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娘动动嘴唇没做声,徐姨娘继续道:“与赵家结亲,对咱们家而言是实打实的好处,两位嫡女都嫁贵门官门,你瞧近来,上门来相看咱们家五姐儿的人都多了,咱们五姐儿才多大呀?又看不出品性样貌来,为的是什么?为的自然是她两个姊姊都嫁高门。再往外说,如今文家女儿,便是旁系议亲,眼珠子都往高了看,仗着什么?不就仗着这两门亲嘛。”
    梅姨娘端着茶盏的指尖轻动,徐姨娘微微一笑,“再说,听闻今年内府批下叫咱们家采买的帑银可丰沛出许多来,咱们家自己掏腰包的那部分都不必出了,你说是看谁的面子?单就为了这两门亲的好处,咱们女孩儿高嫁,也为了成全两边的脸面,太太和老爷都得把嫁妆箱子填得满满的,摆出去两边都有脸才好。”
    “要我说,妹妹何必心中不平,老爷不是偏心的人,对这些子女,一向是一碗水端平的。你看未娘开那铺子,虽说是和家里生意没关系,可老爷暗地里也替未娘扫了多少麻烦呢,又不要铺子归公,不就是留给未娘的梯己吗?再到出嫁时候,老爷也不会薄待未娘妆奁的,如此算来,其实大姐儿、二姐儿得的实惠都不如未娘这个实在。”
    徐姨娘一番趁热打铁猛烈进攻,梅姨娘听得心中百般思绪交集,怔怔望了徐姨娘半晌,“你心中就没有不平吗?”
    “未曾不平过同是文氏子女,你我孩儿便此生都比不得那四个;未曾不平过嫡女尊贵庶女卑?为人妾室,我在太太面前捧杯把盏打帘侍奉都心甘情愿,可我的孩儿……缘何嫡女嫁高门,我女就要嫁到谢家去,且不说谢家商贾门第与她那两个姊夫堪是天差地别,就说如今谢家大权还握在那姑奶奶手中,谁不知道谢陵在她面前都无二话的,我女嫁过去,难道与谢陵一起对谢重华摇尾乞怜吗?”
    梅姨娘含泪拍着桌子,徐姨娘张了张口,想要劝她,却被梅姨娘一句话止住了,室内一片寂静无言着,忽听一道清亮的女声:“阿娘心中为我如此想,缘何不直接说与我听呢?”
    梅姨娘猛地扭头去看,正见未心不知何时已站在窗前,一身月白袄裙外罩柳绿纱衫,鬓角一朵柳黄绫纱堆成的绢花形散神紧欲松不松,艳红宝石做的花芯紧紧扣住这朵牡丹花儿,衬得她眉眼愈发沉静雍容,气度端华。
    领口的扣子也是银边镶红宝石的,一枚约有人拇指大、殷红殷红的宝石嵌在银底上,周遭一圈儿小米珠围着,典雅华贵。耳边的耳铛也是类似样式,衬得她清冷的气质中愈添明艳。倒像是庭前一株豆绿牡丹,雍容又不失雅清,虽是富贵花,却不落凡尘俗。
    从前梅姨娘是绝不许未心如此打扮的,她心中觉得女子打扮清雅出尘自然为美,清水芙蓉何须工笔雕饰,可今日见女儿如此明艳动人的模样,心中却忽地一动。
    她忽然道:“未娘,你可曾有过,厌烦阿娘的时候?阿娘知道,论眼界能耐,阿娘都万不及你,从前又将诸多种种强加到你身上,还曾阻拦你做生意,一心想你嫁个读书人……你是否厌烦过阿娘?”
