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天香茶楼是宾客满座,天南地北的豪客,都在这里侃着大山。
    今天最火爆的,自然要数月华楼劫囚了。
    整整三层茶客,各个议论得是唾沫横飞。
    可是在天香茶楼的第四层顶层,却显得格外的寂静。
    这里只端坐着两名男子对饮。一名青色儒衫中年,面若枣色,容貌俊朗。
    另一人胡须拉渣,生得却略显纤瘦,看起来不修边幅,显得很颓废。
    两人时不时饮一口天香茶楼的绿箩查,眼睛却居高临下不停的盯着远处。
    目光所及之处,正是那护龙堂后院。葛岩一袭白衫,躺在卧房里,窗棂未关,背朝外。
    “这小子真能睡,已经睡了两个时辰了吧。”胡须男子有点不耐烦。
    “你我盯了这小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他除了吃就是睡,真是活脱脱一纨绔。我都不明白童大人为什么让我们日夜不停的盯着此人。难道他真的有什么猫腻?”
    儒衫中年一席话说完,胡须男子不耐道“盯梢这事情,本来随便叫几个番子就行了。童大人偏偏让我们鬼手十杰来干,我们十个弟兄,天天轮班盯着这小子吃喝拉撒睡,早就不耐烦了。”
    儒衫中年道“别看这小子天天吃喝睡大觉,最近这段时间,升官的速度可是吓人。这还没几个月,就荣升从五品了。此人绝对不简单,你我还是老老实实办差,可千万别耽误了童大人的事。”
    胡须男子听到这里,顿时也闭口不言。
    此时在护龙堂后院里,姜炎穿着白衣躺在床上,他今天假扮葛岩,已经在这里躺了很久了。
    因为不敢露面,只能后背朝外,这个姿势摆得时间长了,浑身都疼。
    葛岩呢?葛岩究竟去哪了?
    此时的葛岩头戴斗篷黑纱,胯下一骑已经到了秣陵城南。
    他是乘着秣陵城封城之前出来的。
    月华楼发生这么大的案子,禁军很快得到命令封城。可是禁军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葛岩骑着马儿,身后只跟着小方一人。
    为了避免引起怀疑,玲儿还在护龙堂的后院里摆弄花草,并未跟随。
    葛岩和小方一路疾驰,很快从官道转入小道,在乡间小路,又骑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在阡陌田野间看到一座偌大的庄园。
    葛岩和小方到了庄园门前,轻轻扣动门环,三短六长。
    院门应声而开。
    “少主,您可来了。孙长老这次亲自赶过来,已经在大堂等了许久了。”
    开门的是一名背剑俊朗青年,一身道袍,显得出尘脱世。
    “带路!”葛岩嘴里蹦出两个字。
    青年引着葛岩和小方穿堂过巷,很快就到了后院大堂之中。
    这庄园规模很大,房舍足有上百栋,各个地方都能看到拿着兵器的人全神贯注的戒备。
    在大堂里,一名长须褐发的红面老者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
    “孙伯伯,这次让您犯险实在是罪过。您这次行动没事吧。”
    葛岩见到老者,顿时满脸敬意,上前一把扶住老者双臂。
    “少主,我老孙头这把硬骨头还没那么没用。不过这次幸好有秣陵城分舵的弟兄早就准备了暗道。要不然出城还真是麻烦。这次老孙头顺利完成任务。”
    老者说话苍劲有力,掷地有声,脸上红光闪耀,看起来精神很好。
    “人呢?”
    “活捉了,在后院。”
    “活捉?为什么不直接杀了?”
    “老孙头觉得少主有必要见一见此人,毕竟此人是少主最大的仇敌之一。能够活捉第一个仇敌,对少主也是一种成就和安慰。”
    老者说道这里,面色凝重。
    葛岩怅然若失,叹道“带我去见见吧。我也想看看,号称大魏第一战神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老孙头在前带路,葛岩和小方很快就到了后院。这里是一片校场平地,足有十余亩大小。
    五十余名蒙面黑衣高手,正将十三名囚犯围住。
    这些囚犯各个都被绳索五花大绑,跪在地上。
    葛岩看到这一幕,略微皱眉。
    当中那名身材高大,身穿白色囚服者,显得格外扎眼。
    “你就是大魏战神吕天楼?”
    葛岩对其发出了疑问。
    囚犯缓缓抬头,目光犀利,面容俊朗,看起来四十余岁,似乎确实有几分书生气。
    囚犯男子冷笑道“没想到胆大包天劫囚,把我弄出来的人居然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葛岩冷哼一声并未回应。
    囚犯男子并未停下来,继续说到“让我猜猜你的身份。童大春的死敌?我吕天楼的死敌?亦或是大魏的死敌?”
    葛岩依旧不发一言。
    囚犯男子冷笑着继续说“或许三个全是。你劫囚车,既然不是想救我,那肯定就是想杀我。天底下如此想杀我的人,如此处心积虑想要瓦解北疆青龙军的人,可能只有一个!”
    囚犯男子顿了顿,直接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诸——葛!”
    葛岩这时候仰天大笑,回道“世人曾问佛陀,天底下何为悲喜仇怨,佛该如何回答?”
    囚犯男子听到葛岩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顿时懵了,眼眸转动之际,余光旁顾。
    葛岩冷笑道“原来你不懂!”
    就在这时,旁边十二名蓬头垢面的犯人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经以无身无身行、无口无口行、无意无意行、非行非非行、非谤非不谤、不生不起、无想无处、无往无没、非寂非行。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悲喜仇怨皆有心动,心有佛念可得解脱……”
    随着话语一字一句,一名披发中年人站了起来。
    只见其容貌普通,却生得两道浓眉,瘦削脸庞上满是刚毅的神色。
    葛岩注视这中年人,怒道“仇怨皆为心生,心障也由因果。十五年前种下的因,今日才有如此的果。好一个吕天楼,你居然心甘情愿被带到这里,应该不是只想送头颅来了却因果吧。”
    中年人脸上毫无表情,散乱的长发无风自动。
    只见他双手一用力,嘣的一声,捆在他身上比拇指还粗的绳索全部应声而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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