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宁浑身颤抖,不得不扶着墙才能站稳,可就算身体上已忍耐到极限,她依旧不想在李贺兰面前表现出一点弱势!
    “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秦宜宁斜睨李贺兰,满脸的嘲讽:“你私自来牢中,圣上不知道吧?贸然前来,圣上会不会怪罪?不说别的,我现在之所以活着,自是因为圣上需要我是个活人。可你这般侮辱让我完全没了活下去的意思呢,你说,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圣上会不会饶过你?”
    “你威胁我!”李贺兰神色骤变,“你要死就去死,我还怕你不成!”
    “你自是不怕的。反正你这个长公主,不论是在你皇兄眼中,还是在你夫婿眼中,都与不存在一样,已经成了婚,还整日想着别人家的夫君,我若是季驸马,杀你的心都有,还和你白头偕老?
    “我若是你皇兄,好好的与亲信结一门亲,却被自己亲妹子这般拆台,想尽办法的给自己亲信戴绿帽子,结亲都变成了结仇,也一样恨不能杀了你泄愤!你最好祈祷我能活到圣上用到我的时候,否则你的死期也不远了。”
    李贺兰听的浑身发抖,可视线对上秦宜宁的,却不由自主的别开了眼,她发现自己竟无法与秦宜宁对视,她的眼神太有压迫力,让人莫名的心慌。
    气势一旦弱下去,就再难寻回。
    李贺兰也觉无趣,退后一步,总想说些什么找回场子。
    “哈。你也就能嘴硬这么一会儿了,等皇兄杀了你们全家,我看你还能不能得意的起来!”说罢转身便走。
    秦宜宁凝视着李贺兰的背影,身子晃了晃,脱力的跌坐在地。
    “王妃,您怎么样?”寄云和冰糖几个焦急的询问。
    秦宜宁摇摇头,“我没……”
    “啊!”
    一声惨叫响彻耳畔,将秦宜宁没说完的话截在喉中,众人都被唬了一跳,大惊失色往声源处看去,却见李贺兰与刚才陪着她的老嬷嬷被人一剑刺穿了身体,软到在牢门前!
    尚来不及反应,便有数名黑衣蒙面人冲了进来,拿着钥匙分别开了众人的牢门。
    “你们是什么人?”秦宜宁被一黑衣人抓着手臂往外拖。
    “是我!”
    这时,就见一身材五短敦实,满脸堆笑的道姑,一手抱着一个大红襁褓站在了牢门口,不是天机子是谁?
    “你……”
    “没工夫废话了,快走。待会儿只怕就有人撵过来了!”
    秦宜宁视线已被那两个襁褓吸引住,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原本虚弱不已,此时也满身力气,向着天机子方向而去。
    惊蛰、谢岳、寄云等人也纷纷被解开了身上的绑缚。
    天机子见秦宜宁如此,忙配合的将襁褓交给她一个,“你是的孩子,错不了。”
    果然是!
    秦宜宁看过这个又看那个,悬了多日的心总算是落回原处,激动的眼泪狂涌,颤抖着道:“真的是,真的是!”
    “我还骗你不成?快别耽搁了,赶紧走!”
    天机子随手将襁褓丢给赶到近前的寄云,转身先率人冲了出去。
    谢岳与秦宜宁对视了一眼,低声道:“无论是否有诈,眼下这里是留不得的。”
    秦宜宁点头,众人便也跟着冲了出去。
    一出牢门,就看到夜空之中有橘红色的光芒在跳跃闪动。耳畔到处有人大叫着:“走水啦!天雷劈下,皇宫走水啦!”
    “哎呀怎会如此!皇宫怎么还会被天雷劈到!”
    ……
    秦宜宁立即了然,这必然是天机子的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策,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在皇宫走水之事上,为了救驾,为了救驾的功劳,大部分人力也都会集中在皇宫!
    一众人悄无声息的往外跑,秦宜宁便跑还便检查怀里的襁褓,暄哥儿睡的很沉。
    “这么折腾还不醒,冰糖,你待会儿给孩子们看看。”秦宜宁很是担忧。
    冰糖点头,见秦宜宁体力不支,几次踉跄,忙将她怀里的襁褓接了过去,惊蛰和大寒立即一人一边架着秦宜宁往外去。
    离开刑部大牢的一路非常顺利,路旁到处是尸体,有被刺死的,也有口吐黑血被毒死的。
    他们一行人原本会留下足迹,毕竟刚下过一场雪,可是因为皇宫走水一事,不少的百姓出来看热闹,又有水龙局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心急火燎的去救援,地上的足迹就更乱了,他们一行人的掺杂在其中,根本看不出。
    天机子的人在前头引路,秦宜宁一行在后跟随,竟顺利的转过了一条街,来到后巷安静之处。
    天机子道:“赶紧跟我走,这会儿出不了城,我在城里有宅子,先去我那宅子里!”