    这话是外人听不得的。
    站在未心身边的锦心拉了拉未心的袖子,然后对徐姨娘道:“阿娘,有些事我想与您说。”
    徐姨娘看她一眼,知道方才无人通报,八成就是她的缘故,看院内丫头婆子们都被打发远了,心中还是放下些心。
    到底女儿做事周全。
    本来听锦心有事想与她说,她还当锦心是寻个由头叫她出去罢了,但见锦心面色沉重,她心中忽觉不对。
    她这女儿打小疏恣潇洒,能叫她面色如此沉重的事情她可没经过两样。
    便是当日,那个可恨的胡氏在沁儿的饮食里下药,她都没见过沁儿露出这种神情。
    她心里无端地有些发慌,忙道:“究竟何事?咱们细说去……”
    “徐姨。”未心笑盈盈地冲徐姨娘欠了欠身,她如今养气功夫是练出来了,不管心里怎样、有多着急,面上总能不疾不徐地笑着,向徐姨娘打过招呼,她又对梅姨娘道:“徐姨娘与阿沁妹妹有话要说,阿娘,咱们也回去,好好说说话,好吗?”
    梅姨娘对上她温柔又不容抗拒的目光,沉默一瞬,便起身来,向徐姨娘道:“今日是我失态多言了。”
    徐姨娘看到锦心递给她一个叫她暂且放心的目光,才将方才无端提起的心放下些许,拍了拍梅姨娘的手,与她笑道:“你方才说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还不放心我吗?”
    梅姨娘抿抿唇,冲她一笑,点了点头。
    未心又向徐姨娘道了个万福告了辞,方才进屋来扶着梅姨娘,娘俩离去了。
    她身后的酥巧手上捧着个红漆小盒,这会又向袖中塞了塞,低眉顺眼地离去了。
    等人都走了,徐姨娘才催问锦心道:“究竟是何事?你方才那神情可绝不是做出来唬人的,我是你阿娘,没人比我更了解你了。”
    锦心按住了她的手,将方才问文从林所得之事都说与徐姨娘听,徐姨娘听了,脸色煞白,好一会嘴唇都在哆嗦,锦心忙端了热茶与她,手尖相触才发现徐姨娘指尖冰凉。
    “阿娘。”锦心握住她的手,软声劝道:“您缓缓,缓缓。”
    徐姨娘尖声唤道:“周妈妈!周妈妈!”
    方才锦心进屋后,婄云便眼疾手快地将门窗掩上,如今周妈妈便守在门外,听了徐姨娘唤,忙推门进来:“诶,姨娘,我在呢。”
    “快把那赵王氏贱妇捆了!扔到后头小屋里去,不许给她食水,等会我有话问她。”徐姨娘强自镇定下来,周嬷嬷听了心中虽有不解,却连忙答应着,“诶,我这就去办,姨娘您放心吧。”
    说着,她连忙去了,徐姨娘如此失态的模样实在少见,她连多问一句都不敢,只得立刻按照徐姨娘的吩咐去办。
    没等周嬷嬷离去,徐姨娘又厉声吩咐道:“立刻关起院门来,所有人没有我的吩咐不许随意出入!”
    周嬷嬷听了心里一颤,知道必是大事,连跑带颠地出去吩咐了。
    锦心对徐姨娘道:“阿娘如今还得仔细思忖思忖,拿定主意才是。”
    “咱们娘仨,这是得罪人了啊。”徐姨娘这会反而镇定下来,缓缓坐直了身子,嘴角泄出一丝冷笑,“我这些年,谨小慎微处处温顺,还能碍了谁的眼睛?”
