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觉得韩侂胄生的真好,有一个好爹,就能少奋斗不少年。”叶青转过神,对着一脸不信的虞允文胡诌道。
    虞允文懒得理会他的胡诌,继续闷头喝酒吃菜,再次问了好几遍叶青步打算去看看赵师雄后,两人从酒楼出来便打算打道回府。
    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虞允文突然叹口气道:“也许我不任这安抚使,或许会是一件好事儿。”
    “拉倒吧,朝廷的差遣你当是过家家啊,说不干就不干啊。”叶青双手拢在袖子里,江南的四季虽不分明,但这股子雨后的凉劲儿,对于大伤还未痊愈的他来说,还是有些不适应。
    “但……若只是一个过渡者,我岂不是有可能两头丢?这头丢了安抚使,那头丢了大理寺少卿?”送他们而来的马车在到达酒楼后就已经离开,所以此刻两人则是走在稍显冷清的街道上。
    “大理寺少卿不会丢,朝廷显然也没打算罢掉你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不过……。”叶青提着脚下的黄叶,而后抬起头说道:“也许我们可以试试看,如何能够在保住大理寺少卿职位的前提下,也留住这淮南东路安抚使一职。最起码现在你少了李习之这样一个对手,若是你所言的,朝廷不会罢免李习之的话,那么会不会升迁他做知府兼市舶司使?”
    “这倒是有可能,文与武必然是要分开的,建康一役叶衡兵败金军,而后知府与安抚使一职全部罢免,人也被流放。朝廷对于扬州,显然走的是建康的路子,但显然扬州要比建康府的形势还要复杂一些。”虞允文双目深沉的说道。
    若是虞允文对于安抚使一职没有期望那是他自欺欺人,当年可是他一手从金人手里夺回扬州等地,甚至大半个淮南东路的。
    在金人被赶到淮河以北之后,虞允文便认为自己是淮南东路安抚使的不二人选了,但最后朝廷却是把他调回了临安,并没有把他任命在淮南东路。
    不知道朝廷是担忧虞允文容易在扬州做大,还是真如朝廷所言,当年的虞允文太过于年轻,没有资历,不适合担任一路的统兵一职。
    反正最终,朝廷调回虞允文后,虞允文心中自然是失望至极,虽然没有流于表面,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一丝不满的。
    如今看着有可能在多年以后,再次得到抗击金人最前线的安抚使一职,虞允文虽不能说是,已经准备好撸起袖子要大干一场了,但最起码他绝对有着强淮南屯驻大军,抵御金人再次南下的决心的。
    “你有办法?”虞允文见叶青没事儿人一样,刚才话说了一半关于安抚使一职的事情,现在又不说了,于是只好问道。
    “我现在哪有办法,你当我谁啊?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皇城司副统领,难不成你还以为我一句话,就能让你留任淮南东路安抚使?”
    “也是,若是跟其他人争,或许还有些机会,但跟当今太后的妹夫争,呵呵……胜败已分啊。”虞允文叹口气,看来安抚使一职还需要等啊。
    “凡事在人为,一同想办法吧,但我觉得,你若是想要安抚使一职,那么从你开始任安抚使过渡期这段时间,就得换个口号了。高喊主战派收复北地,向朝廷表忠心这样的口号显然是没有用的。”叶青深吸一口清晰的空气,琢磨道。
    “那依你之见呢?”虞允文跟随叶青站住脚步,半转身看着叶青问道。
    “主和派喊啥你喊啥,顶天了喊一句替圣上守淮河,宁愿战死疆场,也不让金人踏过淮河一兵一卒,这样的话要是传入朝廷,或许能给你留任安抚使多加一些朝廷对你好感,跟可能性。”叶青嘿嘿笑的极为奸诈。
    他知道这种事情关乎着主战、主和的声誉,若是在左相王淮一系,那么你哪怕把刀架在虞允文脖子上,让他喊这样的口号,他也不会干的。
    但若是汤思退主和派一脉的人,喊出这样的口号来,不光临安那帮安逸的官老爷喜欢听,就是偏安一隅只想享受的皇室,他们也是极为喜欢听跟极为放心的。
    在叶青看来,只要赵构还活在这世上一天,那么不管当今圣上是否还有北伐之心,主战派在大宋朝堂之上,都不会得到重用的。
    于是,与叶青所料的一样,虞允文白了一眼嘿嘿奸笑的叶青,扔下了两字佞臣后,便继续往前走去。
    “我说你这人是死脑筋,迂腐的文人你还不信,你是不是一根筋啊。”叶青无语的叹口气,急忙跟上虞允文的脚步说道。
    “若是跟主和派一般无二,那我当初从金人手里夺回这土地有何意义?你看着眼前这些百姓安居乐业的样子,想象淮河北地那边百姓水深火热的样子,你于心何忍?说你佞臣我都觉得轻了。”虞允文这段时间,对叶青多少有些了解,但不想这家伙竟然能够跟墙头草似的。
