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和结盟的会议一连持续了三天。其中最大的分歧在于对今后势力的划分问题。
    而矛盾的焦点,则集中在伊势地区。
    羽柴秀吉、柴田胜家、德川家康三家都声称此地该归自己所有——尽管目前此地的实际统治者可以算是织田信雄,但是几位志在天下的大名都将这块兵家必争之地当做禁脔,不愿让他人分一杯羹。
    可现实是,他们三家谁都没有彻底击败另两方、独吞这块土地的实力和肚量,于是在这个问题上,几方明争暗斗,龌龊不已。
    至于毛利家和长宗我部家,因为两家都距离这块土地很远,对拥有这样一块“飞地”完全没有兴趣,而双方又分别为秀吉的盟友和敌对者,无形之中形成了相互抵消的态势,在和谈中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隐形人。
    三家僵持不下,我作为参会者、无独三——也就是无独立请求权的第三人,自然是安心的扮演好自己吃瓜群众的角色,定定的看着几家扯皮。
    大概是害怕在这里耽搁的时间长了,自己的根据地会生变,几位大名争了几天之后,都表达了想要尽快结束这场扯皮论战的想法。可是这块儿地该怎么办呢?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不信任之下,居然一起将目光投向了我!
    而令人吃惊的是,三人居然都同意,由作为中间方的我提出一个办法,只要三人中有两人同意,第三人便必须遵照执行。
    这三个人其实也是各怀鬼胎。秀吉自认为和我是朋友,也能够给我最多的实际利益——当然,是指下一步的商业合作上,所以衣服稳操胜券的样子,不过两人同意这个条件十分苛刻,柴田胜家是不必考虑的,凡是秀吉同意的,柴田便反对;凡是秀吉反对的,柴田便同意。于是秀吉把希望寄托在德川家康身上,朝着德川一个劲儿使眼色。
    柴田胜家的想法比较简单,就是我刚才说的,凡是秀吉同意的,自己便反对;凡是秀吉反对的,自己便同意。这块儿地,只要不是秀吉占领,自己占领当然最好,德川家康占领也是可以接受的——在他心目中,德川家康似乎比羽柴秀吉更好对付
    德川家康则是老谋深算,他在分析我的心理,他认为,我无论投给秀吉或者投给柴田,只要他反对,其他两人都无法如愿。只有将这块土地的所有权判给他,其他两人才是都可以接受的唯一结局。因此,见到秀吉朝自己打眼色,自然也是虚与委蛇的猛回眼色。
    我看着这三人各异的表现,心中暗笑。清了清嗓子,我开口道“信长创业未半而中道奔殂,而今天下再乱,伊势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一不小心,改版出师表脱口而出,害的三人一起朝我瞪眼睛。
    于是我笑笑道“在坐的三位,两位是信长公的重将,一位是信长公的挚友,而今信长公尸骨未寒”
    说完,我向着三人缓缓扫视一眼。听了我这句话,三人都是面上一红,是啊,织田信长在的时候,三个人是不是唯其马首是瞻?如今前任老大周年都不到,几个人就为了遗产打的不可开交,自然是心中有愧的。
    见他们都不敢与我直视,我悠然道“而今信长公尸骨未寒,其仅存的子嗣——织田信雄,嗯,还有长孙三法师,似乎尚无立足之地,不如就将此地作为信长家人的继承财产,也算留一份香火情吧!”
    我的本意,留下伊势这块土地在三人之间,正好在这三只猛虎之间留下一个缓冲区,避免了他们直接发生冲突的可能性!但是我找的理由却是光明正大、无懈可击,谁若是反对,谁便将戴上不忠不义的大帽子,为世人所唾弃。
    三人看向我的眼神都十分复杂,却又都多多少少带着解脱的意味——将这块土地交给织田信雄,虽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也绝对可以说是次好的,于是三人分别表态,同意了我的提议。
    只是三人的表态又各有不同,羽柴秀吉声泪俱下,柴田胜家慷慨激昂,德川家康深情回忆,总归是一个比一个煽情。我在一边看的啧啧咋舌,能够爬到这个地位的果然都不是一般人,演什么像什么,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这社会还是靠实力吃饭的啊
    解决了核心问题,剩下的问题就比较好解决了。无非是订立互不侵犯条约,约定三年为期,相互之间友好相处,“共同继承信长公的遗志,为天下布武、统一东瀛而努力”!
    三人如是约定到。还承诺若是有人违背誓言,另外两家将结成同盟,共同攻击违背誓言的一家!
