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铁木真的霸气,叶青却是无力反驳他对长城的评价与蔑视。
    那在后世,被当成华夏民族坚强脊梁象征的象征,在他人心中如同华夏民族图腾一样的存在,那浩浩荡荡、巍峨俊秀、绵延不绝的长城,事实上,他最初的意义便是防御草原上,一代又一代的鞑靼人而劳民伤财建造起来的。
    叶青心里同样也很疑惑,即便是在后世,他从来也不明白,为何有人把长城吹捧到跟华夏民族图腾:龙,一样的高度。
    长城承载的历史对于华夏民族来说,并不是光彩夺目、值得炫耀的历史,接二连三的被人连连破关,而可笑的是,最后竟成了象征民族脊梁的图腾,难道华夏民族的脊梁就是防御?
    若是非要如此算,干脆把半拉珠峰拉过来好了,那才叫真正的高不可攀,站在山脚下,一眼也望不到头,而且别说人,就连冷空气都无法吹到山的那边去。
    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不到长城非好汉,屈指行程二万。六盘山上高峰,红旗漫卷西风。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
    不到长城非好汉,并非是指对于长城的赞美,而是另外一位同样看不起只识弯弓射大雕的眼前的这位,在翻越六盘山时抒发情怀壮烈、豪情之作。
    只是后来被无良的商人当成了旅游景点的噱头,因此一句不到长城非好汉这句话,也渐渐开始变质。
    铁木真看着念完一首词的叶青,而后喃喃念着最后一句:“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好!这句话说的好。”
    叶青平静的笑了下,继续南望,长叹口气道:“若是可能,我也想推倒长城,让它不再是我们之间的地理隔阂。但即便是推倒了长城,还有那连绵起伏的万里山脉横亘在我们中间,又岂是轻易能够让你夸得过?”
    “所以……你也在燕云十六州的主意?”铁木真看着远处的黑影儿,渐渐向他们这边冲过来,继续说道:“宋朝花了百年的时间,最终都没有成功,如今偏安一隅,离燕云十六州比我们鞑靼人还要遥远,要想拿回这燕云十六州,怕是不比我们鞑靼人攻破长城关隘容易多少吧?”
    “谁说不是呢。”叶青笑了笑,道:“会不会也可能有一天,是你在草原的这边攻城略地,我在长城的那边收复失地呢?”
    “若是如此,我铁木真定会寸土不让。”铁木真注视叶青清澈的眼神道。
    “怎么,被关在这残破的长城关外,被关怕了?”叶青笑着问道,却是没理会铁木真寸土不让的话题。
    在他看来,这种可能性几乎是微乎其微,但……天下之势便是如此,牵一发而动全身,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今日所言,真的就会成为事实呢?
    “怕倒是不怕,草原是我们的根,我们热爱草原的每一寸土地,就像是你们中原人故土难离的情怀一样。不过,我铁木真倒是想证明,草原上并非是野蛮人,给予我们好的土地、好的环境,我们也能够做到不比汉人差。”铁木真对于叶青的不是挑衅的挑衅,坦诚的回答道。
    “不尽然啊,华夏民族的文明,一个外来户哪里能够读得懂,就是汉人,都无法弄懂自己的文化利弊,至于你,还是别想着染指中原了。喏……从这儿往西,有的是大把的土地供你狂飙,你也可以全部征服了,然后在不如汉文化的地方,用你的雄才大略来证明,汉人看不起的野蛮草原人,同样能够在不是草原的地方,建造起另外一个文明来。”叶青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笑意道。
    表情平静的铁木真,不为叶青语气中淡淡的嘲讽所动,目光随着叶青指向西方的下巴缓缓望了过去,平静道:“世界有多大,我铁木真就征战多远。”
    叶青笑了笑,而后在桑昆赶到后,这才从怀里掏出关于武州周边的简易地图,给了两人一人一份。
    铁木真望着叶青伸过来的手,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在轻不可闻的叹气声中,接过了那份地图。
    他很清楚叶青的意图到底是什么,但这份地图的诱惑力也太大了,或者说,叶青嘴里描述出来的,以及老刘头等人带回来的那些黑石,给他们看到的效果,让他们不得不在犹豫之间,最终还是向叶青妥协。
    相比较于铁木真的敏锐,桑昆显然就没有想那么多,此刻的他,脑海里全都是如何联合其他部落,能够从武州趁金人不注意,而后抢到大量的黑石回来。
    看着上面叶青标注的极为精细的煤场的地方,桑昆时不时还会问上几句关于此地的地形等等问题。
