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医者在这时代算末流
    呼啸的风不住的吹着穿行在官道上一行人的面颊,夹杂着春日暖意的风似乎并无恶意,只示好似的带起他们的衣诀。
    两日连来小雨,今日终于复晴。虽一行人受了大地回春的好意,但一连行路几日,脸上都带着倦意。
    路不好走,两日来淅淅沥沥的小雨降下,这路泥泞起来却是骑马也难行,原本五日的行程,该是走了六天还有百余里才可到家。
    每个人都有蓑衣披在身上,似这般的模样,确实有些像武侠剧中侠客出行的场景。
    这一行人倒是担得上侠客的名号,只是侠客也是人,只因这小雨下的偏,难免打湿身上夹袄,其中的一位兄弟受了风寒,行程又耽搁了。
    这位兄弟倒是硬气,扛着风寒行了一日也不提,只期望自行好转,莫耽误行程。
    可惜天不遂人意,病情未见好转,只更重了,头脑昏沉,好几次要掉下马背,只他强忍着昏厥,后来实在忍不住掉落下马,一行人发现了端倪,见状只得先求宿于官道附近村庄中,临行又与富户购得一架马车,让这兄弟上车歇息,可惜村中并无良医,药材也少,刘荨配了一壶药与兄弟喝下,见病情有了些好转才复行。
    “糜大哥,闻延兄弟如何了?”只听为首那人问到。
    见问了,只听后面那骑在马上的粗壮汉子往马车中探了一眼,见那人已睡了,呼吸还算平稳,只道,“先生勿忧,闻兄弟得了先生配的药便稳住了病情,现下想来无碍了。”
    刘荨点点头,叹了口气,“往日独行惯了,倒是并无与同伴同行之经验,却是未发现兄弟有恙,真是惭愧。”
    听了刘荨的话,只听史明驱马上前到“先生哪里话来,只我等兄弟临近都未成发现,先生在前面领路而行哪能面面俱到也,而这闻兄弟端的是好汉子,抗了许久才露出端倪来。”
    刘荨闻言邹邹眉毛,听这史明之语,大感无奈,似这忍病还是好汉子?
    若是真有病不去医,生出大病来那敢情好,还不得多出好多事情来,对这古代汉子这价值观刘荨实在不赞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只靠自己身板抗下伤痛,这又不是武侠剧些许小病浑然不在意的大侠。
    若那关公刮骨疗毒之事已有,这事倒是还能归于与英雄学习,可那关羽貌似还没有小刘备大呢,你去学一孩童行径去?
    在如此医疗条件的汉代,百姓民众得了小病倒是需自己扛了,会些药理的自去山上挖些药来自炖了调理,再有便去找郎中瞧瞧。
    严重些无钱医治者,只得真是硬抗,等真的扛不住了,而后归于青山中,化作滋养他生命的大地的养料,如此结局却是让人唏嘘不已。
    “看来往后需求几位医者常驻我们营帐中了,不然你们这些糙汉子却是不肯道出身上有疾,真要出些什么事,那亏得却不是我,费了老鼻子劲培养出来的精壮,却被一场病赚去了小命,如此我却去找谁说理去。史兄弟,你这反助长这种行为的思想可要不得,如此待我请得良医,定先让其检查你先。”刘荨有些好气的道。
    史明也是精明人,只听刘荨话中之意甚是有理,却是自己之意确有随性之为,只笑了笑抓抓头也不答话了,自往前面驱马去了。
    糜铜摇摇头,笑这史明的行为,而后想到了什么,只复对刘荨道“先生之意却是好的,只良医却是端的难寻也,现下这世道但凡有些手段的良医却是被有钱人家养在家中,为自己瞧病,稍差些的便在村中行医救治百姓,因医术不精治不好的事大有人在,这医术却是和那铁匠一般算是末流,若非子承父业,或是兴趣使然,倒也未得见几人去学它也,只想跋山涉水医治病患,到头医治不好还落不到好来,到不如做个铁匠来的快活。”
    刘荨知晓縻铜的意思,只略有叹息的点点头,心下只又记忆起自己对大汉的认知来。
    大汉昌盛过,远有文景之治的文韬,又有汉武大帝时的武略,这个诞生在世界东方的民族对世界的探索,以及对文化的研究上诞生过许多辉煌的成就,而医学上的成就便是一个方面。
    西汉时期,华夏大地由秦末战乱中再度统一,百废待兴,使民休养生息造就文景之治。
