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的太紧了,似乎越用力挣脱它,它便缠得越紧。少女努力稳定住自己心神,在发现挣脱不开后,才一面用另一只手去掰扯那紧紧绞住自己腕骨的尾尖,一边抖着嗓子声音颤抖地唤着萱女“萱女!萱女快来!有蛇啊——”
    那头萱女尚还没来得及反应,这头李明淮就感觉那灵活湿滑的蛇尾不断缠扭,顺着被缚住的手腕向上攀缘,顷刻间就又绞上她另一只手腕子,而后猛的一股拉扯的力道从手腕处传来,将她拖拽得大半个身子都探出舫舟,半悬在空中。
    “萱女!萱女!快呀,快救我!”少女艰难扭脖看向舱内。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咚咚嗒嗒响做一团,期间还混着侍婢们慌乱的呼呵声“快救郡主!要掉下去了!”
    只怪这画舫舱厢太大,随侍们又都聚在另一头摆置餐食。他们奔向郡主的步伐远不及寒江中的大蛇快,“噗通!”一声,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锦衣华饰的少女像只花蝶,飞坠无边黑水。
    失重晕眩感过后,是江水漫过全身皮肉又渗入骨缝的冰凉寒意,是鼻腔口腹飞速流窜进水液的无力窒息。
    “郡主——”萱女的喊叫声和她扭曲的残影一道,变的模模糊糊,像是从遥远的天边飘传来的。
    冰寒刺骨的江水染着重阳街头微微熏醉的酒气,还带着潮湿的腥气,从鼻腔汹涌冲入她肺腑,这时再想屏气已于事无补,李明淮只能任由冷水一丝丝压榨她胸腔里最后的空气。
    手上的束缚好像被松开了,但冰冷的江水已将她冻至麻木,腕骨处长时间被紧勒的痛,她感受不清楚。
    黑蛇扭着雄壮却灵巧的身躯,搅动着江水围着她转,从下至上螺旋攀升,从上至下迂回游落——少女被搅在漩涡的中央,没有被束缚的身躯在水漩儿里摇曳,青丝飞扬,裙裾猎猎招展,像在风里,像花盛放极致的样子。
    大蛇停下了旋转迂回,又从她脚底开始,滑腻的蛇身紧贴少女身躯,一层一层攀绕圈住她全身。江下水波动荡中,有什么细软的东西在她紧阖的眼上划过,又轻搔她脸颊。
    李明淮虚虚微睁开双眼,忍过眼中辛辣刺痛后,透过浊朦的江水,与一双澄黄暗浊的兽瞳对上。
    凶狠而冰冷,竖瞳中杀意满溢。
    她没忍住要张口喊叫,却见口中最后那点微薄空气化做一串气泡咕噜噜溜走,引得大量江水漫流涌入食道。
    深厚江水给眼睛蒙上一层雾霭,她看见萱女模糊扭曲的面庞。
    粗壮蛇身还在收缩,仿佛一双巨掌在压向少女——她的脖颈被卡在巨掌交迭的虎口窄紧的缝隙里,掌面包裹她整个身躯合拢,强挤出她胸腔里最后一丝供生的空气。
    肺腑火辣辣的疼到要炸裂开了。
    神智被冰水冻住,她大张着嘴,极力想寻找救命的空气,却只被喂进更多的冷水。世界模糊起来,耳中嗡鸣渐响,李明淮绝望的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要就此丧命于此了吧!
    ……
    再睁眼,已回到温暖闺房。
    嗓子因为溺水而疼到说不出话,李明淮只能微微发出点儿伴着剧烈咳嗽声的气音。
    “郡主醒了!”来人四五十岁,是她亡母留给她的教养婆子孔氏。少女偏过头,努力睁开眼在房中婢子中找了几圈,也没见着往日常跟着她的萱女。
    孔嬷嬷扶起她,李明淮倚着她饮了两口温水,觉着好些了才沙哑着嗓子问“萱女呢?怎么没见着她?”
    孔嬷嬷没有立马回她话,而是侧过身,脸微微向窗台方向偏去。李明淮白着脸,跟着她的动作一道看向黑漆漆窗外——那里有声音远远传来,重物击打皮肉的啪啪声,女人痛苦的讨饶呻吟。
    “郡主落水,是底下做奴才的看顾不周。王爷罚了她一顿板子,现在人正在外头受惩哩。”
    “嬷嬷咳咳咳……嗬——嗬,让、让他们停手!”李明淮深知她这次遇难责任不全怪底下的侍者,她也不忍萱女因此身落残疾,忙推着老嬷嬷,催她“快呀,嬷嬷你快去让他们住手咳咳……”
    孔嬷嬷拗不过她,扬声向外通传了郡主的命令。
    李明淮撑着床榻木沿喘息缓了片刻,又道“嬷嬷从我私库里取些补物给她送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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