一次铁木真并没有与我们联手围剿你,你为何还要帮我?”完颜璟再次问道。
    “上一次已经告诉你了。”叶青再次叹气:“不论是金还是鞑靼人,我都不想你们染指中原,给老百姓带来灾祸,给中原传统进行毁灭性的破坏。”
    “你很忌惮铁木真?所以你连热辣公济也不敢见。”完颜璟继续说道:“所以你要做的就是,让我大金成为鞑靼人南下的防线,而你只要躲在后面就足矣了。”
    “不错。”叶青毫不否认的说道。
    “所以我需要赌一把,既然连先生都忌惮鞑靼人,那么我就为何就不能先从先生这里得到一些补偿呢?赢了先生即便是输了铁木真,我大金也不亏。输了先生我完颜璟回头再带着背后先生的支持,与铁木真交战,我大金还不亏。所以先生,这次对赌我不管如何都会是赢家。”完颜璟自信的说道。
    “你就这么有自信?”叶青笑问道,一个多月里,见了自己不嘲讽几句的李师儿,今日却是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弄的叶青时不时还要瞟一眼,今日开始哑巴了的李师儿。
    李师儿对于他的目光视若无睹,只是专心致志的在旁边泡茶,谁的茶水没有了,她便立刻给添上,而后便是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但一杯茶到现在一口都没有喝。
    “皇爷爷把大金交到了我手里,我不能看着大金在我手里衰落,甚至是被亡。我自始自终都相信先生给我的忠告,何况当年先生警告我的事情,如今都一一应验了。铁木真很强,随着桑昆逃亡至夏国,落入到了热辣公济手里后,铁木真的眼里就只剩下一个扎木合了,一旦扎木合被打败,大金也难逃被报复的命运。毕竟……大金在对鞑靼人的残暴上,比起对中原人来说,可谓是……总之,若是鞑靼人破了我大金的防线,大金不论是百姓还是王公贵族,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完颜璟沉思着继续道:“所以我宁愿跟先生赌一把,济南府若是辛弃疾守住了,大金国的骑兵便会立刻撤兵,而我……也会立刻从长安城消失,把河套三路留给先生,余者我全部带走,开始把注意力全部放在鞑靼人身上,我可有胜算?”
    “没有。”叶青极其干脆的摇头道:“乞石烈诸神奴想必告诉你什么了,要不然的话,你也不会如此决绝吧?抗击花剌子模人一战,铁木真表现出了我跟乞石烈诸神奴都不及的军事谋略,攻城虽然非鞑靼人的强项,但对你们大金来说,鞑靼人的恨意足够他们以肉身来当攻城梯了。”
    “所以这一战若是我输了,先生真的会帮我,对不对?”完颜璟像是有些认命了一样,但双眼之间还是战意十足,毕竟到如今,济南府那边的战事,不论是他还是叶青,都还不清楚到底是谁赢谁输。
    “条件达成了,我自然是会帮忙,但不代表就不会落井下石。我最终的目的,还是要夺回燕云十六州……。”叶青刚要伸手拿茶杯,冷不防却是被旁边一声不吭的李师儿,一把夺走茶杯。
    “你那是抢,燕云十六州是我大金从辽人手里夺走的,跟你大宋、特别是你叶青没有一丁点儿关系!条件达成了你才帮,圣上一直尊你为先生,难道你叶青就是这么报答弟子的?你……。”李师儿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停不下来,紧紧攥着叶青的茶杯不给叶青,而后便噼里啪啦的对叶青是一阵数落。
    完颜璟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脸上依旧是挂着轻松自信的笑容,而叶青面对李师儿的嘲讽跟怒怼,一会儿看看完颜璟,一会儿看看那李师儿,而后趁着李师儿歇口气的功夫,对着完颜璟道:“你也不管管?这还有点儿嫔妃的样子吗?”
    “有些也是我的心里话,我身为大金皇帝不好意思骂出来,淑妃代劳我觉得倒是挺好。”完颜璟哈哈笑着道。
    他当然知道,叶青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会如此忍让李师儿,所以李师儿自从来到长安后,一直看不惯叶青,而后冷嘲热讽的话语,他每次都听的是十分过瘾。
    毕竟自己这个先生太阴险、太卑鄙、太狡诈、太无耻了,自己在谋略上斗不过他,没办法跟他撒泼打滚出一口恶气,难道还不允许自己的淑妃,替自己出口恶气,让自己心情舒畅一下了?