    而铁木真则是在确认完自己完全看的懂后,便揣进了怀里,皱着眉想了下说道:“难道草原上真的没有,还是你在骗我?你可知道,在草原上有个传说,若是欺骗自己的安答会遭天谴的。”
    “草原上有些土地能长出肥美的草,但有些地方却是寸草不生,你怎么不问问沙漠,为啥不给长点儿草出来?”铁木真的安答的不满的反问着,而后继续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我们没有办法做主的。”
    被乞颜部带走的战败部落的牧民,长长的队伍在叶青跟铁木真说话之间,也已经看到了尾端,随着铁木真向叶青跟桑昆行礼后,便率领着手下开始往草原的深处前行而去。
    “跟他说什么了?”桑昆看着叶青,痴痴望着铁木真背影渐渐消失的方向,伸手在叶青眼前划拉道。
    “没说什么,就说他以后会去临安看我,你要不要去?”叶青与桑昆并骑前行,继续道:“还有就是,铁木真有征服草原,统一各个……。”
    “这个我早就知道了,不过在我看来,简直是痴人做梦。一个小小的乞颜部,竟然还想一统草原,真的是可笑至极,如果统一各个部落那么好统一,扎达兰、乃蛮还有其他部落,岂不是早就统一草原了?还轮得到金人封我父亲为王汗?”桑昆不屑的说道。
    在他眼中,铁木真什么都好,但就是这一点儿让他极为反感,总是一副要做草原救世主、草原神的样子,好像在他眼里,只有他才配统一草原。
    更令桑昆感到气愤的是,就连拉拢人心,铁木真也会毫不隐讳的说出自己的心中所想,什么想要给草原上的所有人带来祥和,什么想要草原上能够不在互相残杀等等。
    总之,桑昆的眼中,铁木真就是一个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太喜欢靠着说大话来拉拢人心的小人。
    但就是如此,如今一个小小乞颜部的头领,在草原声的声望,则是越来越高,也越来越有压过他桑昆之势。
    当然,叶青面对桑昆一张充满探究的脸,知道他想要问什么,于是耸了耸肩膀后,笑着道:“铁木真根本没有提及过哪怕是一个字。”
    “真的?”桑昆怀疑的目光看着叶青问道。
    “真的。”叶青点点头:“因为他不认为,只有精良的武器就能够战胜敌人,重要的还是看,到底是什么人在使用这些武器,若是……。”
    “哼,早就知道他会在我背后说我坏话。不就是想说,克烈部如今精良的兵器我们克烈部的勇士不配使用!就这还想着统一草原,做他的春秋大梦吧,是这样说没错吧?”桑昆在叶青勒紧缰绳后,也停了下来说道。
    叶青本想看着桑昆说上一句: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但看着桑昆那根本不在乎自己这个相处了大半个月的安答的样子,只好说道:“我觉得他更可能是在嘲讽我们宋人,因为我们被金人赶到了江的那边,并非是针对你跟你父亲。”
    随着叶青的话说完,桑昆脸上的神情,则是再次变得不屑了起来。
    毕竟,在他心里,铁木真跟他父亲也速该已经是一人一次,把克烈部的汗位从他们的王叔手里抢了回来,而后还给了桑昆他们父子两次。
    这样的关系就如同铁木真是他们克烈部上下的救世主一样,所以出于心虚跟嫉妒的本能,在桑昆心里头,即便是铁木真的无心之语,在他听来,都是在隐隐讽刺他跟他的父亲,汗位是靠他铁木真施舍才得到的,所以他铁木真恨不得整个草原上的人都知道这一件事。
    所以不管是铁木真以什么样儿的态度跟桑昆相处,在桑昆自卑的虚荣心面前,铁木真都是在以一种高高在上,而非是安答的平等关系在相处。
    叶青很满意桑昆对于铁木真的不屑跟嫉妒,毕竟,若是史书被改写,铁木真跟桑昆万一兄弟齐心的话,对于南宋朝廷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挥别了没有观望他们的背影几眼,就匆匆调转马头回他们部落的桑昆,叶青一行依然是百余人,开始如同孤魂野鬼一样,也如同那走长征路的一样,开始了他们翻山越岭、渡水走沙的艰难跋涉旅程。
    只是这百余人里面,因为老刘头跟泼李三的调换,使得这开始跋涉的路上,倒是多了几分欢声笑语。
    总是老刘头在讲述着他在草原上过的如何舒坦,好几个女人天天晚上偷偷往他帐篷里钻,甚至是都光着身子趁他睡着之际,已经钻进了他的被窝里。
    每每讲到此处时,也自然而然的会招来赵乞儿跟许庆等人的奚落声跟起哄声,自然也会有人问老刘头,既然在草原上那么受欢迎,为何不带一个两个的回去给兰儿当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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