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殷清风来说,长孙笑就是他随手插下的柳条,活了,他乐享其成,枯萎了,激不起他心中一丝的波澜。他现在在思考殷良反馈回来的消息。
    殷良回来说,苏哥早就去西边了。最近的一封书信是从兰州传回来的,信里说他还要往更西的地界去。
    武德元年干掉了兰州的薛举,武德二年安兴贵和安修仁哥俩把武威的李轨送到长安砍头,至此,整个河西走廊成为了大唐的疆土。
    苏哥现在往西边跑,是想效仿裴矩再书写一部西域图记?
    隋朝统一南北后,准备经营西域,裴矩眼见朝廷对西域诸国
    了解不足,于是编写西域图记。
    他接着奉诏赴武威、张掖等地向诸国招安的机会,从西域商人的口中,搜集到了四十四国的山川、姓氏、风土、服章、物产等资料,编辑成书,并绘有地图,献给了杨广。
    三年后,大业五年杨广亲征吐谷浑。借着吐谷浑被按倒在地摩擦的威名,西域二十七国君主与大臣到张掖向杨广表示臣服。
    可惜,六年之后,隋朝陷入崩溃局面,步萨钵可汗又恢复了吐谷浑汗国。
    又十九年后,唐军积攒了一定的军力后,终于挥起屠刀砍向屡次犯边的吐谷浑。
    这一次虽然打疼了吐谷浑,但耙耳朵就是耙耳朵,竟然因为吐谷浑国主自缢、国主的儿子投降,就同意吐谷浑为唐朝的属国。
    耙耳朵怎么就不明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
    这时的吐蕃人还没有崛起,只有羌族人在不停的作乱。若唐军彻底占据河湟地区,并建立牢固的防线,吐蕃又少给唐朝添多少麻烦?
    耙耳朵这个错误的决定,让吐谷浑故土成为了吐蕃的领地,然后吐蕃士兵在青海地区适应了从高原到平原的身体反应,像蚂蚁啃大象一样,吸食着唐朝的国力。
    耙耳朵这个决定,若只是这一点危害也就罢了。
    吐谷浑的国人星散后,一部分投靠了沙陀族。
    沙陀族算是西突厥的别部,在唐末迅速崛起于代北后,镇压黄巢起义、争霸中原左右唐室,并最终在五代建立了封建王朝后唐李克用后晋创建者石敬瑭,后汉创建者刘知远均为沙陀人。
    死在沙陀族刀枪下的汉人有多少没人能统计清楚,但用一个“万里枯骨”来形容,一点儿也不过分。
    沙陀族、回鹘人,契丹人、吐蕃人生生的把大唐王朝灿烂的文明给打得稀巴烂!
    乾封二年,被李治任命为安集大使的苏哥,死在了援助与吐蕃人战斗的吐谷浑的前线。
    难道苏哥因为什么,而提前知道了自己的宿命?
    现在有小爷在,不但不会让你死在前线上,更不会让你默默无闻二十余年。
    但是,这哥们儿去兰州去武威去张掖,到底是干啥去了呢?
    长孙笑忍着强烈的欢喜和好奇心,回到了入苑坊里东北角的一座普通的二进小院里。
    看似是一座二进小院,但这小院位于长安城的东北角。它的背面和东面就是高高的城墙,不但阳光少,而且城头上巡逻和不是路过的兵卒并不友善。
    有些品行不端的兵卒知道这里住的都是贫苦人家,有时会半夜摸进去偷盗些财物,也时常的骚扰往来的妇人和小娘子,甚至在白日里,他们在城头上往下放水
    长孙笑从族中被撵出来之后,分得的钱财也只够他在这里安身。
    每次进出这里,他都发誓不管以什么代价都要离开这里。
    今天,誓言要实现了!
    最初,二进的小院只住着三个人男主人、女主人和女主人成亲时带来的侍女。他们的钱财,都不够购买一个做饭的厨娘,更不用说是守门的门子。
    他当初同意从家族搬出,除了想远离那些狠毒的族人外,还因为族人答应帮他谋取一个职位。
    他就是依仗着能与胡商打交道的职位,才慢慢开始积累财富的。
    现在,厨娘有了,门子有了,马车有了,车夫有了,原先的侍女也变成了妾室,更是购买了两个侍女回来伺候他们。
    但,这些还不够!还不够他回报家族给他带来的痛苦!