    她对锦心道:“如今看来,还得借你身边的人一用了。”
    言罢,便命道:“立夏,你去姑娘院里,请骆嬷嬷来。”
    立夏立刻应了声是,锦心喊住她道:“叫婄云去吧,立夏去了,没头没脑的,骆嬷嬷未必肯来。婄云面熟,骆嬷嬷能听得进她的话。”
    徐姨娘听了也道有理,便叫婄云出去叫骆嬷嬷来。
    待人去了,徐姨娘愈发镇定了,坐在榻上缓了半晌的神儿,又命人将哥儿身边人都叫来,锦心见她的神情,便是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想了想,劝道:“阿娘还是先冷静下来想想,那赵妈妈……”
    “她是我当年亲眼看定的人。”徐姨娘回想着,定下神来,缓声道:“当年出了胡氏之事,林哥儿身边的人我也不放心起来,彻查了一番,其中有一个手脚不大干净,我便将她打发出去。
    但林哥儿不比你,当时他年岁还小,一个奶妈妈支应不来,我便又挑中了这赵王氏。她是府内管人事的赵瑞的弟媳妇,赵家娘子管内院人事,荐她来,我见她还算老实,便留下了。不想……”
    不想老实人也不是真老实。
    徐姨娘越是冷静下来,眼神便越冷,锦心握着她的手安抚她道:“您此时若是乱了心神,那这事儿才真成了无头的案了。”
    她迟疑一下,打量着徐姨娘的面色,又缓声问:“今日爹爹在家,这样大的事,您看要不要叫爹爹过来?事关林哥儿,马虎不得啊。”
    徐姨娘与她目光相对,半晌苦笑:“我的乖女啊,怪道你姥姥常说你灵透。阿娘的心思也瞒不过你了。”
    她迟疑了好一会,才艰难地做下了决定,“先不叫你爹爹过来,咱们先审。你太太的人品……我心里还是信得过的,这么多年姐姐妹妹地叫着,她的心性我了解,清高傲气,不屑于用这些手段。她既容我生下了林哥儿来,就不会再用这些龌龊手段算计。”
    锦心点了点头,没再言语,徐姨娘理好思绪,此时文从林身边伺候人等俱都候在门外,徐姨娘先叫锦心到暖阁里坐去。
    锦心知道她是不想让自己掺和进来,若真牵连到文夫人身上……做晚辈的掺和在里头不好。
    要说猜测,锦心心中也有两个,或许是人心诡谲见得多了,她想的也比徐姨娘多,这会迟疑两瞬,还是起身来,缓缓离了这屋里,到小暖阁里落座了。
    待女儿去了,徐姨娘这边理了理衣裳,坐直了身子,微扬起下巴,命道:“传她们进来。”
    乐顺斋里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外边人,不过传得也是有限,大白日里关门,人只称两声奇,没往多了想。
    锦心在暖阁里坐着,一壶凉茶被她盯着看出花儿来,文从林不知几时被绣巧带了进来,安安静静地趴在她膝上。
    那屋里言语声不断,锦心静静地听着,手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文从林的小圆脑袋。
    锦心素日不喜衣裙上有大面大面的刺绣,尤其夏日里,绫裙上只边角处疏疏落落地绣了几处暗纹,大面还是光滑柔软的绫面。
    文从林脸颊贴在上面,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锦心便半揽着他。他好似在锦心身上汲取热量一般,紧紧抱着她的腿,忽然闷声道:“阿姐,赵妈妈是在害我,是不是?”
    锦心的手微不可见地一顿,复又恢复如常,她带着笑软声问:“这会子怎么忽然灵醒起来了?”
    文从林用力眨眨眼,瓮声瓮气地道:“她就是要害我,才那样对我说的,是吧?”
    “哎哟,让阿姐瞧瞧咱家的小哭包。”锦心双臂用力想要将他抱起来,奈何是真没有那样大的力道,还是文从林乖觉地顺势起身,被锦心搂进怀里。
    锦心爱怜地抹了抹文从林眼角的水渍,笑道:“瞧瞧,咱们家的小哭包,哭几次了都?”
    文从林手臂环上锦心的脖子,或许小娃娃真伤心起来,哭的也是悄悄的,就闷在锦心脖颈上,低低地呜咽着,没有嚎啕大哭。
    锦心知道他是怕打扰了徐姨娘那边,无声地叹了口气,一点点轻抚着弟弟的脊背,“好了,好了,阿姐在,不怕。”
    “我以为……我以为她是疼我的。”文从林呜咽着道:“大家都说,奶妈妈是除了阿爹阿娘最会疼我的,她们都这样说!她还对我那么好,给我买新鲜的吃食玩意,可她又想害我……”
    “从林,”锦心没唤他的小名,只是抚着他的后颈,缓缓道:“你要知道,人的心是被藏在肉里的,在一个人的脸上,她可以对你笑、可以对你哭,那未必是因为她心里想笑、心里想哭,她可能是为了达成什么目的,可能是因为她应该对你笑。人的真心,是这世上最难揣测却也最容易感受出的东西。我就问你,平日里,你打心眼里想,是觉着叶妈妈对你更伤心,还是赵妈妈更上心?”
