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兵荒马乱。
    “太子妃,你这是要逼死我家兰儿吗?”冯氏又骂呆愣住的丫头:“都傻了吗?快将兰儿抬进去,陆大夫,我家兰儿若有个叁长两短,我乔府拚尽全府性命,也不会与太子府善罢干休!”
    陆一凡虽然单纯,但并不蠢;此时哪里还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太子妃被设计了,从头到尾,太子妃说不到两句话,这乔若兰就一副太子妃逼她去死的模样,而且还被突然出现的众夫人们看见,百口莫辩。
    陆一凡正要撂狠话,却听穆冰瑶道:“陆大哥,先救人。”
    一群人闹烘烘也乱糟糟,终于把乔若兰给抬进寝间;那叁位夫人谁敢逗留?早转身走人了!穆冰瑶可以想见,她这个太子妃趁太子不在,逼乔若兰去死的传言,立刻会传遍京城。
    冯氏让人通知丈夫,让乔太傅去告御状。
    段锦不久后回来,知道状况后整张脸也阴沉着,他听着冯氏哭喊,心里更加烦闷。
    不久,龙吟宫来了消息,让锦瑶二人过去。
    冯氏一边抹着眼泪:“皇上一定会给我家兰儿一个交代。”
    两人步出云岫阁,天空压着厚厚乌云,似乎快承载不住雨水的重量;云后还透着闷闷雷声,重重沉沉。
    穆冰瑶心想,不知雷公何时会一槌敲破云层,将倒峡天水倾盆浇下。
    *****
    乔若兰悠悠转醒,一醒来就看见陆一凡脸色冷凝站在床边。
    “陆大夫。”
    陆一凡冷笑一声:“乔姑娘,本来一凡认为,就算是最十恶不赦之人到一凡面前求医,一凡也会毫不犹豫救治。果然一凡见识浅薄,不知道世间什么无耻的人都有。”
    乔若兰苍白的脸木然:“陆大夫是什么意思?”
    “太子太子妃都被皇上叫去龙吟宫,乔姑娘,或许你将来可以得偿所愿,但这种手段绝不可能赢得太子府上下,特别是太子的心。”
    乔若兰抿唇不说话。
    陆一凡指着房里青竹盆栽:“这株青竹这几天倒是补了不少好药。”
    陆一凡收拾医箱:“一凡才疏学浅,以后会请太医院的御医来为乔姑娘诊治,否则一凡怕哪天忍不住,医死了姑娘,告辞。”
    陆一凡绝决离去,乔若兰却一点也不担心:“喜儿,收拾东西,准备回乔府。”
    “小姐!”
    “今日开始,本姑娘终于可以好好养伤。”她淡笑:“不过回府之前,先去一趟龙吟宫。”
    *****
    段锦看到帝后那沉重的表情,心里叹气,之前的努力都成了泡影。
    冯氏哭肿了眼,乔景行一脸悲痛。
    冯氏把她“亲眼”所见说出来,讲太子妃多么恶毒的伤害她的女儿,逼得她下跪还吐了血,这次恐怕要救不回来了。
    穆冰瑶真想吐槽,绝对救得回来,救不回来她戏不就白演了?
    可想不到全公公突然进来:“皇上、皇后娘娘,乔姑娘来了。”
    乔若兰很快就让喜儿扶了进来,她一脸素容,靠着喜儿才能缓步慢行,整个人苍白纤瘦却故示坚强,让人看了十分不忍。
    杨皇后道:“地上凉,玉莲,扶乔姑娘入座。”
    乔若兰一坐下来,看到对面段锦看她的眼神,冰冷如刀,心里一紧。
    段锦的声音不带喜怒:“父皇,不能只听冯氏片面之词,府里人和陆大夫告诉儿臣,是乔姑娘主动要见瑶儿,瑶儿才带着陆大夫一起到挹兰轩;瑶儿从头到尾只是问了乔姑娘见她何事?她便突然跪地大喊,并控诉太子妃,引得冯氏带来的人误会。”
    他一脸冷凝,看向冯氏和乔若兰:“本太子很想知道,怎么就这么巧?就在乔若兰跪地吐血那一刻,冯氏恰好带了弘文馆叁位学士夫人来太子府?”
    冯氏不满开口:“也还好我看见了不是?”
    “冯氏,本太子再问你,你们要求进太子府养伤,本太子和瑶儿也同意了,让陆大夫尽心照料;但乔姑娘这几日药不好好喝,喝一半倒一半,好像重伤的是她屋里榻前的那盆青竹,乔姑娘喂得倒是很殷勤。”
    “太子府暗卫可不听瑶儿指令,是直接向本太子负责的,你要如何解释?”
    冯氏一突,乔太傅脸色也尴尬起来,皇帝和杨皇后则一双精目看向乔若兰。
    只见乔若兰颤巍巍地让喜儿搀扶,缓缓下跪,眸子看向段锦,一脸深情缱绻:“殿下,药的确是若兰倒的,但您怎么会不知目的?”然后她幽怨望向帝后:“皇上、皇后娘娘,臣女是来请罪的。臣女进太子府养伤,的确怀有私心;但这私心众人皆知,就是一份对太子殿下的难舍之情。”
    “乔姑娘,请慎言。”段锦冷声道。
    乔若兰流下两行清泪:“殿下,从替您挡剑那一刻起,若兰就已经将自己当成殿下的人,无论生死,都没有另嫁之心。”
    穆冰瑶一沉,段锦握她的手紧了紧。
    原来在御前这一刻,才是乔若兰最后的目的。
    “若兰能进太子府养伤,每天见太子殿下到挹兰轩慰问,那便是一日中若兰最快乐的时光;殿下,你说,若兰怎么舍得让自己康复呢?”