    本来,他可以再积攒一些钱财,就从这里搬出去。但他不甘心。他不想搬到城南,再和贫民住在一起。如果要搬,最少也是那些权贵们居住的坊区。
    “雨儿”
    什么礼仪礼节、主人威严的,长孙笑此时统统都抛在脑后,他只想妻子能早一刻与他分享喜悦。
    元雨儿从郎君带着胡女出去后,就一直神魂不定坐立不安。
    她一会儿在想郎君以后在淮阳侯门下奔走,会不会弃了她又在想,郎君会将来会不会升为三品大官,甚至还有一个开国男、开国子,甚至是开国侯的封爵
    她一会儿又在想,如果淮阳侯随便敷衍郎君几句,然后把事情传递给长孙家族,他们就只能辞官去职,然后变卖家产远走他乡
    她会不会得一诰命在身?那她也就可以被人称作为夫人了以前凌辱他们夫妻的族人跪在他们面前哀求尤其是郎君的三叔父,一定要好好整治一番,才能出了这么多年的恶气
    喜忧交加的元雨儿听到那声响亮的欢呼,身子一下子瘫软在床榻上,泪水止不住的流淌。她心中默念,“成了成了郎君成了”
    房门被大力拉开,一道身影冲了进来,“雨儿咦人呢?怎么没点蜡烛?”
    元雨儿努力的让自己坐在来,但她感觉自己半丝力气也没有。
    黑暗中,长孙笑摸到木榻前,“雨儿,你怎么不应声?”
    元雨儿尝试着回话。
    一股气团从胸中升起,在喉咙里盘旋了好久,才破口而出,“雨儿”
    长孙笑有些慌乱,“雨儿你这是怎么了!小怜她人呢?那两个贱婢呢?怎么没人守着你?”
    被长孙笑这一折腾,元雨儿总算恢复些力气了,“雨儿无事,郎君点起蜡烛吧”
    “哦哦等等。”
    慌里慌张手忙脚乱了半天,长孙笑总算看清了妻子苍白的脸庞,“雨儿,你这怎么了,可是病了?”
    元雨儿靠在长孙笑的身上,“雨儿听到郎君欢喜的声音,一下子就没了力气,缓一缓就好了。”
    长孙笑这才确定妻子只是伤神过度,“雨儿你看!”他掏出存折,“这是淮阳侯赐给你我的!”
    元雨儿眼睛一亮,“上面是多少钱财?”
    “嘿嘿这不是要回来和你一起观看吗?”说着,长孙笑展开了存折。
    他一下子惊呆了,“这么多!”
    元雨儿也看到上面的数字了三零零零零贯。
    她先是一喜,随即脸色又暗了下去。
    昨夜她就在想,淮阳侯人贵钱多,想巴结他的人如过江之鲫一般,岂能看得上郎君这样无权无势之人。但为了郎君的前程,也唯有她去献身,才能激起淮阳侯一丝的兴趣。
    听说那些纨绔子都喜欢玩弄别人的妻子,看来这淮阳侯也是这样的人。否则,那几个胡女最多也就值四五千贯,怎么会一出手就给郎君这么多钱财?
    也罢!长安城多少大小娘子想委身于他而不可得呢,为了郎君
    若是能与他几夕欢好,也不知会有多少人羡慕呢
    不愧是淮阳侯,只为了玩弄竟然舍得扔出这么多的钱财要不要再找上几个人?他是喜欢玩弄小娘子还是已婚妇人
    “雨儿怎么不说话?”长孙笑愣愣了好久,才发现没有听到妻子的尖叫声,“可是像我一般被吓到了?”
    元雨儿慌忙收起遐想,“郎君你当时,淮阳侯是怎么说的?”
    长孙笑兴奋的重复着他和殷清风相见的场景,而元雨儿则越听越失望。
    郎君都说了我可以侍寝的,他怎么就没同意呢?是不是淮阳侯同意了,但郎君没说实话呢?还是郎君当时说得太模糊,淮阳侯没听清?
    要不要再问问郎君还是等几日看郎君会不会再提起
    “这一路上我都想好了,”长孙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注意心不在焉的妻子,“我先去把进学院的事情定下来,再把赵大郎找来。
    他熟络东西市的商铺,与那些胡商也有交情。
    现在有了这么多的钱财,咱们留一些作为日用,剩下的让他买些骆驼,再让他把市署的官儿给辞了,他带着驼队去高昌去昭武
    雨儿你知道吗?要不是我当时机灵,把从赵大郎那里听来的话说给淮阳侯听,或许就没有这些钱财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存折,“以前赵大郎说的时候,我还没在意。现在我越想越对!