    文从林好一会没说话,小小的暖阁里只有他的抽泣声不时响起,似乎过了许久许久,他说:“叶妈妈。”
    他声音微有些哑,“叶妈妈很唠叨,常常说我,也不顺着我哄我,但她会在打雷下雨的时候抱住我叫我不怕,还会在我生病的时候着急得嘴角起泡。我知道她是真心对我好、真心疼我,我就是……就是有时候不想听她们的话……”
    锦心笑了,“你看,你这不是能分辨出来吗?”
    文从林闷闷地道:“可我从前就没看出来赵妈妈是坏人。”
    “你还小呢,还没学会用理智来辨别身边人的善恶忠奸,不过这没关系,有阿爹、有阿娘、有阿姐,你大可以慢慢地长大,慢慢地来学。”锦心轻抚着他的头,软声道:“今天,就是你要上的第一课。这世间为人者,都应自强奋进,只有自身强大有立足之本,才无人能动摇你、伤害你,所以,那些哄你玩乐耍闹不好生学习的的,都是有异心来算计你的。”
    她很少与文从林说这些话,或者说大多数时候都是她懒洋洋地支使“欺负”文从林,这样正经又温柔的语气对文从林而言是陌生却又令他安心的。
    文从林抱住锦心的脖子,闷声道:“可我想快点长大,快点保护阿娘和阿姐。”
    锦心一下下拍着他的脊背,“阿姐能够保护好自己,也能保护好阿娘,我们林哥儿就慢慢地长大,好生读书习武,总有一天会长成一棵能为阿娘和阿姐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你如今放慢脚步,不要着急,就好像盖房子要打地基,地基坚实了,房子才会结实,结实你才能保护好阿娘和阿姐啊。”
    文从林的小脑瓜猛地被灌了许许多多的事情,还得些时候慢慢吸收,一时半刻是反应不过来锦心话里的漏洞的——锦心一边说叫他慢慢长大,长大后才能保护她与阿娘,一边又说她便能保护自己与阿娘,可她才大了文从林几岁呢?这岂不就是自相矛盾了。
    可文从林一时半会还反应不过来这漏洞,等会也没机会反应过来了,就这样被锦心混了过去。
    就文从林小脑袋瓜努力转的功夫里,徐姨娘已问遍了文从林周身众人,带着赶来的骆嬷嬷一起到了关押赵妈妈的屋子里。
    骆嬷嬷是这府里的老人了,跟在老太太身边伺候过,有些事情,她来见证比较好。
    赵妈妈不是个硬骨头,徐姨娘威逼利诱,几句话便问出首尾来,便是问出了,才愈发觉着心里头堵得慌。
    徐姨娘一时也不知该拿怎样的主意了,自在屋里坐了许久,等暖阁里有人来禀:“姑娘与哥儿睡着了。”
    她起身来到暖阁中,见锦心歪靠着凭几半闭着眼,文从林枕在她腿上倒是实打实睡着。看着儿子带着泪痕的小脸,徐姨娘一时心里头五味杂陈,最终还是拿定了注意。
    她亲自抱起了文从林,叫他板板正正躺好了,又唤女儿:“沁儿,你好端端躺下歇会吧。”
    “我不困,只是有些累了,躺下不及靠着舒服。”锦心道:“阿娘问出什么来了?”
