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不管是谁人入宫,都难以承受皇上的怒火,唯有你。”
    祁文府比苏阮高许多,可是此时,他却是直视着苏阮的眼睛。
    “你是苏宣民的女儿,是荆南那场灾难活下来的证人,更是两年前荆南旧案的受害者。”
    “陛下能对所有人下狠手,能对所有人发怒,却唯独不能对你,否则他绕不过悠悠众口,更无法跟天下人交代。”
    祁文府看着眼前女孩依旧安静的神情,低声道:
    “苏阮,这次入宫,我不能保证全然没有危险,可是事已至此,只有这条路才能最大限度的保全你想保全的人,做到你想做到的事情。”
    “我答应过你,定然会让你爹和荆南那些将士昭雪,我会陪你去敲登闻鼓,和你一同入宫。”
    苏阮之前其实一直都很平静的。
    她太了解祁文府,亦或是说,她太了解她自己。
    她和祁文府其实是同样的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祁文府知道她的目的,而她未必不知道祁文府想做什么。
    所以哪怕祁文府说,他将账册的事情,还有她和陈氏的身份告知了明宣帝,她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因为她知道,祁文府这么做肯定有他这么做的道理。
    苏阮没有惊慌,也没太多的害怕,甚至于她还有总终于到了的感觉。
    可是此时祁文府跟她说,他陪着她一起去敲登闻鼓时,苏阮却是心中一悸。
    苏阮看着他:“你何必?”
    祁文府笑了笑:“有什么何必不何必的,你当初信我,才将账册给了我,总不能事到临头将你一个小丫头推了出去。”
    他抬头看着谢老夫人和谢渊说道:
    “老夫人,侯爷,我会尽量护着苏阮。”
    谢老夫人神色晦暗,眉峰紧皱起来。
    谢渊则是嘴唇蠕动,看着祁文府时,却再也动不起手来。
    苏阮安静站了片刻,才开口道:“好,我跟你去。”
    “阮阮!”
    谢老夫人叫道。
    苏阮回头对着谢老夫人:“祖母,其实这一天我等了很久,我爹的仇,荆南那些人的冤屈,还有太多太多枉死的人,他们都在等着我替他们昭雪。”
    “我曾经惧怕过,也曾经怨恨过,如今好不容易解脱。”
    “这一趟我非走不可,也不得不走。”
    苏阮跪下朝着谢老夫人磕了个头,低声道:“请祖母成全我。”
    谢老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苏阮,蓦的就红了眼眶。
    她不是不知道苏阮的心思,早在她将账册给了祁文府而不是给了谢渊的时候,她就知道一定会有这么一天。
    谢老夫人紧紧抿着唇,上前将苏阮从地上拉了起来,用力的抱了抱后,低声道:
    “好,祖母成全你。”
    “人善自有天报,我们阮阮是这世间最好的孩子,祖母在府中等你回来。”
    苏阮靠在谢老夫人怀里,弯了弯眼睛,认真道:“好。”
    “我跟你一起去。”
    旁边传来道声音,几人都是回头,便看到穿着一身素衣,站在门前的陈氏。
    “嘉娘!”
    谢渊皱眉上前。
    陈氏却是越过他,看着苏阮:“阮阮,我同你一起去。”
    苏阮微侧着头看她:“你已经是宣平侯府的夫人,此事不用你出头,我跟祁大人入宫就已足够,到时候我会跟皇上说你身子不适……”
    “我说了,我要跟你一起去。”
    陈氏站在苏阮面前,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知道我软弱,也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个娘,可你是我的女儿,你爹也是我曾经的夫郎,他生前待我极好,而你也是我唯一的骨肉。”
    “我要跟你一起去,你拦不住我的。”
    苏阮看着陈氏从未有过的坚决,紧抿着嘴唇看向谢渊。
    谢渊紧紧皱眉对着陈氏说道:“嘉娘,你别胡闹。”
    陈氏握着拳心,眼圈微红道:“我没有胡闹,我说了我要去!”
    “你……”
    谢渊张嘴想要说话,被旁边的谢老夫人打断:“行了,她想去便一起去,阮阮,带着你娘一起。”
    苏阮听着谢老夫人的话,又看了眼紧张的握着拳心的陈氏,迟疑了片刻才点点头:“好,你跟我一起。”
    祁文府带着苏阮和陈氏一起离开,谢渊顿时急声道:“母亲,你怎么能放嘉娘去……”
    “她为什么不能去?”
    谢老夫人冷眼看着谢渊:
    “阮阮能去,她自然也能去。你别忘了她在是你的妻子之前,先是阮阮的母亲,是苏宣民的遗孀!”
    “今天的事情,是她该做的。”
    谢渊张了张嘴,一时无言。
    ……
    祁家的马车就等在宣平侯府门外,苏阮和陈氏跟着祁文府出去之后,就直接上了马车。
    等到坐稳之后,祁文府就直接说道:“等一下我带你们先去敲登闻鼓,状纸我已经替你们准备好了,到时候告了状也先不入宫,等皇上那边下令接了状纸再说。”
    “我和所有人都会一直陪着你们。”
    “所有人?”苏阮微怔。
    祁文府笑了笑:“等到了之后,你就知道了。”
    苏阮见他说的神秘,心中生出疑惑来,而陈氏则是有些奇怪的看着苏阮和眼前这位祁大人之间的熟稔,有心想问几句,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苏阮没留意到陈氏的神色,只是对着祁文府说道:“你胳膊怎么了?”
    祁文府闻言淡笑:“什么怎么了。”
    “还想瞒我?”
    苏阮皱眉,“你平日惯用左手,刚才被打了左脸擦血却是用的右手,而且刚才你撞在桌角之后,起身时疼的脸色都变了。”
    祁文府是个左撇子,苏阮当了他八年丫环,怎么会不知道。
    她说话间直接伸手抓着祁文府的手腕,拉着他胳膊稍微侧了一下,果然就见到那上面的衣裳上浸了血色。
    苏阮脸色微沉:“怎么伤的?”
    “就是那天在刑部的时候,撞上了行刺的人。”
    祁文府手腕被她握着时,只觉得她手指上冰凉凉的,那并不hua嫩甚至带着些薄茧的指尖靠近他肌肤时,让他腕间泛起一阵酥痒。
    苏阮想要察看他伤势,祁文府却是手心一抖,下意识的便缩回了手。
    “?”苏阮抬头看他。
    祁文府紧紧抓着袖口:“大庭广众,别掀衣服!”
    苏阮:“……”
    陈氏:“……”
    说完后回过神来的祁文府:“……”
    哪里有洞,想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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