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兵部、大理寺来的人,不过都是跟信王、朱熹或者是史弥远有关联的人,对于叶青来说,最起码如今左相王淮、右相魏杞还没有派人过来查探,就足以说明,今夜之事儿则是信王等人仓促之下的动作,也只代表了他们自己的立场。
    而王淮、魏杞如今怕是也已经知道了此事儿,但此刻并未派人前来,除了打算跟信王分开立场外,怕是也有站在一旁看好戏,看看叶青跟信王到底能够斗到什么程度。
    左右两相没有派人前来,圣上跟太上皇身边的太监关礼跟王伦也迟迟不出现,这对于叶青来说,此刻的情形对于他来说,身上的压力并没有多大,毕竟他今日既然选择了跟信王撕破脸,就不会再担心跟信王往后之间继续斗下去了。
    刑部侍郎彭龟年,朱熹的学生,算是朱熹在朝堂为官时,唯一照顾过的学生。
    兵部侍郎辛弃疾,可以说是南宋词人中,最为仰慕朱熹之人,只是朱熹向来对他不待见,但辛弃疾依然是在心中充满了对朱熹的敬仰之情。
    大理寺洪遵,原刑部侍郎,史家之人,当初跟叶青之间就曾发生过摩擦,如今两人同在大理寺为少卿,这便是自汤思退死后,赵构跟圣上两者在各取所需后,对朝堂官员、派系之间平衡的布局。
    看着大厅内的三人,叶青脸上带着热络的笑容拱手行礼,请三人坐下后,这才在主位坐下,看着眼前的三人,仿佛对于外面喧嚣了多时的情形毫不知情一样,双眼极为无辜的问道:“今夜不知三位大人大驾光临寒舍,有何吩咐?特别是洪少卿,你我同在大理寺任差,您又何必亲自劳烦一趟?有事儿等明日叶某前往大理寺后商谈岂不是更好?”
    洪遵当初可是亲自感受过叶青的跋扈,何况那时候的叶青,也还是一个副统领,但因为东瀛僧人的几个护卫之事儿,竟然是硬插一杠子,非但不给当初还在刑部的他一点儿脸面,就连当时还在大理寺的虞允文,也是没有在叶青跟前讨了好,最终还是被叶青把人带进了皇城司。
    此时听着叶青特意对他的套话,嘴角隐隐带起一丝不屑的洪遵不由暗自抱怨着:虽是同在大理寺为官任差遣,可大理寺你这个少卿去过几次?还好意思说明日?明日还不是老夫要再亲自跑一趟,何况今日之事儿,你难道不是心知肚明,跟我们还装什么糊涂你!
    “今日听说叶少卿在令岳父的家里抓了朱熹朱先生,彭某前来,只是想要向叶少卿请教下事情的来龙去脉。虽说此事儿乃是皇城司的所主,彭某身为刑部侍郎,本不该过问才是。但奈何当初朱先生乃是彭某的先生,对彭某更是有知遇之恩,所以彭某只好亲自过来,向叶少卿请教一番,不知朱先生可是犯了什么事儿?”彭龟年见洪遵只是撇了撇嘴,但就是一句话不说,只好开口说道。
    不等含笑自若的叶青回答,坐在另外一边的辛弃疾,接着道:“听说今日叶少卿以朱先生通金之名带走了朱先生,辛某很想知道,叶少卿可有足够的证据?辛某虽然不是朱先生的学生,但一向敬佩朱先生的学识跟为人,相信他不会跟北地有什么联系,更不会通金。”
    叶青脸上的笑容从一进来就不曾消失过,看了看神色严肃的辛弃疾,再看看一脸和气的彭龟年,至于那如同受气的小媳妇的洪遵,叶青此时完全给自动过滤掉了。
    “诺,彭侍郎的问题,辛侍郎已经帮我回答了。至于辛侍郎所说的证据,就如同彭侍郎当初在朝堂之上,弹劾我叶青乃是谋杀范念徳主使的证据一样多,至于是不是铁证,是不是能够证明朱熹通金,这就要看彭侍郎当初搜集到了多少,我是谋杀范念徳幕后主使的证据了。”叶青四两拨千斤,把两人的问题换了个手交给了彼此。
    彭龟年脸色一僵,辛弃疾也是神色一愣,想不到叶青竟然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有闲心开这样的玩笑,完全是属于胡搅蛮缠,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这么说来,叶少卿手上其实……并没有什么证据了?”辛弃疾顿了下,看了一眼彭龟年后,还是坚持说道。
    “不知道彭侍郎当初搜集到多少我是背后主使谋杀范念徳的证据,就愿意在朝堂之上当着圣上的面,弹劾我叶青?”叶青看了一眼神色铁青的辛弃疾,扭头并不理会,而是对着彭龟年问道。
    “如此说来,叶少卿是在报复彭侍郎了?实则手中并无朱先生通金的证据?”辛弃疾见叶青不理会他,但并不气馁,再次出声追问道。
    “弹劾叶某时,辛侍郎好像也有上奏章,不知道辛侍郎是凭什么认为叶某主使谋杀了范念徳?”叶青这才扭头,迎着辛弃疾那深深的眼窝,毫不退让的问道。
