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余清平等人彻底走远后,那金家的仆从才回身看向了李老三等人。
    看来他是不想拂了余清平的面子,又不想得罪身份不明的李老三几人。
    语态如常,恭敬又显得不卑不亢。
    问道“不知几位可也是到金家拜访的客人?”
    李老三却没有半点好耐性,语气显得很不耐烦“来金家自然是拜访,要是找茬,你还能站着和我说话?”
    那名仆从对李老三的态度显得有些吃惊。
    神情也愣了愣。
    他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在金家的大门前这么狂妄。
    不过金家可不是浪得虚名,哪怕一名仆从也是经过重重选拔,精挑细选出来的。
    神情转瞬恢复了常态,依然挂着笑意道“先生说笑了,既然先生上门拜访,可有准备拜贴?”
    “废话,自然有。”
    李老三直接从怀里取出烫金琉璃的拜贴扔给了那名仆从。
    那名仆从多少也有点眼力,知道光是这张拜贴的金贵也得值他一年的供奉了。
    接过拜贴,等看了帖子上所注明的身份后,那仆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拜贴上所表只有七个字。
    大威堡堡主敖寒!
    江左十四州虽然远离北漠,但大威堡传承数百年,其声名,在江湖中几乎无人不知。
    而数百年间大威堡鲜有向世人展现它的实力。
    但北漠十三路响马传说有十万之众,却甘愿和其比邻而居,划分地界,各不相扰,以此便可见出大威堡的底蕴。
    面对这样的人物亲自登门,已经不是一名仆从能接待得了的。
    那仆从的态度迅速转变,变得无比恭敬“不知贵客临门,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诸位贵客见谅。”
    “哪来这么多的废话,前头带路。”
    面对李老三的呵斥,仆从显得有些尴尬,然后应道“那就请诸位先随我入前厅稍候片刻,然后由小的去通禀家主亲迎诸位。”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
    “不用了,我们走吧。”
    听到敖寒的声音,李老三回头,心中不解,但却毫不犹豫的上了船。
    那仆从看几人说离开就离开,还以为是自己开罪了他们,连忙转身跑进府里去禀告了。
    要是自己敢将事情瞒了下来,一经发现,他可不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
    等上了船,李老三才不解的问道“公子,刚才都已经到了金家的门口,怎么又走了呢?”
    敖寒不答反问“我那位哥哥的情况都查清楚了吗?”
    李老三不假思索,答道“都查清了,他叫金云流,金家第三代当中排老三。”
    “论能力而言,金云流在金家第三代之中算是佼者,只不过因为他的出身,他在金家当中并不受待见。”
    敖寒的手指敲打着船沿“既然如此,那就等着我这位哥哥来找我们吧。”
    李老三疑道“公子的意思是,此刻我们离去,金家反倒会主动派人来访,而来的人就是金云流?”
    敖寒的目光静静的凝视着湖面,声音也细润了起来,像是不想扰乱这太湖的静谧。
    “大威堡和金家从无往来,再加上近日江左会盟,在风口浪尖上,对他们而言难免会有猜想;是敌是友他们分不清,可我们既然来了,不论是敌还是友他们总得见见。”
    “对于一个分不清敌我的势力,金云流这样有能力,有身份,却又不被看重的人,是最好的选择。”
    李老三附和道“依公子而言金家要是真派人前来,金云流必定是第一人选;如果我们为客,以金云流的身份主动拜访也不会落了我们的面子,如果我们为敌,金云流要是有什么损伤,金家也不会太在意。”
    “不过这并不是我离开的真正原因。”
    李老三的眼珠转了转,凑近道“容属下一猜,公子离开的原因可是和那位沈小姐有关?”
    敖寒点头。
    然后看着李老三问道“看来你知道她身后那两位老者的来历?”
    李老三应道“公子慧眼,不过属下对自己的猜测只有七分把握,并不能十分确定。”
    “说吧。”
    “思生崖,天池二老。”
    李老三话音刚落,一旁的顾惊雪身躯微振。
    显然是被李老三所说的这个身份吓到了。
    敖寒笑了笑,问道“你确定只有七分把握?”
    李老三顿住片刻,而后道“其实应该有十分把握,只不过这剩下的三分让我实在想不通,以天池二老的身份和实力,有谁能让他们供一个小姑娘驱使?”
