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皇后无奈,“哪怕讨厌一个人,也没必要当面给人难堪,很容易被人记仇。”
    楚云梨倒无所谓,“我和侯府如今只怕已经结下仇怨,就算是好好把人迎进门让他们恶心我一通,也还是不能改变侯夫人与世子厌恶我的结局。”她抬眼笑吟吟看向皇后,“再说,有娘娘在呢,他们不敢将我如何。”
    最后一句,半带着玩笑的撒娇语气。
    皇后果然没生气,笑着斥了一句,“滑头。”又叹,“我总会护着你的。”
    她挥了挥手,边上的云晓带着伺候的宫女退了下去,等到屋中就剩下她们两人,才道,“临安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到时候他兴许会重提你和离之事,你……”
    楚云梨自己还没见过这位公公,不过原身的死相信他不会不知,由着自己妻子儿子算计一个孤女,想来他也不是什么阳春白雪的人。
    以周延瞿在外的传言,哪怕有他才貌双全的名声加持,大概也娶不到比李茹身份更佳的姑娘了。所以,临安侯回来之后,很可能会再次提及和离不作数,说起来侯府娶了李茹这几年来,暂时并没有能给侯府多大的助力。
    楚云梨抬眼,就看到皇后带着担忧的眼,立时认真决绝道,“我是再不可能回头的。”
    皇后微微放松,“那就好。就是这一回临安侯算是立了功的,如果他提出要见你,皇上大概不会拒绝。”
    这是提点她呢,楚云梨瞬间了然,“我会亲自拒绝他。”
    皇后语气复杂,“这一回很顺利,侯爷带回来了不少蛮族的马匹和皮毛,对晏国功不可没。”
    楚云梨垂眸,这一回临安侯是奉命去蛮族边境偷偷换来对方的马匹,若是能顺利养活并繁衍同样健壮的马匹……蛮族之所以能威胁晏国,最大等我原因就是这些马匹。如果晏国也有这样的马,那他确实是功不可没的。但是……李茹之所以会默默无闻病逝于侯府,却是因为她知道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侯爷的去办的事情,先前世子有跟我说过一些。”楚云梨试探着道,“早前我似乎听我祖父说起过,蛮族那边的凡是健壮的马匹,都是要喂一种草料的,凡是吃过草料的马匹,健壮是健壮了,但却是不能让母马受孕的。”
    皇后扬眉,“当真?”
    楚云梨摊手,“只是偶然听祖父说起过,不知是真是假。”
    当下的马儿何其重要,其实这事情是原身记忆中有的,这马料是蛮族的不传之秘,外头根本没有知道此事的人。
    皇后面色慎重起来,转而问道,“你养蚕养得如何?”
    “挺好的。”楚云梨回道,“这蚕不止能织布,还能御寒,等我做成了,一定送一床被子给您试试。”
    皇后笑容更深,“那我可就等着了。”
    知道临安侯要回来,楚云梨才不会在京城里等着,可以说整个侯府心思最深的就是这位侯爷了。她出了宫门连将军府都没回,直接就出城回了郊外的庄子。
    又隔几日她收到了消息,临安侯回来了。
    他回来的第二日,便有公公到了京城郊外的庄子,请楚云梨进宫。
    看来皇后没说错,她到底是躲不过去的。
    奔波了半日,总算是进了宫,直接就被带到了皇上面前,此时殿中已经有了临安侯父子两人,侯夫人也在。
    楚云梨规规矩矩行礼,自从到了晏国,她有银子有皇后撑腰,又飞快和侯府撕撸开,其实楚云梨心情不错,唯一有些不爽快的,就是这跪礼了。
    皇上率先开口,“筎儿,今日让人找你进宫,是因为你公公他觉得你和世子之间有误会。有没有误会说清楚就行了。”
    暗暗提点她,如果真不想和离,也不必委屈自己。
    楚云梨心里更多了几分感激,越发觉得当今帝后仁厚。
    “没有误会。”楚云梨正色道,“感谢侯爷对我的厚爱,只是世子他背着我与青梅竹马的表妹生下孩子,侯夫人还找了由头送我离开京城。要不是我体谅世子辛苦提前回来,那孩子在侯府主院中生下我还被蒙在鼓里。我就是不明白,世子既然与付阑珊两情相悦,为何侯爷要替他上门求娶于我?”