    “乔若兰,你明知本太子对你全无男女私情。”
    “所以若兰更舍不得让自己好起来,不是吗?”
    乔若兰眸光颤动,水光盈盈,看着段锦的眸光有着异常执着:“殿下,若兰五岁在府中第一眼见到您,一颗芳心就不在自己身上,这是您也知道的事;所以为你挡剑,若兰不顾后果,挡得心甘情愿,若能因此结束这求不可得的痛苦,若兰反而觉得安慰;可如今若兰侥幸得回半条命,别说众人皆知若兰心意,就是这孱弱身子,也没人愿意迎娶。若兰不愿见父母以后为若兰担忧,所以苟且求太子妃给若兰在太子府一处栖身之所。”
    “你那不是求!”吟夏忍不住:“那是威胁!是设计!你分明就是要陷害太子妃,奴婢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冯氏冷哼一声:“你是太子妃的奴婢,自然偏帮太子妃说话。”冯氏又哭了起来:“皇上、皇后娘娘,臣妇一个好好的女儿,如今身体破败至此,在太子府养伤,却愈养愈糟,这是不争的事实。”
    段锦走上前,来到乔若兰面前,居高临下睨着她,眼神比腊月隆冬还冰寒:“还说不是挟恩进府,乔若兰,你觉得你现在在做什么?不想纳你入府的是本太子,你听清楚了吗?”
    “太子……”
    “本太子不喜欢你、不要你!你听清楚了吗?”
    乔若兰整个跌坐在地上,一脸不可思议。
    “太子殿下,你说这些话太过份了!”冯氏抱住自己女儿。
    “父皇、母后。”穆冰瑶终于开口:“太子这些话都没把她逼昏倒,也没吐血,证明乔姑娘在太子府休养的挺好,是吧?”
    皇帝差点喷笑,还好他忍住了!
    乔若兰瑟缩在冯氏怀里抖个不停,穆冰瑶怎么可以?段锦怎么可以?他们怎么可以如此羞辱于她!
    皇帝和杨皇后对视一眼,眼前的情况还不清楚吗?穆冰瑶的个性他们是知道的;老七的态度就是穆冰瑶最大的倚仗,她根本无须对乔若兰动手,而且以她的本事,真想乔若兰死,乔若兰早消失了,哪还能让她闹这一出?
    一直没说话的乔太傅突然起身,袍子一掀对帝后跪下:“皇上,臣忝为太傅,不敢说这二十载对大秦有何贡献,但请皇上体谅老臣也是一名父亲,臣不敢要求太子殿下心悦兰儿,但兰儿此生已无另嫁可能,养她终老虽无不可,但老臣夫妇年纪已大,将来一去,兰儿如此孱弱身躯,又有谁能看顾?”乔太傅叩首,声音颤抖:“恳请皇上给兰儿赐婚,恳请太子殿下给兰儿在太子府一席栖身之所,老臣愿意辞官换取兰儿毕生之愿,望皇上、太子成全!”
    穆冰瑶猛然一震,段锦愤然:“乔太傅,你这是在威胁父皇与本太子?”
    “荒唐!”皇帝眸光也是蓄着怒气。
    “不,父亲,是女儿不孝,让父母伤心了!”
    “兰儿!”
    乔若兰猛然推开冯氏,径自往殿旁柱子奔去!但她伤重,殿中这么多人,哪能让她得逞?
    玉莲和几个婢女立刻拦住她,但她一激动,一口血又猛然吐了出来!
    “兰儿!我可怜的兰儿!呜呜……你怎么能这么做,你若这样走了,让爹娘以后怎么办呀……”
    “兰儿!”乔太傅也眼眶湿润,癯弱身子摇摇欲坠。
    穆冰瑶气得发抖,乔家就是明晃晃的挟恩要挟。
    皇帝和杨皇后被她惊得不轻,这若真被她撞成功,外面的人岂不是要说皇家连一个女子都容不下,要硬生生逼死太傅千金?
    这对老七和穆冰瑶的声誉,绝对是大伤!
    皇帝揉揉额头,看了穆冰瑶一眼……为了太子的清誉,身为太子妃,即使是委屈,也必须咽下去。
    “罢了、罢了!不过就是一个女子,太子府难道还没地方摆?”
    “父皇!”
    段锦震惊转身,锐眼凝聚风暴,怒气蒸腾。
    皇帝语重心长:“老七,别忘了你是大秦太子,乔太傅更是你的太傅。若让人知道你如此对待救命恩人,还差点逼人家去死,传出去你这个太子还要当吗?”又看向穆冰瑶:“丫头,你是太子妃,凡事应该以大局为重。”
    段锦急道:“父皇!”
    “住口!”皇帝心意已决,看向抱团的乔家人,但眼神冰冷:“乔若兰听旨。”
    乔若兰一震,她满面泪痕,却掩不住心口剧烈砰然的心跳!
    她的愿望就要实现了吗?
    “臣、臣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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