    以前只羡慕那些胡商能几万十几万的赚钱,现在咱们也可以了!有了这些钱财,二十不!三十头骆驼!对,买上三十头骆驼,往返一次高昌,最少是十五六万的收益
    和赵大郎二一添作五,咱们也可以得七万的钱财”
    长孙笑眼睛放着光的畅想未来。
    元雨儿这时也清醒过来了,“可是这万里迢迢的路上再遇到沙盗劫匪的”
    “那怕什么”长孙笑豪气的说道“赵大郎想要和咱一起赚钱,他可以求他叔父派些部曲给他。赵家的那些部曲不管是马战还是步战,应付五十个劫匪不在话下!”
    元雨儿默然的点下头。
    赵大郎是长孙笑阿姐的夫婿,柱国赵贵的后人。在西市的市署任职。郎君手里的胡姬,就是他和郎君一起从胡商手里得来的。
    “买骆驼和马匹,有一千贯就差不多了三十头骆驼可以驼一千两百匹绢,大概是千贯再留些钱财给大郎他们在路上用这么算下来,拿出一万贯就可以了”
    长孙笑兴奋的抱住元雨儿,“雨儿,我想好了!明日咱们就去打探哪里有宅子出售。
    什么太平坊啊光禄坊啊兴道坊啊务本坊什么咱也不想,能在靠近东西市的延康坊或安邑坊安家就行!有了这两万贯,哪里去不得?
    雨儿你知道吗,今日我一进淮阳侯的书房,苍天啊感觉我赤膊着身子都不会冷。等咱买了宅子,咱也在屋里安上两个火炉子,晚上再也不怕起夜了
    还有啊那个影壁墙,天啊太吓人了”
    元雨儿被长孙笑描绘的前景打动了,畅想着以后在新居里会是什么样子。
    但她很快的就想到了一个问题,“郎君淮阳侯让你自己去找学院的博士郎君打算找到谁的门下?”
    “呃”长孙笑讪讪道“且容我想想。”
    要拜访谁,不但关系到他能否顺利进入到军事学院,还关系到以后他要成为那个人的门下。所以,这个人必须能让他进学,还不能和淮阳侯敌对。否则
    元雨儿在那里喃喃自语,“这要是在前朝,不管是郎君的阿翁还是阿耶,亦或是元氏这边,都有很多的亲朋故旧可现今朝中的文武,很多都是新贵”
    长孙笑也在分析,“要说首选,当是上柱国程国公,他不但得太子看重,还与淮阳侯是姻亲。”
    再往下他就说不下去了。
    他虽然熟知所有的权贵,但那些权贵可不知道他的存在,更没有什么交情往来。就算他把所有的人都说了一遍,不接见他还不是白说了?
    元雨儿也在拼命想着能与哪个权贵接触上。
    长孙笑把军事学院所有的祭酒和博士都想了一遍,沮丧的发现,这些权贵的大门他一次也没进去过。
    元雨儿突然说道“郎君,元大郎的外祖”
    “对啊”长孙笑眼睛一亮。“元大郎那小子虽然蠢笨,但他外祖可是侍中宇文士及啊宇文士及和淮安王交情不浅
    对!世人都知晓淮安王这人贪杯好色,若是把胡女献给他,以他大祭酒的职位,让我进到学院里,就一句话的事儿!”
    元雨儿先喜后忧的说道“淮安王那人府中是不缺胡姬的。郎君手中这个四个胡姬只是中等之姿,若是一个不好,反而恼怒了他”
    “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他看向元雨儿,“你说封淄川王如何?”
    元雨儿想了想,点下头。
    淮安王虽然名声不好,但他的子嗣大多敏而好学,唯有封淄川李孝同与其父类同。正因如此,淄川王虽为三子却极得淮安王喜爱。
    “听说”元雨儿脸红了,“封淄川很是喜爱处子。若郎君再去购得哪怕是”
    长孙笑明白妻子要说什么,“时近元日,那些上佳的胡姬应该早就出手了。实在不行去人市不!去找柴大郎。他府里在平康坊有营生。让他弄来个小娘子来,应该就可以。”
    元雨儿欢快道“有六个处子献上,郎君一定能学院。”
    长孙笑握着拳头,“对!一定能!”
    “元雨儿的眼睛眯成一条线,“若是郎君成了四品的将军”
    长孙笑数着手指头,“从四品下的明威将军和归德中郎将、从四品上的宣威将军正四品下的壮武将军和怀化中郎将、正四品上的忠武将军”
    “若妾身能有诰命在身,就是将军夫人了”
    “哈哈哈,我去把小怜叫来,今夜就让你们知道本将军有多威武!”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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