    是故此时期人们重视养生,因此也是医者地位比较高的时代。西汉著名医学家淳于意就是在这一时期著成《诊籍》,为后世医生的医案奠定基础。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随着“文景之治”使得大汉得以休养生息,至汉武帝时汉朝已拥强大的国力,雄踞东方,作为一代雄主的刘彻,在改变修养生息国策的情况下,才认识到放养式的国策下有诸多漏洞,为建立自己的辉煌文治武功,得到拥护,此时,汉武帝急需一种支持中央集权的学说来巩固自己的统治。
    而大汉又出了个董仲舒来,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说。
    一唱一和,儒术的推行让儒学正式成为中国上千年封建王朝历史的统治核心思想,同时也让非孔孟之术的医学地位受到打击。
    所以到了西汉中期,儒家已然成为正统,医生由“士”变为“工”“士农工商”的四民之序初步建立,然而这建立在儒家思想基础上的四民之序让医生从“士”阶级变成了“工”阶级。
    医术被归为方技,受到上层阶级的轻视,在从业上也鲜有人选择,即使三国顶顶有名的华佗也正是在这种时代背景下,即便已成名医,却仍旧为从医而未入仕而遗憾不已。
    官本位的时代已在儒家推行之下悄然成行,入学成士由此成官。而医术工匠技艺归为末流,被称为奇淫巧技,再加上医术与匠艺的精髓由家族传世,传男不传女等等思想下,华夏许多奇巧的工艺便消失与岁月长河中。
    从医之人本就难做,更何况是神医,大汉朝来近四百载,淳于意、张仲景、华佗,汉代三大名医,前两个便是以主业做官,行医只是业余。
    唯华佗是三人中唯一选择行医的人,可是最终结果令人唏嘘,医者悬壶济世,可惜当时代点的科技树有偏差时,不归为主流便是难行的。
    刘荨来到大汉已有二十载,一生而来未曾顺势而为,想起后世每一个村便有的村诊所,确实是比如今方便,这也是刘荨对后世留恋的事物之一。
    “縻大哥所言倒是不假,想来我们村中铁匠承袭有近百年,技艺非凡,世代为皇家打造器具,虽然没落到如今屈居村店中,可技艺比那城中的好不知数倍,而那行医之人处境比铁匠更难,如此想寻找良医却是得好好费点功夫了。”从自己的思绪中转回,刘荨道。
    縻铜点头,拍拍胸膛,只想起一位故友道,“先生放心,此事便交由某吧,某记得在安平郡中还有几位军中老友,算得上良医,有时间某便带几个弟兄去请来,便让弟兄们莫要再生什么病时耽搁成疾,再有楼桑村的杂症也无需先生动手也。”
    刘荨莞尔一笑,“如此也好,倒是让你也和老友相见,也是一桩好事。”
    縻铜听刘荨笑意却是极美的,心中倒是泛起高兴来,随而也爽朗大笑起来。
    继而刘荨听縻铜提起楼桑村之事,有一事一直未曾问,便道,“唉,对了,那匪盗之事在村中数日我也未问,只后事如何了?”
    縻铜听刘荨问起,只止住笑认真道“此事倒是未曾有多少后文,止那天某和几个村民将那王江扭送官府,随后那王江便爽利的招了,只他为人所犯多是拦路劫道,猥亵妇女之事,手里却没有人命,罪不至死,如此打了十大板,收监牢狱中便没了下文,某等也不方便就此事多做文章,便领着弟兄去买马了,等到离开之时也再也没有声息,如此怕是石沉大海了。”
    刘荨只听官府如此之做法倒是符合大汉后期的风格,只也未说什么,想来那县令在王江手中该是得了什么好处,或是这王江身后有什么背景,如此才被罚得那么轻。
    “如今世道还算安稳,不过贪腐之辈却是已然成行,我听闻那涿县县令爱好养士,想来这王江有些本事却是被那县令看上了,用来帮他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吧!”刘荨结合着自己的情报后道。
    縻铜闻言却是止摇摇头轻笑,“官若驱使盗匪做那为盗之事,却是不知要有几个富家要遭殃,只是做的不是劫富济贫之事,直进了自家腰包而已,不过却是比那敲骨吸髓的,直接收刮民脂民膏的人高明了不少呢!”
    二人会心一笑,直唏嘘了一番,感慨了如今世代的污浊,如此当口,打开了话匣子,也是一路上多是无言,趁着这个档口,刘荨与縻铜便边谈着便领着一队马匹往蠡吾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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