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的监押,对于朱熹来说,或许会成为他传奇人生之中,一段精彩纷呈、波澜起伏的重要人生履历。
    皇城司的迫害、文人之间的相互攻讦、朝堂的为官历程以及郁郁不得志,以及朱熹那丰富的学识、文人士子对他的敬仰等等,都会帮助着朱熹,使其成为一个更富色彩的历史名人。
    如同历史上各个时期的名人贤士一样,都曾经历过各种的迫害、诬陷、打压等等,而后最终顽强证道、青史留名。
    要么在死后其声明、威望被后人拔高到另外一个境界,要么在垂垂老矣之时,成就名满天下的圣儒之名。
    华夏民族的劣根便是在于,当一个人死去之后,这个人身上的污点便会被人们视而不见,而他的人品等等,则是会被拔高、神话到近乎于神的高度,其形象也在后人的谈论之中越来越完美,直到完美到可以封神成圣,后人才会罢休。
    华夏民族最不缺的就是各个方面都极其完美的名人圣贤,即便这个人在生前并不是那么完美,但后人总是会选择性的视而不见,人死为大,最终都会夹带着人情为此人树碑立传。
    同理,华夏民族也从不缺乏臭名昭著的佞臣贼子,即便是这个佞臣贼子,其实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坏,同样也为华夏民族的进程,或者是那个时期的国家做出了正面的贡献,但人们也愿意把他想象的那么坏,也愿意对他的贡献视而不见,把其定义为一个大奸大恶、十恶不赦之人。
    历史上有太多太多被后人误解的佞臣贼子,被打入到了万劫不复的地狱之中。同样,也有太多太多名不符实,但却被后人当成了圣儒一样,供奉在了华夏民族的神坛之上。
    当代人写不了当代人的历史,后人也无法公正观的记述发生过的历史,历史总是在长河中,溅起浪花的同时,也会参杂着污泥浊水,如同史学家的好恶一样,使得历史永远都是模糊不清,蒙着一层无法完全揭开的神秘面纱。
    朱熹不会死,不会是愣在当场,眼睁睁的看着朱熹被身着黑色甲胄的皇城司禁卒带走的信王跟吕祖简,还是依然还停留在院心里的叶青,心里都很清楚,朱熹此时自身的影响力,就足以保证其性命无忧。
    但叶青也不得不把朱熹带走,今日因北地学子一句话抓走朱熹,虽然看似突发事件,虽然也无巧不成书的成了他跟信王正面撕破脸导火索,但不代表叶青的心中,真的就没有想要抓朱熹的想法。
    或许对于叶青来说,今日之事儿,不过是正好成全了他的想法,也正好算是自己给了韩诚一个交代。
    前往孤山园林时,马车之上与韩诚的谈话历历在目,而韩诚也帮着自己说服了白秉忠,不管是投桃报李还是刻意讨好,朱熹被叶青监押进皇城司,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白纯依旧静静地看着院心里的一切,随着皇城司禁卒带着朱熹离开,不论是白纯还是锦瑟,或者是呆站在窗前的白秉忠,心头都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毕竟刚才那紧张到窒息,窒息之中又弥漫着浓浓杀气的氛围,让他们三人特别是在皇城司的禁卒端起弓弩的刹那间,不由自主的有股双腿发软、头皮发麻,深怕叶青一个克制不住,真的跟信王与吕祖简刀兵相向,从而使得他们之间势同水火,不死不休。
    呆立在当场,有些愧疚朱熹在自己院落被抓走,又有些担忧叶青跟信王之间关系越来越紧张的白秉忠,迷茫的看着信王与吕祖简跟叶青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后,便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甚至是当叶青带着白纯跟他说话时,白秉忠还依旧沉浸在巨大的内疚跟担忧之中,以至于最后叶青对他说了一些什么,白纯对他关心的叮嘱了些什么,他都因为心神的恍惚,而有些无法记起来。
    韩诚得到手下的信息时,已经是日暮时分,在得知叶青真的抓走了朱熹,甚至还跟信王、吕祖简差些真刀真枪的斗起来后,韩诚像是早已经预料到了一样,嘴角带着笑意,淡淡的对下人吩咐道:“明日让那两名道士启程前往临安。”
    史弥远同样自李横的嘴里得到了消息,当听到朱熹被叶青抓进了皇城司,而且连信王、吕祖简的面子,叶青都一点儿没有给的时候,史弥远原本还疑虑着外头两百名皇城司禁卒的心思,瞬间被叶青大胆的举动吸引了过来。
    “这是报复啊,这是叶青开始反击了,而且还是……明目张胆的反击啊。”史弥远看着李横喃喃道。
    “即便是不怕吕祖简,但……他难道也一点儿不顾忌信王吗?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还是说他叶青背后还有我不知道的依仗?不会是太上皇因为颇黎一事儿……。”李横同样皱眉思索着。
    “不会,绝对不会是太上皇。若是太上皇再赐恩宠给叶青,那么颇黎制法一事儿,太上皇就不会当日在大殿之上不了了之,一定会是直接钦点叶青了,怎么可能还把人交给我来安置?所以……。”史弥远仰头望天,喃喃自语着:“所以是谁站在了叶青的身后呢,竟然能够让他如此肆无忌惮的跟信王当面撕破脸皮?”