    敖寒道“这个世界上能束缚人的东西很多,但总归也不过三种,生死,名利,情感。”
    李老三一点即明,道“天池二老成名已久,若要荣华权势唾手可得,他们自然不会为名利所累。”
    “而这两位也皆到了百年黄昏,对生死也该当淡然如水。”
    “如此说来,能驱使他们的……莫非那位沈小姐是天池二老的后辈?”
    敖寒轻摇了摇头“固步天池,却名震江湖,他们的武力正是因为撇弃情感一心专研武道才有了如此地步。”
    “你认为能撇弃情感的人,会为情感所缚?”
    李老三糊涂了,不明白的道“那他们总不会是因为名利?”
    敖寒道“一个人站得越高就越享受高处的风景,可当他知道眼前的风景终将结束时,他会不甘,特别是在结束的前一刻……他的不甘会到达一个极点。”
    李老三对熬寒的话疑惑更甚,道“人命天注定,莫非天池二老看不透这一点?”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当有一天人们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渺小,他们可以变强,强到甚至能与天地夺寿,与日月同辉……那时,你以为人们还能甘心区区百年岁月就作古而去?”
    “人的贪恋,止于满足,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李老三和顾惊雪听得有些呆了。
    他们隐隐感觉到敖寒是在给他们灌输一些东西,一些他们从未接触过的东西。
    “莫非这世上还有超脱尘俗的路?”
    良久,李老三似是喃喃自语,又似在问询敖寒。
    敖寒从怀里取出了先前那位沈小姐送于他的玉珠扔给了李老三。
    “运功吸纳,看看有什么感觉?”
    李老三毫不犹豫的执行,突然,一股浑厚的热浪从李老三身体中喷涌,使得整条船摇晃了起来。
    吓得船家还以为是撞上硬物了。
    好在李老三及时停了下来。
    睁开眼时已满是震撼“世间竟然有如此神奇的力量?如果我一身真气尽转换成这般的力量,只怕天底下,我将再无敌手。”
    李老三的目光充满了炙热,那是对力量的渴求。
    可同时,李老三却小心翼翼的将玉珠子递还给敖寒。
    目光中是不舍,但心中却没有一点贪恋。
    比起看似唾手可得的力量,他更加畏惧敖寒。
    敖寒没有接过玉珠,而是让李老三将玉珠递给了顾惊雪,同样让顾惊雪在那样的力量下被震骇了一次。
    最后敖寒才收回了玉珠。
    等顾惊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时,李老三突然说道“天池二老莫非也正是为了这种力量?”
    “或许吧。”敖寒平静的说道。
    李老三的眉宇却变得沉重了起来“如果那位沈小姐,或者说那位沈小姐背后的势力掌控了这种力量,用这种力量去网罗江湖高手,只怕没有几人会不动心。”
    敖寒道“不同的力量,需要与其相应的方法去掌控,那种方法,就算有人得到了,也无法理解。”
    “那是属于另一个时代,或者说,是另一个世界。”
    敖寒的话彻底的让李老三和顾惊雪愣住了。
    “公子……?”李老三张了张口,想要去追寻心中千万个问题的答案,可又不知从何问起。
    他也不能确定,自己的问题是否会触及敖寒的禁忌。
    但敖寒已经给了他和顾惊雪一个答案。
    “我所期待的,这个世界并不能给我;眼前的力量唾手可得,但并不长久,我给你们一个选择,现在就拥有这种力量,从今天开始便能一览众山小,又或者,等下去……”
    “等下去……会有什么结果?”
    顾惊雪很难得的开口,眼神中有认真,有疑惑,也有向往。
    敖寒回答道“死亡或者永恒。”
    “我等!”
    简短而有力的两个字换来的是敖寒毫不掩饰的嘲讽。
    “你的命只值得二十万两黄金,也只配为我效命三年。”
    敖寒的话很怪,但偏偏李老三和顾惊雪都能理解。
    顾惊雪起身,直接跪下“少主!”
    两个字,顾惊雪已经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像顾惊雪这样的人从不需立什么誓言,只要他认定的,便不会更改。
    敖寒没有再理会顾惊雪,他也不需要给顾惊雪承诺。
    对顾惊雪这样的人而言,任何的承诺都不如亲身体会。
    从此刻起,顾惊雪的命永远都不再是他自己的了。
    他有了主人。
    至于李老三,他根本不需要选择。
    如果非要选择,他只会选择敖寒让他选择的。
    在他看来,敖寒选择的,就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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