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缥缈一路强撑着身子潜回了云枢峰,只不过才刚踏进院落便蓦地吐出了一大口血来。正在院中替她日常洒扫的翩跹忽地瞥见一个人影踉踉跄跄地倒在门边,险些被吓得魂飞魄散。
    她一把将手中的扫帚扔下,赶忙冲到云缥缈身边,满脸惊惶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得伤得这样重……我去请云瑶峰的医修来……”
    “咳…不要……”云缥缈艰难地撑起身子,死死拽住翩跹的衣袖:“把我扶到床上去……任谁来访都说我近日颇有感悟,正在闭关突破……懂吗?”
    翩跹那圆圆的脸颊一下便垮了下来,眼底满是浓得化不开的担忧与心疼。她虽不知云缥缈为何这样说,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将人扶了进去,好生安置在榻间。
    “翩跹,你听我说。”云缥缈努力压下胸口那翻腾而上的血气,尽力想让此刻的自己看起来无甚大碍。
    “可你的伤……”翩跹出声打断,她的眉头紧紧拧起,此刻话中竟是带上了些许哭腔。
    “没事的。”云缥缈轻轻握住翩跹的手腕拍了拍,安抚道:“不用担心我,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做。”
    “是什么事?”翩跹的双眸闻言闪动起一片光芒,有些好奇道。
    “我需要你……回澜沧山去。”云缥缈眼底浮起淡淡担忧,望着翩跹道。
    “为什么?”翩跹闻言不禁惊得瞪大了双眼,连忙道:“为什么要我回去?我若是走了,那谁来照顾你?”
    看着云缥缈此刻那血色全无的脸颊,翩跹坚定地摇头道:“我不走。你现在这个样子身边离不了人,我怎能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云缥缈轻叹一口气,眼底的担忧更甚,她微微拧起眉头,有些不安地开口:“不知为何……近日我一直心神不宁,总是隐隐感觉将有什么大事发生……”
    她顿了顿,眼眸沉沉地望向翩跹:“你也知我是天地灵体,向来对这世间气运法则颇有感应。若非此次预感令我如此不安,我定不会这般贸然让你独自回澜沧山的。”
    翩跹垂下眼眸,有些失落地发问:“那你的伤……?”
    云缥缈知道她想问什么,连忙摇头道:“与这无关,你放心。”
    说罢又补充道:“况且苍古秘境开启在即,届时我也不知会在里面待多久,放你一个人留在天剑宗……我总是不放心。”
    “到时若真有什么变故发生,只要想到你待在澜沧山安全无虞,我也能放下心不用再担忧你的安危。”
    翩跹闻言沉默了片刻,这才点点头,闷声道:“嗯……我听你的。”
    云缥缈轻舒一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才将从江为止那顺来的储物袋递给翩跹,细细叮嘱道:“此物切记一定要保管好,等回澜沧山后就将它交给古榕爷爷,他会知道该怎么处理的。”
    翩跹接过储物袋,只是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却差点惊到下巴都要掉下来,赶忙手忙脚乱地将它放入怀中收好,结结巴巴道:“这…这你是打劫了谁?怎…怎么会有这么多灵品的灵植灵草?你莫不是因为这个缘由才赶我回澜沧山的吧……”
    见翩跹这副瞳孔地震的惊惶模样,云缥缈不由得失笑,板起脸来故作严肃道:“是啊,所以还不快跑,晚了小心他们便要来捉你了。”
    见云缥缈还有心情打趣,翩跹不由得地撅起了嘴嘟囔道:“你又拿我打趣……”
    云缥缈伸手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轻笑出声道:“怎么又生气啦……”
    “这几日你便寻个由头悄悄下山,”云缥缈顿了一顿,补充道:“莫要再回来了。”
    翩跹闻言怔了怔,似是不太理解云缥缈话中的意思。她歪着脑袋有些迟疑地问道:“……不回来了?你是说以后都不回天剑宗了吗?”
