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括令幸带着这些灾民赶往马服,自己却再次赶往了邯郸。
    戈挥舞着长鞭,甩出了几个漂亮的鞭花来,他笑着说道:“您现在去邯郸,肯定是见不到上君的...”,赵括有些狐疑的看着他,戈认真的说道:“赵国历代国君,都是勤恳爱民的,若正如那人所说的,大河泛滥,那上君一定是去祭祀了...”,赵括再一次皱起了眉头。
    的确是有这样的事情,为了止住大河的愤怒,需要君王进行虔诚的祭祀,宰杀牲畜,乞求河伯等掌管水流的神灵能够平息怒火,放过百姓,当然,地方的官吏也会自动的承担这种祭祀的责任,戈回忆了片刻,又挥了挥鞭,让骏马加快了步伐,这才说道:“百余年前,正如如今这样,大河溢出,漳水泛滥,淹了邺,平阳,葛孽等地...当时的县令唤作西门豹...”
    “他发现这里的官吏们勾结在一起,要选出年轻漂亮的女子来献给河伯为妻,来平息河伯的怒火,您知道他是怎么做的?”,戈笑着问道。
    赵括自然是知道,西门豹治邺的故事,他很早就知道了,不过,他只是没有想到,这件事的发生地离自己如此近,可他还是没有说破,说道:“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
    “他说那些官吏和巫们为河伯挑选的妻不够漂亮,并且将那些大巫丢进河里,让他们亲自去跟河伯解释..哈哈哈~~”,戈大声的笑着,胡须一颤一颤的,赵括也是笑了笑,戈摇着头,感慨道:“西门豹是一个好官啊...当初马服君还在的时候...是先马服君还在的时候,他曾给我讲述这个故事。”
    “先君是很厌恶这些祭祀的事情的,他拜见上君,希望能够效仿西门豹开河渠,不再祭祀,用西门豹的办法来减少水灾,可是没有得到认可,他一直到逝世之前,都对这件事有很大的成见,认为祭祀河伯是毫无用处的事情。”
    赵括一愣,有些沉重的询问道:“难道如今,国君也在祭祀河伯吗?还会用活人来祭祀吗?”
    戈有些惊讶,他急忙摇着头,说道:“您怎么会这样想呢?国君是那样贤明的人,他们又怎么会去祭祀河伯,做愚蠢人才做的事情呢?”
    “那他们祭祀什么?”
    “祭祀西门豹...”
    “哈哈哈~~”,戈再次笑了起来,胡须乱颤,他摇着头,有些玩味的说道:“当初拆毁了河伯寺庙,杀死了大巫,挖掘渠道,造就了一片沃土的西门豹,怎么也不会想到,百年之后,自己居然变成了河伯,成为了新的祭祀对象。”,戈的黑色幽默,并没有能逗笑其他人。
    赵括看着他的脸,想要分辨他是不是说谎,戈似乎也发现了什么,他认真的说道:“事情就是这样,若是没有灾害,就由当地的官吏们来祭祀西门豹,希望西门豹能保护他们,不让河水泛滥,若是发生了灾害,那就是国相亲自去祭祀了...如今国相在外,应该是要国君亲自前往的。”
    当赵括赶到邯郸的时候,终于是看到了那些骑着快马的斥候,他们似乎是带着各地最新的消息,迅速的奔向了城北,赵括知道,那里是假相虞卿的府邸..当赵括来到了王宫的时候,武士们连忙朝着他行礼,随后又去禀告赵王,显然,戈猜错了,国君并没有去祭祀西门豹。
    很快,赵括就见到了赵王,赵王看起来有些憔悴,当他看到前来的赵括,眼神闪烁,似乎有些难为情,不敢看赵括,这让赵括有些奇怪,赵王邀请赵括坐了下来,又长叹了一声,方才小心翼翼的询问道:“请问您来拜见寡人,是因为什么事情呢?”