    临安侯皱起眉,楚云梨自顾自继续道,“世子与表妹生孩子,我身为正妻,哪怕不高兴不甘心也只能认了,毕竟我自己身子不争气。但是侯夫人居然要逼迫我认下那个孩子,还说若是日后我没能有孩子,就让那个孩子承爵。”
    “这样无媒苟合生下的孩子想要承爵,岂不是要笑掉大牙?如果各家纷纷效仿,那这晏国,岂不是要乱了套?”楚云梨说完这话,肉眼可见的临安侯的面色难看起来。
    当今皇上身为嫡子,却被庶出的几个弟弟压得抬不了头,平生最讨厌庶子,这不是秘密,凡是官员宠妾灭妻,都是罚的很重的。
    “这事情我不知道。”临安侯终于出声,“大概是你听差了,你婆婆不会做出这么没谱的事。当时就是你答应,我也是不答应的。所以这一切都是误会,夫妻还是原配的好,再说,将军府中你已经没了亲人,如今你的亲人就只剩下我们。别说这些是误会,就是那日你真做出不妥的事,侯府也绝不会让你伤心离开,只要你愿意,侯府会照顾你一辈子。”
    “我既然已经离开,便不会再回去。”楚云梨看向他,“再说,前些日子我已经得到消息,侯府如今已经定下新的世子夫人,我现在回去,让付姑娘如何自处?再说,付姑娘与世子已经有了孩子,他们成亲,事情也算完美。至于我自己,只愿多做善事为我李家长辈祈福,此生已不想再嫁。”
    “何至于如此?”一直沉默的皇后出声,“人一辈子那么长,这才到哪?既然所遇非人,那再找个好的也就是了,到时候我做主给你赐婚。”
    这是不让她把话说太满。
    楚云梨心里感激,不过她确实真没打算嫁人。一来她如今名声不太好,哪怕外人都知道她被骗,也知道侯府不好,不是她的错,但和离这事,其实不比被休离好多少,她若是再嫁,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二来……她心里虽然对于上辈子的记忆浅薄许多,但她记得很清楚临走前那双满是皱纹的握紧她的手。每每想起,心里便窒息痛苦难言。
    不过现在,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拂了皇后的美意,当下认真道谢,“多谢娘娘。”
    “你真不愿?”周延瞿面色不太好。
    楚云梨看也不看她,当着皇上的面,不宜露出太刻薄的模样。只道,“若我要再嫁的人是你,那我宁愿搅了头发去做姑子。”
    周延瞿声音沉沉,“好!那我就算娶不到妻,也不会再来求你。谢皇上想要撮合我与妻子的美意,只是我们实在有缘无分。臣告退!”
    两人这番话说的几句话,等在场众人反应过来时,已决绝如此,便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楚云梨颇为满意。
    皇上沉吟半晌,道,“既然你们决绝之意如此,那朕便不宜强求了,当初朕错了一回,如今不能一错再错。临安侯世子与李氏阿筎,从今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无故不得纠缠对方。”
    说完,不待临安侯说话,吩咐道,“临安侯一路奔波辛苦,早些回去歇歇。”
    楚云梨出宫门时,一眼就看到临安侯的马车停在宫门口不远处。看到她出来,临安侯马车前的随从飞快上前,“世子夫人,侯爷有请。”
    楚云梨看都不看他,越过他往外走。随从一愣,忙追了两步,“侯爷一直等着您呢,说有要事商议。”
    楚云梨还是没转身,“如今我已不是侯府的人,也没有做个差事,侯爷有事情,也轮不到与我商议。”
    她打算就此离开,临安侯却不如她的意,马车一路慢悠悠跟在她的马车后面,楚云梨自然发现了,顿时皱眉。
    她不太想带着临安侯的马车出城,谁知道他会不会气急之下动手,便下了马车去了边上的酒楼。
    果然没一会儿,临安侯就带着随从上来了。
    楚云梨皱眉,“听说侯爷有事与我商议?”