    叶青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再次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虞允文问道:“阴奉阳违懂不懂你?说一套做一套,跟临安之间隔着一个长江呢,何况,这话也就是说说,金人要是想渡淮河,你给他堵住了,我就不信当今圣上还能把你宰了,还非得让金人再次打到扬州,非得跟我大宋隔长江相望,他才心满意足?还有,是谁告诉你北地的百姓就生活在水深火热、金人的压迫之中了?你虞少卿难道亲自去过北地?你难道见过北地的百姓如何生活?要是没去过,你这番话就是胡说八道。”
    “那照你的意思……如今北地的百姓生活也很安稳呗?也不会被金人欺压呗?”虞允文不屑的冷哼道,但对于没有去过北地的事实,显然是默认了。
    “至于北地的百姓过的如何,暂时最起码是不用你操心,若是你以为像临安城那些游手好闲的文人雅士所言,那么你就是听风当雨了。但不管怎么说,总之要是比你想象的好。”两人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赵师雄的府邸跟前,叶青抚摸着门口那两个,有他们家门口石狮子大半高的狮子脑袋说道。
    虞允文干脆直接在台阶上坐下了,府门上大大的封条贴着,显然他们两个也没有办法进去。
    “叶青,我真感觉你有当佞臣的潜质,若是有朝一日你飞黄腾达,我真怕我大宋则是又多了一个秦桧之类的败类啊。”虞允文不由的仰天感叹道。
    叶青不屑的撇撇嘴,特么的现在史弥远才是未来最大的佞臣,但现在谁看得出来呢?
    “你们文人是不是读书都把脑子读傻了?”叶青扶着虞允文的肩膀,而后慢慢蹲下后说道:“即便是你不清楚北地的百姓生活状况,但最起码也能够听到,如今的北地,是否还像刚开始被金人侵占那般,所谓的盗贼、匪寇,我们嘴里的抗金义士遍地横行,给我大宋朝王师回朝抵御着金人?没有了吧!有多少年我们没有听到北地传来这样的消息了?难道真是金人堵塞了所有消息吗?当然不是,你看看商贸之间的互动,僧、道的来往,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你什么意思?”虞允文知道叶青背伤未愈,所以不介意叶青大庭广众之下,扶着他的肩膀缓缓蹲下,何况他自己还不顾仪态、形象的坐着呢。
    “我的意思是,金人粗鲁、野蛮是真,但他们也在学习,学习我大宋的一切,包括官品制度、朝堂制度、治国安邦之策等等,如今他们已华夏正统自居,我们反倒成了化外蛮夷,你觉得他们还会如同刚刚侵入我大宋疆域时那般烧杀抢掠吗?那可都是他们治下的自己百姓了,他们难道不知道,安抚好百姓,就能够独享北地疆域,就能够让大宋收复北地无望吗?”叶青鄙夷的看着最喜听风是雨,不喜眼见为实、相信自己判断的虞允文。
    “你这样说的话,倒是还有些意思,确实是好久没有听到那边有大规模的抗金义士的消息了,那……他们都去哪儿了?”虞允文文人特质,这个时候显露无疑。
    “还能去哪里,又下山而后过自己的小日子了呗,金人只要说一句既往不咎,抗金义士久望王师不回,谁还愿意没日没夜、没吃没喝的呆在山上,大冬天的吹着寒风、裹着茅草过日子?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难道就只准你们这些跑到长江以南的作威作福的享受,就不许人家过普通人家的日子?”叶青看着前方一妙龄女子经过,轻佻的吹了声口哨,不想被虞允文用后胳膊肘一提醒,整个人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惹得路过的妙龄小姐与自己家丫鬟,一阵轻笑的带着香风从他们面前匆匆而过。
    “你大爷,你推我……。”
    “叶青,我现在倒是有些看不透你了,这段时日我自以为已经很了解你了,但你这番话之后,我又有些看不透你了,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是哪头的?你就不想北地有抗金义士吗?”虞允文不解的问道。
    “不想。”叶青想也不想的果断回答道:“他们也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王师久不回北地,他们望眼欲穿几十年,你还想着他们怎么样儿?人家凭什么风餐露宿苦等你几十年?恐怕即便是最痴情的女子,也等不了几十年心上人不归吧?”
    “我得琢磨琢磨你这番话,看似有道理,但……但好像又有哪里不对。你什么时候回临安?”虞允文听见背后有动静,于是回头问道。
    随着撕拉一声,刚刚回过头的虞允文,就看见叶青竟然撕掉了一张封条,正打算上手去撕那另外一张封条,于是气急之下,想也不想的学着叶青骂街道:“你大爷!你这是犯法!”
    “你不就是专管律法的吗,有你在,我怕什么?”叶青无辜的回头说道,而后另外一只手毫不留情撕掉了另外一张封条,气的虞允文急忙从台阶上起身向叶青跟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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