    “我听闻,哪怕是乡野的小吏,要事没有公平的征收税赋的才能,他也会造成国家的衰亡,如今赵国设立医官,这是治病救人的重要官职,有的人还是随意的安排自己的亲信来担任这样重要的官职,哪怕他没有能救人的才能,而这件事的影响,大概是可以灭亡一个国家的,他们领取了君王的俸禄,却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
    “这会让那些尽职尽责的人产生怠慢的想法,百姓们因为信任国家而来寻找医官的帮助,却因为医官的庸碌葬送了自己的性命,这样一来,他们也就不再信任国家,我听闻,兼并一个地方很容易,可是凝聚一个地方却很困难。奸贼们这样的行为,是要让原本凝聚的地方都要散开,是要让赵国灭亡的举动啊。”
    “是这样的,寡人该怎么办呢?”,听到赵括的话,赵王先是松了一口气,方才问道。
    “请让太医令足来识别这些人,找出那些不懂医术却靠着自己与贵者亲近的关系而担任医官的人...交予董成子来惩罚他们。”,赵括认真的说道,赵王听到赵括说起董成子,又有些紧张了,他紧张的点了点头,说道:“就按您所说的来办。”
    “国中的假相虞卿,是个有才能的人,医官的事情,可以交予他来办。”
    赵括说着,顿了顿,又说道:“我听闻,大河泛滥,有数万百姓因此而流离失所,您是准备要怎么安置他们呢?”,赵王看着赵括的脸色,低声说道:“寡人已经安排许历来负责这件事,让他去祭祀..妥善的安排灾民...”,他看到了赵括的眉头皱了皱,急忙改口说道:“寡人觉得这样还不够,正准备派人找您来商谈这件事。”
    赵括点了点头,又说道:“当初漳水泛滥,水淹没了邺城的耕地,西门豹来治理邺城,他在漳水挖掘了十二条渠道,把漳水引来灌溉农田,使得如今漳水附近的诸多土地都变成了肥沃的耕地...自从西门豹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挖掘过渠道了,若是您允许,我想要在牛首水,滏水这里挖掘渠道,再修复当初西门豹所挖掘的渠道..引开大河的水...”
    赵括认真的说着自己的想法,赵王只是点着头,有些心不在焉,当赵括说完之后,赵王这才笑着说道:“您说的很有道理,请您来负责这件事吧,寡人会让虞卿来帮助您。”
    送走了赵括,赵王这才长叹了一声,急急忙忙的返回了后宫,在大殿之后,也就是赵王居住的地方,一个年不过五六岁的孩子正在跪在地面上,低声的抽泣着,在他的身边,长安君则是在不断的哄着他。赵王皱着眉头,看着他们,冷哼了一声,从他们身边经过,坐在了榻上,只是盯着他们两人。
    “偃...平日里,寡人是如何教导你的?你怎么可以...”,赵王咬着牙,又看了看一旁的长安君,眼眸里燃烧着怒火。
    长安君一愣,方才说道:“兄,您又何必生气呢?只是孩子之间的玩闹而已,又没有出什么大事...”
    “给我住口!”
    赵王大骂,又顿了顿,沉默了片刻,方才从一旁找出了木板,走向了那幼童,幼童被吓得大哭了起来,嘴里叫着再也不敢了,就要向长安君那里躲,长安君也是急忙护住了犹子,大声的说道:“兄!是人家先欺负他的!我都派人去道歉了,您怎么还要打他呢?!”
    赵王举起了手中的木板,却是迟疑了许久,方才恨恨的丢下了木板。
    “下不为例!”
    .....
    赵括走出了王宫,就看到了早已在等候着他的韩非,这让他有些惊讶,他这次出行并没有带上韩非,韩非牵着一匹瘦马,显然,他是纵马赶来的,他看着赵括,认真的说道:“老师...”,赵括点了点头,这才上了马车,令戈带他赶往虞卿那里,坐在马车上,韩非认真的说道:“幸带来了一批的灾民...”
    “他说大河泛..泛滥,还说您想要解决这件事,我知道一个人,他在韩国担任水工,擅长治理河道,政绩斐然,却不受重视...我可以邀请他前来修建渠道...修建渠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韩非认真的说着,赵括瞥了他一眼,自己可是在半路让幸带着灾民回去的,幸不可能那么快就回到马服,韩非显然是追自己来邯郸的半路上遇到了幸...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赵括虽然有心挖掘渠道,改变这样灾年就要迁徙民众的做法,可是要让他来设计渠道图什么的,赵括就做不来了,韩非认识这样的人才,这是好事,韩国的水利专家??赵括一愣,忽然询问道:“你说的那个人,是唤作郑国?”