    “确实有些事。”临安侯坐到了她的对面,“我说了事情都可以商量,你看不惯的人我都可以送走,更或者……还能随你处置。”
    楚云梨扬眉,“我也有一事不明,还请侯爷解惑。”她看着他的眼睛,“为何侯府执意要我做儿媳?”
    临安侯沉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才道,“想听实话?”
    楚云梨不答,这不是废话吗?不想听实话还问什么?
    “临安侯府的爵位五代始降,一开始我是看中你的身份,由你所出的孩子,爵位当不会被降才对。”临安侯语气诚挚,“只是我没想到,他们母子会蠢笨如此。那孤女就是个有些小心思的蠢货,就这样还能把他们母子玩弄于鼓掌之间,实在是……不过现在我回来了,侯府的家风清正,不会留下不该出生的孩子。”
    那个孩子,可是侯府血脉,他还真是个狠人!
    第40章 不能生的原配十二
    这么狠,却也是大大的实话,可以说毫不避讳急切想要求娶回她的心情。
    楚云梨还没说话,门“砰”一声被推开,侯夫人满脸激动的站在门口,“我不答应!”
    “你怎么能如此狠心,那孩子除了不良于行,和别的孩子一样健康,他现在还小,也不见得就不能长好。”侯夫人满脸急切。
    临安侯面色不太好看,“你怎么来了?”
    侯夫人振振有词,“我就知道你会来找这个毒妇,一路跟着你来的。”
    “和你同行的还有谁?”临安侯再问。
    “延瞿和阑珊都在。”侯夫人顿了顿,补充道,“我们是一家人,你不能轻易说出放弃孩子的话来,阑珊已经哭得不行,险些晕厥过去。”
    楚云梨嘴角微微勾起,其实原身嫁入侯府,若是侯府的人都如临安侯一般目的明确,知道进退,她的日子当不会难过,侯府要的,是她生的孩子继续平级袭爵,而李茹要的,不过是和周延瞿幸福的过一辈子,说起来两边的意愿并没有冲突,可惜中间多了个付阑珊,也可惜周延瞿真正喜欢的是付阑珊,而侯夫人又非要扶持自己侄女,所以,悲剧的就是李茹了。
    “我还要出城,先走一步。”楚云梨站起身,就往门外去。
    “你若是想要回来也成,但你必须将孩子记在你名下!”侯夫人语气坚决,“你也别装的一脸淡然,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延瞿,要不然你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楚云梨哭笑不得,只道,“那我就预祝侯夫人可以找到一个愿意把外室子记为嫡子的贵女为儿媳妇。”更别提现如今侯府中周延瞿的妾室可是有足足五个,且都不是省油的灯。
    “侯府……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踏入一步。”不理会身后临安侯的唤声,楚云梨再不回头,抬步出门,一眼就看到门口付阑珊满脸苍白,大受打击的模样,周延瞿心疼的扶着她低声安慰,看到她出门,怒斥道,“你满意了?”
    楚云梨嗤笑一声,“身为男人,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娶不了,又不能保护自己的孩子,你个废物!”
    周延瞿面色沉沉,“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楚云梨摊手,“事实呀,你就是个废物,有本事,你当着京城众人宣告,你心里最喜欢的就是她付阑珊,最想娶的就是她,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求娶她进门!让她生的孩子日后承袭你临安侯府的爵位。”这两人就该在一起相亲相爱,一辈子不分离才好。
    “你知道什么?家族传承祖宗基业,在你眼里算什么?”周延瞿大声道。
    等于承认娶她是因为家族传承了,说到底,还是为了爵位。楚云梨冷笑,“那你们算计我一个孤女,就是真男儿了?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要和一个自己讨厌的女人演鹣鲽情深,你又不是戏子。如今难道还真要依你父亲的心思重新求娶于我?”
