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叶青的话语,段智廉的神色瞬间转变,一副想不到你们竟然是这种人的样子。不过最后还是告诉了叶青跟韩侂胄二人,如今大理城内,最为豪奢的青楼到底在哪里。
    当然,段智廉如今对于两人的话语是深信不疑,不管是为了自己将来的皇位,还是如今大理国的帝位,这个时候他都有必要一尽地主之谊。
    所以叶、韩二人这一趟花酒,自然是不需要自己出钱,也不需要自己出人陪同。当然,暗中是否有人保护着两人,段智廉自己也不清楚。
    叶青与韩侂胄的离去,便是给了史弥远更大的自由度来发挥他使臣之首,在大理的凛凛威风。
    大理国相自然是把他当成了贵宾一般,加上在威楚两人之间已经达成了协议,所以接下来在史弥远的心中,就是走个过场,而后回临安交差便完事儿,至于大理未来会如何,跟他并没有关系,只要自己这一趟钱捞够了,回去之后再记上一功,失去的吏部侍郎一职,也不是没有可能再次回到他手中。
    风情万种的青楼妓院,万变不离其宗的便是美人儿,除了美人儿便是美酒,除了美酒便是那婀娜动人的身姿与婉转凄婉的歌喉。
    三杯酒下肚,这一次韩侂胄的脸上显得比以往更为凝重,与其说是想要喝花酒了,不如说是,他想要跟叶青真正的深谈一次,如此才能决定,自己接下来是否要完全下决心如此做。
    他很羡慕叶青在出使金国的种种,特别是三千拐子马在武州被全歼一事儿,是他韩侂胄做梦都想要经历的事情。
    身为一个武将,对于他来说,没有比上阵杀敌,消弱他国实力扬自己威名更为有意义、吸引他的事情了。
    所以既然来到了大理,他韩侂胄绝不想不声不响,没有掀起任何波澜的就安安静静离开。
    叶青正是看中了韩侂胄对权利的贪婪,以及他那血液中的好战因素,他知道韩侂胄绝不是一个甘于平庸,绝不是一个墨守成规之人。
    “你真正的意图到底是什么?”韩侂胄冷峻的脸上写满了认真,他希望能够跟叶青有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
    “为什么就不能让那些阻碍我大宋买马的势力消失,使大理成为我大宋的养马地呢?”叶青端着酒杯,玩味道:“只要高家一势落,以大理段氏这祖祖辈辈一心向佛,又尊我大宋为上国的谦卑姿态,何尝不能让大理对我大宋俯首称臣?”
    “动大理的根基?高家能够立足于大理百年,能够有如此滔天权势,又岂是你叶青一句话两句话说推倒就推倒的?”韩侂胄看着叶青认真问道。
    “为何不能?若是自杞、罗殿愿意一同谋之,胜算并不在大理高家这一方不是?”叶青同样认真的看着韩侂胄,他也不打算隐瞒自己心中的想法儿,想要赌一赌,在韩侂胄这个武将面前,到底是利益重要还是声明重要。
    “若是自杞、罗殿愿意与我大宋一同谋之,怕是到时候……自杞、罗殿也会先后被灭国吧?”韩侂胄不自觉的冷笑了下道。
    “未尝不可,不过是两个较大的部落罢了,称之为国,实在是太过于看重他们了。”叶青不屑的说道。
    “吴儆当年曾言,自杞国甚大,其兵甚多,可敌广南西路众路大军,胜兵十万,大国也。即便是虞允文能够调拨的动整个利州路的兵马,即便是圣上默许他以整备之名而南下,但……这怕将是一场硬仗吧,并无必胜之把握。”韩侂胄紧皱眉头思索道。
    “圣上既然差遣虞允文到利州路,必然会给予十分的权利,当然,若只靠利州路显然不够,所以就看你韩侂胄跟赵汝愚的交情到底如何?是不是建康一事儿你帮了他之后,他也会拿出家底儿来帮你了。”叶青的主意显然还在打成都府路的屯驻大军。
    利州路、成都府路两路屯驻大军,若是能够在罗殿、自杞的主力被吸引到大理后乘虚而入,这样的情形下,叶青的计划显然成功的把握也就更大了一些。
    大理、自杞、罗殿必将因战而互相损耗,虽然利州、成都府路的屯驻大军也会相应地在攻自杞、罗殿时有所损耗,但大宋胜在除了利州、成都府两路外,还有夔州路、潼川府路,以及广南西路三路屯驻大军。
    韩侂胄也同样深知,若是大宋能够在自杞、罗殿一战上取得胜利,那么对于整个大宋朝廷上的主战派来说,无疑于是一剂振奋人心的良药,而对于如今再次想要北伐的圣上来说,无疑也是增添了北伐的底气跟对金人的硬气。
    其他的因素或许不会吸引住韩侂胄,但对于如此一来能够增添大宋各路大军抗金北伐的士气,能够让朝堂之上的主战派腰杆直起来,对于韩侂胄无疑是具备着强大的吸引力。
    “一旦自杞、罗殿归我大宋疆域,大理少了高家之后,我大宋还会缺战马吗?到了那时候,若是圣上再起北伐之志,我大宋又岂还会因为战马而被掣肘?北伐也将不再是一纸空话,将会变得指日可待啊。”叶青看着沉思的韩侂胄,继续给下着猛药。