    签订文书之后,三人象征性的互相紧紧相拥,作为“织田家”的继承人,向天下传递了友好的信息。
    随后,聚集在贱岳山的三十万人马开始纷纷撤回自己的根据地,一场大灾难终于化解于无形。
    拒绝了羽柴秀吉、柴田胜家分别提出一起离开的邀请,我独自一人,再次站在变得空旷的贱岳山巅,我的心里百感交集——二叔祖,当初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我答应过你,要为大明朝、你倾尽一生心血的大明朝争取更多的时间,拖住东瀛的统一进程,我做到了!
    至少从今天起的三年内,东瀛没有统一的可能。以羽柴秀吉、德川家康和柴田胜家这三家的实力,一定会分别向着西方、东南和东北分别扩张,等到三年后,也许东瀛将进入一个三国时代,我想到了那时候,只怕他们会离统一越来越远吧!
    是的!我完成了!可是接下来我又该干什么呢?说好的浪迹天涯,说好的航行于七大海洋,可是终归终归宛如浮萍,总是缺了那么一份归属之感啊!
    我轻轻的握着胸前红白双色石头的坠子,心中暗暗忧伤,既是追忆斯人,又是感怀前途。思前想后,不知不觉就到了后半夜。
    我想,我还是去一趟夕阳,嗯,威尼斯,帮助二叔祖完成另一个嘱托——找到他那遗失的后人才是吧!这也是我值得为之奋斗的目标,不是么?
    心里乱糟糟的,我一脚深、一脚浅的回到自己的大帐。大帐里灯火通明,不悔、九鬼政孝和拉克申正在等我。屋里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我奇怪的走过去,不悔微笑着介绍,这人却是已返回伊势的织田信雄派来的使者。
    我哦了一声,对织田信雄这个脑子不太清楚的官二代,我是没有什么好感和诉求的,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对这位使者还是保持了相当程度的客气。
    这使者自称织田幌阿弥,是织田信雄的堂兄,这次来主要是代表织田信雄向我表达感激之情!
    他带来了三件礼物给我。一个是伊势港口码头的使用授权,以及一套大型商铺的地契房契,这是织田信雄给刃海的态度和礼物。
    我点头笑纳了,这东西谁会嫌多,至于是谁送的,管他呢,反正又不烫手。
    第二份礼物,是四千贯的信书,也就是银号的兑换券,毕竟,四千贯铜钱也是好大好大的一堆,带实物多不方便。我自然也不会拒绝,这样的善意还是多来一些的好!
    第三份礼物,织田幌阿弥的表情却有些复杂,他掏出一个小盒子,缓缓走到我面前,沉声道“信长伯父去世前半个月,曾经将这个盒子交到堂弟信雄手里,交代说若是有朝一日,家道中落,有人能挽救织田家覆灭之灾,当将此盒子交给此人!”
    说着,双手将盒子递给了我,继续道“如今,我们织田家是靠着孙先生才得到一块立足之地,避免了覆灭之灾。堂弟信雄让我将此盒子带来,呈送于您!请您务必收好!毕竟,这是信长伯父的遗物!”
    我心中十分疑惑,却不好拒绝他的心意,更不好当面打开,于是客客气气的双手接过盒子。盒子很轻,里面似乎装着一块硬物,只是不知道是什么。
    将三样东西交托于我,织田幌阿弥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便立即告辞。我们挽留他也不听,只说要回去,帮助堂弟稳定伊势的局势,倒是个忠心不二的好兄弟。
    目送着他离开,鸢笑嘻嘻的缠了上来,抱着我的胳膊道“先生,快打开看看,第六天魔王留给你的是个什么好东西?”
    我见这家伙笑的坏坏的,便伸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十分习惯于这样亲昵的举动——与鸢之间,大概我的心里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姑娘吧。
    见旁边的几人也是一脸渴盼的看着我,毕竟,织田信长鼎鼎大名,他留下的东西,又留下这么神秘的类似遗嘱的语句,的确让人心里痒痒的。
    我故作轻松不屑的笑道“瞅你们这点儿出息!这么点儿小盒子,能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但是我的心里其实也是碰碰直跳,我的直觉告诉我,这盒子里装着的东西绝对不简单!
    于是,我轻轻屏住呼吸,慢慢将盒子打开一道缝儿,顿时,一道深沉的黑色光芒从盒子里喷涌而出,照耀的整间屋子斑斑驳驳,宛如地狱黑火在剧烈燃烧!
    这!这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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