    韩非呆萌的看着老师,问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赵括当然知道,郑国渠啊,韩国的鬼才君主使出了疲秦计,想要让秦国把心思用在修建水渠上,不要再想着攻打韩国,于是乎,就派出了这位郑国去秦国,上言秦王,修建渠道,嗯...经过郑国这位水利专家的操刀,秦国拥有了一片极为肥沃的土地,天府之国,于是乎,灭六国的速度就更快了...
    赵括并不知道,那位想出疲秦计的韩国君王是不是就是如今的韩王,如果真的是他,赵括将不会吃惊,如果是他的儿子,那赵括就只能对韩人表示同情了,如果是他的儿子,那还真是一脉相乘...
    韩非认真的说道:“他跟我都是新郑人,只是可惜,空有一身的才能,却得不到重用...老师,其实.实..实..韩.韩国有很多..有才..才能的人,有很多..多很..”,当话题触及韩国的时候,韩非的口吃就会变得有些严重,赵括认真的等着他将话说完。
    “可..可是..可是他们..”,韩非说着,又停了下来,眼里满是悲伤。
    “非...”
    “老师。”
    “世上先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经常有,但是伯乐不常有....即使有日行千里的能力,却吃不饱,力气不足,它的才能和好的素质也就不能表现出来...拿着鞭子面对它,说:天下没有千里马!唉~~难道果真没有千里马吗?大概是真的不认识千里马吧。”,赵括当初背诵过的马说,好在他还记得那意思,也不是很长,至今还能说出来。
    而韩非只是呆呆的看着老师,他忽然笑了起来,“老..老师,我想把这篇记录下..下来,送给..给韩王。”
    “那韩王可要开心坏了,说不定他会以为自己就是那千里马,只是没有伯乐赏识他呢!”,戈驾着车,笑着说道,他这句玩笑,总算是让大家都笑了起来。赵括想起方才王宫里赵王那诡异的表情,又问道:“邯郸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众人都不知道,只是摇着头,戈感慨道:“应该将狄也带来的...他一定会知道。”
    赵括赶到了虞卿的府邸前,果然,那些骑士们都是来到这里,送出竹简,便迅速离开,发现赵括前来,虞卿的家臣恭恭敬敬的邀请赵括进了院落,虞卿正在内室忙碌的处置文书,赵括没有打扰他,只是坐着等他忙完,虞卿忙碌了许久,这才起身,舒展了身子,家臣才告诉他,马服君一直都在等着他。
    虞卿有些惊讶,急忙起身,走出来拜见赵括。
    无论是田单,还是魏无忌来担任国相,所有的事情还是压在了虞卿的身上,虞卿就像是一个工具人,两代的国相都直接将本该自己来处置的事情丢给了他,虞卿又没有他们那样多的帮手,故而,这位虞卿大概是全赵国最为繁忙的人,从早忙到晚,是真正的“鞠躬尽瘁”,看着他那通红的双眼,苍白的脸色,赵括都有些害怕。
    这也是为什么赵括想要推行新的官职的原因,国相的权力大,责任也大,最初的诸侯国疆域不大,事情不多,让一位国相来负责所有的事情,大概是可以完成的,可是如今,这是要累杀国相...赵国为了分担国相的劳苦,设立假相,可虞卿这位假相就有些惨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范雎那样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的很好。
    楚国的春申君,都做不到这一点,在处理政事的方面,他不如范雎。
    “请您要保重身体啊...不能这样操劳啊..”,赵括有些心疼的说道。
    虞卿笑了笑,说道:“这都是我所应该做的。不知道马服君前来拜访,又是因为什么事呢?”
    “是为了挖掘渠道的事情。”
    虞卿眼前一黑,踉跄了几步,这才稳住身子,有些茫然的看着赵括,沉默了片刻,方才低声说道:“好...请进内室,我们一起来商谈这件事。”
    “算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我自己过去了解情况,非,你留下来,帮着虞相处理一下政务。”
    “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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