    周延瞿面色难看至极,怒极之下,居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她说这些话时,付阑珊一直在哭,抱着周延瞿的腰连头都没有抬。
    楚云梨路过两人时,又道,“付姑娘,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你不能只把世子推出来,你自己也当努力争取才是。”
    付阑珊猛然抬头,眼圈红红,大吼道,“你懂什么,你一个被皇后护着的姑娘,哪里明白我从小寄人篱下的艰辛?”
    “胡闹!”临安侯出现在门口,面色沉冷,眼神如冰刀一般扫过付阑珊面容,“回去,还嫌不够丢人?”
    又看向楚云梨,“方才我说的话,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兑现。”
    楚云梨摊手,“多谢侯爷美意,只是我实在背负不了逼死孤儿寡母的名声,还请侯爷另聘贤良淑德的女子为媳。”
    本来就是,要是临安侯真的为了娶回她而赶走付阑珊还有那个孩子,周延瞿肯定把这些事情全部算在她头上。怎么想都不划算。再说,李茹的愿望,可不是和周延瞿相亲相爱,而是远离他们。
    这一次楚云梨又去了城郊,除了每个月进宫给皇后请安之外,基本上就不再进城,她养的蚕经过一年,已经能织成精美细腻的缎子,还做出了蚕丝被,轻薄透气,因为出产少,几乎是天价,许多夫人更是以手拿蚕丝绢为美,不少蚕丝缎销往晏国几个富庶之地。一时间,楚云梨赚了个盆满钵满,不少夫人都愿意与她打好关系,只求能先得一匹缎子。
    她的慈安院中,收留的人越来越多,夫子也越多,收留的孩子无论男女,夫子都要每日教导两个时辰。就是年老的,也能求个温饱,不说京城内外再没有乞丐,就是靠近京城的几个城中的乞丐,得了消息后也往慈安院来。最开始学算术的孩子,如今已能自己算账,成效颇佳。
    而在一年中也发生了不少事,临安侯世子忤逆侯夫人的意思,执意娶了青梅竹马的表妹,也毫不避讳府中的少爷就是表妹所出,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原来临安侯世子夫妻鹣鲽情深之事是假,之所以没有孩子,大概与夫人之间只是表面上的恩爱,只等着付阑珊出孝,之后再慢慢生子。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李筎可怜,平白无故背了几年不能生育还善妒不让纳妾的名声,好在醒悟得快,早早抽身离去。只是可怜她如今形单影只,皇后几次提出给她作媒,都被婉拒,这是被伤透了心了。
    也有说临安侯世子真是情深之人,哪怕娶妻,也要为心爱之人守身如玉。
    不过后一种,多半是青楼楚馆中流传,正经的大家夫人,对于这种赞扬嗤之以鼻。要说谁成亲前没点旖旎心思那是假话,但成亲后就该收收心思好好过日子,最起码要给与妻子足够的尊重体面,这样才算是好男人。
    成亲后给以前的心爱的女人守身如玉,算什么好人?那就是个混蛋,真要如此,为什么不娶了心爱的女人呢?
    就在侯府娶完了付阑珊,渐渐地沉寂下去时,京城中又出了一件大事!
    临安侯与蛮族勾结,证据确凿,当场就被下了大狱!
    消息一出,京城中瞬间沸腾起来,一时间众人都在议论。十年前蛮族与晏国的那场惨烈的战争因为时隔不久,记得的人很多,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临安侯居然就开始勾结。
    好多人都知道,一年前临安侯奉命去了蛮族边境,带回来了五百马匹,因为手段不光彩,皇上虽然没有大肆封赏,但却让临安侯入了兵部,一跃为兵部尚书,重用的意思明显。要知道在这之前,皇上都是有意打压京城中各勋贵,年轻一辈中,没人能入六部与内阁。
    传出消息的翌日,宫中来了人,请楚云梨进宫。
    皇后一如往昔,威严尊贵,有些不同的是她对楚云梨越来越柔和,不待她跪下就拉她起身,笑道,“都说了别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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