    徐姨娘沉默一瞬,看着女儿宁静平和的面孔,半晌道:“我现带着她往正院里去,你家里,好生看着弟弟。”
    锦心点点头,缓声道:“您安心。”
    定颐堂中,文夫人仔细又核对了一遍登单造册的古董字画名录,方在里屋炕上坐了,秦嬷嬷殷勤地端上一碗茶来,笑着道:“今儿赵瑞家的的来问我咱们大姐儿陪嫁的事儿呢,这眼看嫁妆都要齐备了,姑娘的陪嫁人选也该定下了。”
    文夫人道:“蕙心两个乳娘一家子自是不必说的,他们都是顶顶忠心的,做人口陪嫁过去,往后蕙娘的田庄打理上便能省心许多。……你倒是提醒了我,蕙心身边的邵嬷嬷,她原是聘来的教引嬷嬷,得叫她来,我好生与她谈谈,还望她能跟着蕙心到王府里去,处处帮衬着。”
    秦嬷嬷道:“这原是正理,只是……姑娘出嫁,陪嫁的乳娘人家都不必说,丫头们也该挑齐了才是。”
    文夫人自顾沉吟着道:“云巧自幼随着蕙心长大,忠心耿耿,把她与她男人也给了蕙心吧,品画更不必说了,她的男人也跟着搭进去,如此便算作是四房人家。这两个是蕙心贴身侍候的,再有蕙心身边的丫头挑两个好的跟着也就是……我想,蕙心嫁到王府里去,身边没个统筹打理的是不成的,那两个丫头虽好,行事却到底稚嫩了一些。”
    文夫人盘算着自己屋里的丫头们,秦嬷嬷却道:“咱们府里现便有个好的,太太何必舍近求远呢?”
    文夫人拧起眉来看着她:“你说谁?咱们屋里的碧荷碧春都好,可一下给了蕙心两个,澜心往后可怎么办呢?”
    “哎哟我的太太啊,我说是咱们府里,却不是咱们屋里。碧荷碧春都是您的膀臂,她们两个走了,您身边就少了两个贴心侍候的人啊,大姐儿孝顺,定是不愿意的。”秦嬷嬷道:“要说这陪嫁的丫头,要有能耐,最好通些医药事,性子沉稳能扛得住事儿,您说,咱们府里现成的有哪个?”
    第七十二回 你们视若珍宝生怕人觊觎的……
    秦嬷嬷是文夫人自幼的婢女了, 文夫人对她多少是了解的,何况整个文府里能满足秦嬷嬷说的这条件的婢子又有几个呢?
    只有锦心身边的一个罢了。
    文夫人想都没想,直接道:“不可。婄云是沁儿自己带回来的人, 本就不是投到咱们府上的奴才,这是她们主仆的恩义缘分, 强把她要了来, 她也未必会效忠蕙儿, 这是其一。婄云被闫老带着学医, 也是为了照顾沁儿的身子,这一点府内府外谁不知道?任人都知道沁儿身边婄云是第一得力的人,就这样忽然要了婄云,沁儿会乐意吗?”
    秦嬷嬷不大在意地道:“咱们大姑娘是四姑娘的嫡长姐,身份本就有别, 咱们姑娘的自然得是最好的。咱们大姑娘嫁的可是王府, 嫁过去了便是正儿八经的亲王妃, 光耀祖宗门楣的, 便是为了家族计议,这会子也该尽可着大姑娘来才是, 就算四姑娘年岁小不懂事,老爷和徐姨娘可都是知事体的人啊,哪怕四姑娘不答应, 总是拗不过长辈的。”
    她顿了一顿, 瞧瞧把眼打量着文夫人的面色,又堆出满面的笑来,笑盈盈地道:“何况几位姑娘姊妹情深,不过一个婢子罢了,为大姑娘的日后好, 四姑娘怎么会不答应呢?”
    “你倒是想得很周全了。”文夫人端起茶碗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秦嬷嬷心却慌了一下,忙道:“我这全是为了咱们姑娘好啊,姑娘也是我看着长大的,眼见姑娘要嫁到王府去,我当然想姑娘身边多一重保障,我的心都是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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