    看着仰头的史弥远渐渐把目光望向他,李横皱了皱眉头:“会不会是……圣上?毕竟,能够让叶青不在乎信王身份的,应该没有几人才对啊,难道说是圣上……。”
    史弥远摇了摇头,而后像是在心中再次否决了李横的猜测,摆摆手道:“不会,不会是圣上,倒是很有可能是太子府,太子府跟叶青走的也很近啊,昨天……不就是太子府把叶青再次请进了孤山园林中?而后今日便发生了皇城司监押朱熹一事儿,显然叶青是跟太子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啊。”
    李横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寒光,抚摸着下巴摇头道:“圣上正值春秋鼎盛之时,太子此时也不应该有……有想法才对,叶青若是跟太子之间有什么?可……可太子怕是给不了他什么支持吧?如今圣上跟前,太子怕是并没有信王重要吧?”
    “此事儿还需从长计议,大意不得、大意不得。叶青绝不是一般人,他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反击,必然是有所依仗,还是需要小心为好。所以这一次泉州行,李统领切莫大意,包括院外那两百名甲胄,也需要谨慎筛选才可,切不可被叶青钻了空子,从而功亏一篑。”史弥远神色凝重,有些像是在自言自语道。
    “史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小心行事,绝不会误了此行的目的,更不会辜负了太上皇的信任。”李横提及太上皇三字时,眼眸中也再次燃烧起颇为明显的熊熊野心。
    在史弥远看来,李横眼中的野心,除了希望利用此次泉州之行来让太上皇满意他的能力外,怕是这个刚刚升迁为皇城司的副统领,也已经开始惦记着皇城司统领的位置,想对叶青取而代之了。
    刚刚不久从太子府出来的墨小宝,同样是在朱熹被带走后,又再次跑进了太子府内,太子妃李凤娘看着刚刚离去不久,又气喘吁吁跑回来的墨小宝,奇怪疑惑的表情,随着墨小宝的叙述,瞬间粉脸变的铁青了起来。
    当着墨小宝的面,毫无顾忌的把叶青骂了一顿后,这才告诉墨小宝自己知道了,让墨小宝匆匆离去。
    夜色已深,前往中和巷的燕倾城还没有回来,深秋的天气凉意越来越浓,特别是夜深时,已经快要光秃秃的桑树下,早已经没有了白纯当初一瞥就能看到的那个高大人影儿。
    蹙眉坐在自己房间里,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后在门口停下,白纯只是怔怔的望着门口,并没有打算起身相迎的意思。
    她很搞不懂,自己苦口婆心的跟父亲争吵了无数次,都没能说服自己的父亲相信叶青,但今日叶青在父亲院子里的一举一动,就让父亲相信了叶青的无辜。
    所以她有些怀疑,叶青今日在院子里抓走朱熹,是不是特意做给父亲看的,一是向父亲彰显他皇城司的权利跟威望,二是向父亲说明,皇城司不论是抓谁,都没有人能够阻拦,也都是他皇城司的职责所在?
    父亲的固执跟迂腐是出了名的,按理不该如此轻易被叶青所震慑,但白纯今日在皇城司跟信王剑拔弩张时,还是感受到了父亲心头上的害怕跟担忧。
    “可以进来吗?”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跟叶青的声音,白纯呆呆的望着那木门,微微顿了下后,这才走到门口把叶青迎进来。
    “倾城还没有回来?”白纯主动开口问道。
    “昨日吏部尚书偶遇白伯伯,跟白伯伯解释了一番关于我谋杀范念徳的事情……。”
    “那么锦瑟今日所言呢?真的就是她自己想要说的,还是说你交给她的?”白纯蹙眉,淡漠的表情很是平静,此刻的她,像极了当初刚刚进叶家大门时的样子。
    叶青耸了耸肩膀,抬手挑起白纯耳边的一缕秀发闻了闻,而后看着无动于衷的白纯道:“是我教的,不过是一种方式方法而已,虽然有些冒犯白伯伯,但此法却是百试百灵不是?”
    “那你可知道,这样会让父亲陷入自责、内疚的情形之中?”白纯神情不怒不喜,自顾自在椅子上坐下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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