    云缥缈低低地“嗯”了一声,点头道:“……不回来了。”
    “等这里的事情了结……我也不会再回来了。”
    翩跹“哦”了一声,有些落寞地垂下头颅,小声道:“那在我走之前,再和那些师姐师妹们好好道个别吧……”
    云缥缈不由轻叹,她也知翩跹在天剑宗生活了这么多年,骤然离开自然是满心不舍。可……
    “……天剑宗不是我们的家,澜沧山才是。”她出声道。
    “还有……”云缥缈叫住正要离去的翩跹,略带犹疑道:“等你回了澜沧山,便让古榕爷爷开启护山大阵吧。”
    翩跹闻言不禁诧异地转过身来,满脸惊疑道:“你可确定…?这护山大阵一开,恐怕短时间内便是连你也很难进入了。”
    云缥缈眼底的犹豫彻底散去,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嗯,我总觉得接下来这修仙界不会这般平静……我们还是谨慎些好。”
    送走了翩跹,云缥缈望着头顶淡青色的纱帐,可胸口萦绕着的那股不安的情绪却迟迟无法褪去。
    澜沧山虽说是山,可实际也不过只是无尽海广阔海域中的其中一座小岛罢了。只因多年前天降陨火落入了碧波潭中,混杂着天道混沌之力的土地催生了澜沧山上下浓郁的天地灵气,这才使诸多生灵得以开启灵智。
    在这澜沧山中,除了她这身负气运的天道宠儿外,还有一棵从上古时期便留存下来的黄金榕,因着陨火而沾染了些许天道福泽才得以化形,名唤古榕。平日里澜沧山上下的大小事宜,也都是由他亲自管理。
    而这上古黄金榕的天赋领域,便是隐匿结界。只要开启这隐匿结界,哪怕是那举手投足间能令风云变色的修仙界大能们,轻易也发现不了他的踪迹。也正是因此,他才能从上古那般残酷的征战厮杀中得以保全,存活至今。
    当千万年前这澜沧山上下诸多生灵渐渐开始生出灵智时,古榕便以他的一节本命树根作为交换,请了整个修仙界最厉害的阵法大能在他隐匿结界的基础上,重新设立了这护山大阵。
    只要这护山大阵一开启,整个澜沧山便会宛如被人彻底抹去踪迹般,从整片无尽海上消失。哪怕是她,单靠着天地间的那丝微弱感应,短时间也很难在这天地间寻找到澜沧山的确切位置。
    反正等到苍古秘境开启,她怕是还不知会在其中逗留多久。短期内回不了澜沧山,对她倒是无甚影响。无论如何,谨慎些……总是好的。
    况且在回天剑宗的途中,她也听说了这莫名而起的异兽潮。
    据说这异兽原本也只是些未开灵智的寻常野兽而已,可却不知为何周身萦绕着一团消散不去的黑气。而那被黑气感染的异兽则是如同失去了感官痛觉般,竟是能够一直不知疲倦地攻击着周遭的一切。
    而若是不小心被这异兽抓伤撕咬了,竟也会被那团黑气同化,变成眼眸灰败动作怪异的僵化之人。更可怕的是,这僵化之人竟还能保留生前的功力与招式,可神智却是早已被侵袭地彻底了。
    手足同门相残……许多人还未来得及狠下心来动手,却抢先一步被这已丧失理智的僵化之人给亲手斩杀了。
    且这异兽与僵化之人均以成为了那不知疲倦没有痛觉的怪物,除非将它们的头颅给彻底砍下,否则哪怕残肢断腿,竟也依旧会发狂地冲上来与人搏斗。
    不知为何……她总是隐隐觉得此事可能与林清清脱不了干系。
    在她的记忆中,上辈子的修仙界明明就是一派风平浪静,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异兽潮肆虐的事。
    而若说至今为止与上一世最大的差别……想必便是她当日截胡了林清清的算计,还害得林清清仓惶消失了吧。
    那究竟……还有何缘由呢?
    云缥缈眯着眼沉思着,最终却忍不住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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