    “你为何要救我!”秦宜宁是真的不敢相信天机子了,这人做事诡谲莫测,以前还曾截杀过她,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硬说她的存在是阻碍紫微帝星登顶的变数。
    眼下她又来救人,秦宜宁真的非常怀疑她的动机,是不是又有什么别的计谋要使了。
    天机子狠狠白了她一眼:“废话那么多!你到底去不去!”
    看秦宜宁那狼狈模样,天机子又道:“我若要你和你儿子的命,干脆什么都不做,你也撑不了几天吧?都这会子了你还有心情叽叽歪歪?”
    秦宜宁看了看身后众人,这才点头。无论如何先过去今晚这一关,其他的从长计议也可。
    一行人跟随在天机子身后七拐八拐的躲开沿途遇上的兵卒,那些人也都急着去皇宫方向救火,根本顾不上别的,倒也叫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得抵达了天机子位于城郊紧挨着北城门的宅子。
    “就是这了。”天机子推开巷子尽头一闪黑漆剥落的木门,挥着手招呼众人进去。
    这是个面阔三间带有两个厢房的一进宅院,宅中陈设陈旧,生活所用物品一应俱全,一瞧便是个寻常过日子人家。
    天机子叉腰站在院子当间直喘气,看了看秦宜宁身后那二十几号,又瞅瞅自己身后的十来个。
    “我可告诉你,我这不是白出手的,你王妃一条命,值多少钱?还有你的大丫鬟,你的侍卫,另外还有我这些手下出手一次也是要银子的,这宅子也不是败给你住,你也是要拿钱的,还有,这么多人吃喝拉撒,你别想让我出钱!”
    秦宜宁一时无语,瞪着天机子一口浊气憋在胸口,激烈的咳嗽起来。
    冰糖赶忙给秦宜宁拍背顺气。
    谢岳道:“仙姑所言极是,酬劳仙姑不必担忧,我家王爷日后必有重谢。”
    天机子嘿嘿的笑了,“仙姑?可多久没人叫过我仙姑了。得了,你们先随便安置吧。有事就来正屋找我,今夜先安生住一夜,明儿个待我探一探城中情况,想法子送你们出去。”
    “多谢仙姑。”谢岳诚心实意的行礼。
    惊蛰等人也随着谢岳的动作齐齐行礼,碍于夜深人静,不敢高声言语,是以都只保持沉默。
    天机子点了点秦宜宁的方向,“你看看,你家王爷手下的人就比你懂事多了,也招人喜欢的多了,真不知道他为何偏偏认准了你,比你漂亮比你省事的女子又不是没有。”
    秦宜宁被气的咳嗽声更剧烈,眼前也一阵发黑,原本在牢中咬牙坚持紧绷着一根弦也终于断了,身子一软便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王妃,王妃!”
    众人乱做一团,救人的救人,烧水的烧水,天机子叉腰看着这些人,面上的笑容渐渐淡了,冷哼一声回了正屋。
    秦宜宁当晚就发起了高烧,冰糖和寄云为她擦身更衣时发现,她身上多处鞭伤已有化脓的迹象,手脚上的冻伤更是严重的很。
    两婢女心疼的直掉眼泪,心里将李启天骂了个狗血淋头,甚至恨不得今天宫内大火,直接烧死那昏君算了!
    秦宜宁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串在木棍上烤的肥羊,浑身热烫的不成样子,还时常有人给自己翻一面,在身上擦不知是什么的作料,她很想告诉这些人,她不是羊,别吃她,可是任凭她是再大的力气,却连薄薄的眼皮都抬不起。
    “王妃高热不退,这可怎么办?”寄云给秦宜宁换过一方冷帕子,用袖口抹眼泪,“王妃受了这么多的苦,没吃一顿饱饭,没睡一个囫囵觉,还要天天被装在囚车里游街,遭人羞辱,昏君那杀千刀的!还抢王妃的孩子!”
    “好了,好了,王妃会没事的,小公子和小小姐不是也没事么。你别在这里哭,碍事。”冰糖推开秦宜宁,从袖子里取出个布包展开,里面是一排银针,“我先给王妃退热,其余的都好说。”
    寄云吸着鼻子点头,“那我去看看小少爷和小小姐。”
    众人忙的人仰马翻,却也不敢发出任何动静来引人注意。
    与此同时,五城兵马司巡城兵终于发现了刑部大牢的异常,踏过横七竖八的尸首往里去,竟然是满地鲜血,关押其余重犯的牢房完好,可是关押忠顺亲王妃一行的牢房居然敞开着。
    更令人惊悚的是,牢里还躺着长公主和公主府女官的尸首!
    “快,快入宫禀告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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