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泰晤士河畔金士顿迎来了补选投票日。
    凯蒂整天都在她的竞选总部里呆着,考虑可能会遇到的变数。
    林义龙当天也在泰晤士河畔金士顿,除了来这里为凯蒂鼓劲,为她投票外,同时也来这里进行房子重建的验收步骤的——来新房考察验收的都是外聘而来的专业环境评测人员,作为主人和委托人的林义龙只需要在门口的桌案上喝咖啡就好,尽管外面十分凉爽。
    在前年与哈瑟尔顿勋爵一起吃饭之后就有了在金士顿重新置业的构想。在伦敦住处的新址其实是一年半以前就敲定好了的,当时的条件是必须获得改建的建筑许可。重新申请建筑许可和公示花了一些时间,这才在这一年的六月份才完成交割,签订了正式的转让合同——原来的业主把土地契约、新设计以及建筑许可等文书一股脑地交给林义龙。
    “我们采集的样本还需要回去检验,但根据我的经验,这里现在没什么问题了。”林义龙委托的第三方评测人这么说,“明天上午,等检验报告出来之后,我会给先生一个准信,看看是否能正式入住。”
    “好的,谢谢。”林义龙答道,和他握手道别。
    他房子的承建商代表人来到他面前,似乎想说些什么。
    “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林义龙问道。
    “我们再考虑,是否能提前两天收到林先生的承建款。”承建商说道,“既然现在已经没什么需要我们继续做的了,而且也几乎确定能通过第三方环评。所以,林先生能否尽早地支付给我们款项?”
    “这倒没什么问题,不过你现在携带好收据了没有?”林义龙问道,“不是收条,而是妥善的收据。“
    “假如林先生愿意稍微等我一下的话,我愿意让我们办公室的小伙子马上带来。”承建人见有戏,立即做出了这样的承诺。
    两人随后很耐心地等着,但交流不算多。
    林义龙的注意力都在手上正在阅读的相关安全提示,他委托的保卫公司和保险公司在房子宣布竣工之日起就筹划报警铃的安保策略。
    这幢房子的每一扇窗户,每一道门都有安全装置,只要没有经过认可的开启,都会被认为是非法侵入而直接报告给警察。林义龙为此还煞有介事地选配了热成像仪和室内摄像头,以便于详细地区分应不应该报警。
    不久,承建商的办公室文员驾车赶到,为林义龙递上收据和保修条款认证书。
    林义龙于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他在布莱肯林场出来之前就写好的支票,可支票的数额却有些小气:并没带上后面的千镑以后的零头他没有写。
    而承建商好像没看到一样,只是仔细查验了前面的数字错没错,匆匆忙忙地收下了林义龙的最后一笔十三万镑的支票,唯唯诺诺地向他道别。
    “真是,这么帮你忙,连句谢谢的话都不会说。”林义龙叹道——他三天前得知他的承建商发生了资金周转问题,需要提前他的建设费以支付已将到期的银行利息。如果林义龙不想的话,如果依旧按照之前约定好的日期(两周之后),这个承建商可能只有宣告破产这一条路可以走。
    林义龙是可以顺势压迫承建商减少建设费——不过他又对这家建筑企业毫无兴趣,就“仅仅”拿了够他吃汉堡的840英镑,稍微意思意思。
    见已经没外人了,林义龙就把遮雨棚给收起来,自己一个人进入新房,在走廊中踱步。
    新房子的陌生感,房间的空旷感以及一个人的孤独感让林义龙自由自在;然而片刻后他不得不有些害怕:他害怕的是他竟然开始享受起这种之前他三年前从萨里郡搬走时极力回避的感觉来了。
    这不是成长。
    “真是。”林义龙自嘲地笑了笑,重新披上了皮夹克,跨上了他的摩托车,来到投票站;核对完选民身份之后,才投下支持凯蒂的那一票。
    凯蒂竞选办公室有两个女志愿者和两个职员在负责联络。辉格党的选区志愿者团体在每一个投票站都设置的宣传站,试图最后影响一些没什么主见的投票选民。
    利用从承建商手里抠下的钱,林义龙买了四十份鱼和薯条,给每一个在投票站的辉格党志愿者们每人一份,然后又拿着算是凯蒂最喜欢吃的烤肉汉堡,前往她的竞选总部。
    林义龙跟雇员们打了招呼,分发了他的食物,见到了在办公桌后面装作镇定自若的凯蒂。
    “这是送给我的晚餐么?”凯蒂见到林义龙当然很开心,看到林义龙手里的汉堡,打趣道。
    “不,这是我观察你如何度过选举的附加餐。你瞧,看戏总需要零食的。”林义龙笑道,然后看着凯蒂的脸色由晴转阴,还是把汉堡和薯条当成贡品捧上去,“吃些东西吧,你肯定没吃午饭。
    作为一个完全的新人,凯蒂对自己的初选,非常地不托底。神经上紧张传导到消化系统,凯蒂甚至看到加了奶的红茶都觉得反胃,简单的早餐之后就没吃任何东西。看到林义龙捉狭她一副轻松的样子,凯蒂觉得心中大定,甚至觉得自己还可以反击回去。
    凯蒂从林义龙手里拿走了属于她的贡品。
    就在刚打开装着外卖的纸袋刹那,凯蒂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吐出来。
    看来汉堡也不对凯蒂的胃口,她暂时也吃不下去。
    然而,凯蒂还是吐了出来,就吐在汉堡的外卖袋子里。
    林义龙赶快弄了一杯水给凯蒂,还没等她接过,又传来一阵呕吐声,比前一次更厉害。
    “真是抱歉。”待凯蒂从阵发的呕吐中恢复过来,她这么说道。
    “没什么,当年我等着面试结果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林义龙宽慰道。
    “可能因为太紧张而且很长时间都没吃过东西的原因,现在闻到烧烤的味道就想吐。”凯蒂拿着纸巾,继续往已经成了她呕吐袋的外卖里处理还挂在她嘴边的东西。
    “你暂时不要动了,我去药店看看有没有什么治肠胃紊乱的药,看看能不能缓解你的症状。”林义龙随后拜托了凯蒂的助理照看她,然后自己跑去了不远的药店,向药剂师询问可能的解决方案。
    “.......最后,我建议你别忘带上这个。”药剂师见林义龙已经买了一些消化药,很想继续抓住他这只肥羊痛宰一番,积极地向林义龙推荐她这里的其他产品,“你们什么时候亲热一次?我觉得,怀孕的可能不能排除,我建议你再买一只验孕棒试试看。”
    林义龙觉得很有道理,凯蒂每周末还会回博纳斯海滨和他一起度周末,于是也买了。
    当天晚上,凯蒂是泪流满面言语哽咽地发表着她的胜选感言的,仿佛发表的是败选感言一般。她的选民们并没觉得这对一个24岁的新当选“议会婴儿”的年轻人有什么不对。
    这背后的真正原因,只有当晚被爱人搂着,自己抱着还未显怀的小腹的年轻女孩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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