    叶青无语的翻了翻白眼,而后再次在李师儿歇口气的时候,道:“三五年之内,不要出关,以守为主,争取让夏人也参合进来,如此一来,才能减轻你完颜璟跟大金的压力。这一次关山围剿我,你完颜璟只顾着眼前利益,没有长远谋略,已经是先失一城了。”
    叶青终于是给出了完颜璟警告,而旁边如同连珠炮的李师儿,这一次终于是没有再嘲讽叶青,而是看着完颜璟那原本轻松的脸庞,慢慢变的严肃了起来。
    “我知道。”完颜璟声
    音有些低沉道:“但当初赵汝愚抛给我的诱饵,让我不得不去赌一把。宋人羸弱,只要先生不在了,宋人于我大金根本不是威胁,想要重新拿回北地五路不过是时间问题。所以我很想赌一把,若是趁此机会,能够即送先生,还能够拿下关山,我大金最起码便无后顾之忧,也可以专心致志的对付草原上的铁木真了。一举两得的好事儿,我当然不会错过。唯一错的就是……。”完颜璟低头苦笑了一声:“我再次低估先生了,也低估了种花家军了。”
    “奸诈、阴险、卑鄙、无耻、骗子、道貌岸然……。”李师儿如同是背词语一般,坐在旁边既不给叶青茶喝,也不给叶青好脸色,小声又极为清晰的开始再次骂着叶青。
    总之在她看来,完颜璟一点儿错没有,错的都是他叶青。
    叶青无奈的继续翻白眼,而完颜璟突然再次问道:“种花家军什么时候被先生扔到草原上的?是不是当年你出使的时候?”
    “我出使金国的一年前,种花家军就已经在草原上了,最初是为桑昆效力,后来与辽暗地里拖铁木真的统一草原各部族的后腿,不曾与铁木真正面交锋过,虽然长了一些本事儿,但依旧是没能阻止铁木真统一草原。”叶青有些遗憾的继续道:“宋人不善马战,我若是想要收复北地,手里必须有一支精锐骑兵。所以不管是收复失地,还是这一次抗击花剌子模人,或者是关山一战,都是因为种花家军的强悍,才能够让我有今日坐在这里跟你赌博的底气。”
    “但墨小宝跟钟蚕,还有那个贾涉都在长安不是?”完颜璟一惊,李师儿也是一脸的慌张,连手里叶青的茶杯,被叶青偷偷拿走都不曾发现。
    “不错,墨小宝、钟蚕,贾涉都在,新补充的五千种花家军兵士,却是跟随着武判去了济南府,能够回来的,都会被整编到种花家军中。种花家军会一直存在,不会消亡的。”叶青嘴角带着一丝狡猾说道。
    “你在我大金有探子?很多年了,对不对?”完颜璟再次问道。
    “燕云十六州,说不准现在我就比你还熟悉,不过只是在这地图上。”叶青扬了扬头说道。
    李师儿看着叶青那副好像已经胜卷在握的样子,心头就没来由的想要生气,双手想要用力的捏住那茶杯,但视线却是看见,某人此刻正端着茶杯在悠闲的喝茶。
    “你……。”李师儿气的一拍桌子站起身,却不知道接下来该骂叶青一些什么。
    “还是那句话,我志在燕云十六州,如今的形势,已经由不得你完颜璟,不得不掉头去对付鞑靼人了,想必他们是否彪悍,你心里头应该比我更清楚。黄金两万、白银二十五万,还有那些当年你们掠走的东西,都需一并交还,否则的话,让我因此而得罪铁木真,我觉得划不来。”叶青继续平和的说道。
    “你……你怎么不去抢啊你!”李师儿气的胸口跟着上下起伏,完美的弧线此时恰好落在叶青的眼里。
    “我正在抢啊。”叶青无辜的说道。
    “无耻之尤!”面对叶青那随和的笑脸,李师儿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完颜璟此刻心头却是另外一番滋味,叶青的话已经很明显了,那些金银若是不如数兑现,那么叶青就有可能因此而选择跟鞑靼人合作,毕竟,金国跟宋人之间也是同样有着血海深仇的,而且特别是宋廷皇室与他们大金之间的仇恨,丝毫不比鞑靼人的仇恨少多少。
    “先生还会在宋廷为臣?”完颜璟突兀的问了一句。
    “不错,生是大宋之臣,死是大宋之鬼……。”叶青说道。
    “鬼才信你的话,你早晚都会是大宋的佞臣贼子!”李师儿再次刻薄道。
    叶青瞟了一眼气的脸色通红的李师儿,而后对着完颜璟继续说道:“这也是我为何要当年你们掠走的皇室那些奇珍异宝的原因,我若是不让庆王、崇国公带着这些跟我一同回临安,我没办法在朝堂上给大宋一个交代。毕竟,金国势落已经是大势所趋了,朝堂之上虽然我不曾参政,但我却是知道,想要与鞑靼人结成盟约来讨金,为宋廷皇室雪耻的臣子可也不在少数。白纯的父亲白秉忠、当年的江南东路安抚使叶衡,都是其中的热衷支持者。”
    “如此换来的,便会是先生在北地五路的权势,以及跟朝廷之间的默契?但说到底,先生早晚有一天还是会反了宋廷的,对吗?”完颜璟眉头紧锁的问道。
    “这个问题,我选择不回答。”叶青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前两日钟晴给他来信的内容,那娘们早就已经开始憋着让自己造反了,要不然的话,又怎么会把曾经身为都头的自己,跟一个最初为亭长的人相提并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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