    “因为范念徳跟你之间早有恩怨,而范念徳也是从你的皇城司出来后,还不曾有机会接触其他人便溺水而亡。不管怎么说,此事儿不管是叶少卿你,还是皇城司都有嫌疑。所以辛某上奏章弹劾,只是希望朝廷能够给已死之人一个公道,而不是死不瞑目。”辛弃疾平静的看着叶青,冷冷的继续道:“范念徳被你抓进皇城司,而后死了,朱先生如今也被你抓入了皇城司,那么下一步,是不是等叶少卿放了朱先生后……也会再次故技重施?所以辛某此番前来,不为别的,只是为给朱先生讨一个公道,以保朱先生性命无忧。”
    彭龟年看着语气跟态度都极为强硬的辛弃疾,张了张嘴最后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真怕辛弃疾如此下去,会让叶青一怒之下也杀了朱熹。
    何况他们今日来此的目的,并非是要跟叶青讲清楚道理,能够让叶青立刻放人,不过是给后面的其他人铺路,也是为了借机将此事儿闹大,从而让满朝皆知,最终使得叶青在朝堂之上人人唯恐避之不及,达到在朝堂之上孤立叶青的最终目的。
    但若是像辛弃疾这般态度强硬,一番对峙下来,要么是叶青连夜杀了朱熹,要么就是直接放了朱熹,但不管是哪一个,这对于信王等人来说,并不是一个想要的结果。
    何况……信王今日还曾信誓旦旦的保证,叶青绝不敢贸然杀了朱熹,不然的话,即便是在临安,他叶青都要面前千夫所指的困局,想必叶青也是心知肚明,绝不会让自己深陷困境的。
    叶青看着辛弃疾则是不怒反笑,丝毫没有被辛弃疾的言论激怒,笑呵呵着道:“辛侍郎不愧为名家词人,如此丰富的想象力当真是让叶某佩服啊。辛侍郎凭借自己的主观臆断,不顾事实到底如何,就敢断言叶某乃是谋杀范念徳的背后主谋,那么叶某为何不能凭借自己的主观臆断,来指认朱熹有通金之嫌呢?何况,朱熹跟北地学子之间有往来可是千真万确,难道辛侍郎也打算把这点儿都否决了?”
    “辛某相信朱先生的为人,但不相信你叶青的为人。”辛弃疾不为所动道。
    “信与不信,不是辛侍郎一个人说了算,更不是辛侍郎简单一句话,就能够判断一案的结果。若是辛侍郎为官一道只是靠意气用事,叶某在此倒是要提醒辛侍郎一句,趁早把官辞了好好做你的词人吧,朝堂真不适合你。”叶青的言辞虽然锋利,但脸上的笑容依旧随和,让人乍看之下,还以为不过是在跟老友谈天。
    “辛某如何为官,并不用叶少卿指手画脚,辛某此番前来,只是为朱先生而作保……。”
    “不知道辛侍郎打算以什么作保?就凭你的猜测以及你看到的?”叶青追问道。
    辛弃疾静静的望着叶青,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叶少卿可敢保证你自己不是在报复朱先生?”
    直到此刻,辛弃疾才渐渐明白,叶青之所以抓朱熹,怕不是因为朱熹通金,而是报复朱熹前些日子掀起的:叶青乃是谋杀范念徳一事儿,所以才抓了朱熹。
    听着辛弃疾的语气渐渐软了下来,旁边一言不发的洪遵跟彭龟年互望一眼,明显能够看到彼此都松了一口气,深怕辛弃疾继续跟叶青强硬对抗下去,从而坏了他们的最终目的。
    “当然不能保证,我为何要保证?即便是我光明正大的告诉你,我叶青就是报复朱熹,报复他污蔑我是谋杀范念徳的幕后主使,又有何不可?叶某跟在坐的三位一样,都乃是朝廷从四品上的官员、受朝廷差遣,又岂能随意让人污蔑?何况如今朱熹不过是一介书生,无官无职全凭一张嘴在毫无铁证的情况之下信口雌黄,试问若是换成辛侍郎,你会如何做?”叶青嘴角微微上翘问道。
    “不管如何,辛某决计不会报复任何人,即便是他冤枉了我,我也不会报复任何人。但今日叶少卿所言,明日辛某必然要在朝堂之上禀奏圣上……。”
    “按我大宋律法,百姓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污蔑朝廷官员可是要坐牢的,对不对洪少卿?”叶青突然扭头对着洪遵问道,而后又转向辛弃疾道:“即便是你明日上奏圣上,你认为圣上便会任由一个无官无职无差遣的百姓,污蔑一个出使金、夏两国而立下大功的臣子?辛侍郎可知道,若是没有朱熹污蔑我叶青,我叶青这一趟近两年的出使回来,可是我大宋的功臣,而非是你们攻讦的杀人幕后主使!”叶青紧盯着辛弃疾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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