    他相信这样的诱惑,对于史弥远可能是免疫的,那货一辈子只求荣华富贵,只求富可敌国,但对于眼前的韩侂胄而言可是不一样,他想要的远远不是史弥远那般低级趣味的金山银山,他想要的是真正的一世大丈夫行径。
    “成都府路我韩侂胄没问题,但……自杞、罗殿,你怎么能够让他们同意合谋大理?”韩侂胄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只要不怕丢官罢职,就什么问题也没有。”叶青颇有深意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而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后,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道:“其实我一直有一事儿不明,信王被罢免到夔州路,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此话什么意思?”韩侂胄动容,脱口而出道:“你是说,这是圣上有意为之?”
    “不知道,猜不透。但看起来像是圣上有意为之,但也不像是早有预谋。可说是巧合吧,但也未免太巧合了吧?”叶青此时,是真的不知道信王赵璩被罢免到夔州路,是不是还有着其他预谋。
    “若是信王前去说项,那么不论是自杞、罗殿必然是深信不疑,到时候必然是会想要图谋大理分得一杯羹,但他们哪能想到,当他们想要从大理身上叼走一块肥肉时,怂恿他们的大宋,会把他们的老窝给端了!叶大人阴险,韩某佩服!只是你如何能够说服信王前去说项?”韩侂胄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皱,心里头渐渐也有些明白,叶青能够在金、夏两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并非是全部是形势所逼,而是这家伙原本就很疯狂胆大。
    “有了能够让信王心动的筹码就足够了。”叶青听闻着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而后笑了下道:“有人耐不住寂寞,深怕咱俩孤立他,看来是迫不及待的跑过来一探究竟来了。”
    叶青话音刚落,门便被推开,史弥远脸色不善的便走了进来,看着两人道:“两位大人倒是好兴致啊,本官在大理皇宫内忙于使臣之差事儿,两位大人竟然在这里多清闲、喝花酒……。”
    “我们若是在,你还怎么痛快的捞钱?”韩侂胄毫不气的讽刺道。
    “韩大人,不知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史弥远不由自主的啧了一生反问道。
    而就在他们还在青楼内喝花酒的时候,夔州路的忠州信王赵璩的新府邸内,赵璩正手里拿着一封密信,看完之后的赵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就着烛光把手里的密信化为灰烬。
    随同赵璩一同被罢免到忠州的张达道,看着赵璩凝重的神色,再想想刚才信王看后便立即焚毁密信的举动,此时的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张嘴问话。
    “自杞、罗殿距离忠州有多远?”赵璩张口问道。
    听到赵璩凝重叹气的语气,一时之间想歪了的张达道,急忙道:“信王不可啊,朝廷虽然罢黜了您的爵位,但只要您在忠州忍耐一些时日,稍微作出一些动静来,朝廷还是会有回心转意的可能的,到时候您回临安也不是不可能啊,可千万不能行错踏错啊,如此到时候……您可就是无法回头了。”
    看着紧张到不知所措的张达道,赵璩却是笑了,想不到自己只是问了一句话,竟然能够让张达道的联想如此丰富,还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这是谋反。
    “本王……本郡王又岂会如此糊涂?”赵璩适应着自己的新身份忠平郡王,继续道:“非是你想的那般,只是有些要事儿而已,暂不方便透露与你知晓。”
    看着经历过建康一事儿后,变得更加稳重的赵璩,张达道心头虽然还有疑问,但同样也有着欣慰,毕竟只要不谋反,凡事儿都有回旋的余地,而若是一旦踏上谋反之路,那么就等于是再无回头之路,只能是一条路走到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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