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数日,南漪和禅奴仍旧被关押在寮房内,门外看守的兵卒晨暮更替,从不间断。
    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南漪每日犹如困兽一般,受缚于寮房的方寸之地,不知何时才能脱困,便愈加烦躁难抑。
    那厢,亓官稍稍抬眼,沉默看着跪在身前的湛冲,但见他泥首领旨,而后起身,自督监曹申手中接过谕旨,低头时不辨神色,再抬头时,却又是一贯的清风朗月模样,向曹申拱了拱手,说道,“督监一路风尘劳苦,如今我们暂蛰伽蓝,不入禁中,日常虽艰苦些,可却免了许多无谓的闲言揣度。”说着从旁比了比手,引其进入内堂,彼此落了座,复又道,“便是今日曹监不携诏令来此,我也原打算这几日就整军收兵,如此倒省了我的麻烦,那后面的事就劳烦曹监了。”
    曹申四十上下的年纪,官道上摸爬滚打多年,很清楚面对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心里如何暂且按下不提,面上倒一幅谦卑模样,微微欠身连说不敢,“都是为圣上分忧,忠君之事,何来劳苦一说,下官更担不起殿下这句劳烦,只是如今西且弥的战事已毕,不知殿下准备何时点兵赶赴鸠里呢?”
    曹申此话一出,但见湛冲闻言却一语不发,连眼皮都没抬,只端起茶盏浅酌,细白的杯盏捏在骨节分明的修长指尖,从曹申的角度,只得见刀裁样的眉峰。
    曹申虚握空拳挡在嘴边,作势咳嗽了几声,斟酌着又道,“自去岁起,鸠里诸部就开始在南疆频频挑衅,先是派人与南苍郡的马行交易,等交付了马匹,转头偷梁换柱,又寻衅马行以杂马以作凉马为由,借机集结诸部在南苍作乱,不想只几个月的功夫,竟侵占了南疆几个弱守的郡县,一开始圣上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原想遣虎贲中郎将去平乱,不想赵将军半路抱恙,竟连站都站不住了,前后又耽搁月余,其间濂川郡也被占了去,虽说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弹丸小郡,但如此慢吞蚕食下去,早晚要酿成祸端,圣上想着殿下恰在此处,离鸠里也不算太远,粮草军备也都是现成的,这才点了殿下赴鸠里平乱。”
    “朝中是无将可用还是无兵可点了?”湛冲收敛笑意,木着一张脸,“哐啷”一声,将茶盏磕在桌上,寒声道,“怕不是又有人给我上眼药,不想让我归朝吧。”
    “殿下这……这话从何说起呢?”曹申原本半坐的身子闻言更是朝前倾了倾,下意识抬手抹了抹额角。
    早就预感到这回的差事领的不大妙,天子自不必说,自己被点了卯,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哪里容得你挑叁拣四,只是他领命传旨的这位,真真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平日里虽一副皎月清朗的矜贵模样,只是别惹他翻脸,那可是手握实权的强权一派,真惹急了他,后果绝对不是他一个小小督监能承受得起的。
    于是越发连坐都坐不住,起来凑近湛冲,躬身切切道,“殿下多虑了,武备之事勿需下官多言,殿下当知,如今朝中可用之人寥寥,论领兵行军之才,又有谁敢说在殿下之上?鸠里虽是南夷荒蛮之地,可前朝多少祸患不都是发端自南蛮,倘若这趟不是赵将军临阵病困,杀鸡焉用牛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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